“你懷疑這次是世尊他們謀劃算計你？”
南海之上，觀音菩薩看著紀仁道。
“不，以我的身份地位，遠不足以被他們專門算計。但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們算計大局順道把我帶進去了，畢竟龍虎相斗的時候，他們是不在意他們有沒有在爭斗中踩死幾只螻蟻的。又或者說他們什么都沒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凡人布局，快則三兩月，慢則三年五載便見結果，但仙人布局，千年怕是都看不到成果，不知勝負，所以布局都是借力打力，無為而為。”紀仁目中幽光閃過。
諸天八圣之中，西方圣人中的準提道人是最可怕的一位。
當年對戰孔雀明王，明明能輕易擊敗，卻故意被孔雀明王用五色神光收入腹中，然后再破腹而出，強行結下因果，許你佛母之位，將其拉入佛門。
而這只是開始，自古以來，東南西北，東為四方之尊，為了改變這一點，準提道人化身如來佛祖位列天庭五方五老之一，名義上甚至居于四御之下，但他入五方五老，五方之中就必須以西方佛老為尊。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真真正正不在意虛名的“高僧”。
觀音菩薩聞言，想要勸說紀仁不要有偏見的那些話當即停在了喉嚨中，要說佛門那位專門算計現在的紀仁不可能，但要說算計別人的時候，以紀仁為棋子卻是很有可能的事，至于順水推舟，那更是司空見慣，所以話到嘴邊便是：“對佛門的人，你都保持這樣的想法吧。”
紀仁對佛門的想法無疑是有偏見的，但眼下這個局勢，這個偏見未必是錯的。
寧錯殺不錯放，雖然偏激，但一定程度上更有助于自保。
“不，其余佛門弟子都如此，但師伯例外。”紀仁笑道。
“你啊在歷代的二郎神中天賦最高，但性情真是和歷代二郎神完全不同。”觀音菩薩聞言，一聲輕笑，略帶一絲寵溺地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點在紀仁額頭。
“那可能是他們沒有我懂二郎神，二郎神尊敬長輩。師伯一直是我心中最尊敬的長輩之一，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紀仁道。
“莫要吹捧了，我欲渡人，但也要人給我渡。你不該殺羅剎的，羅剎的氣數未盡，本不該死，你不殺他，萬事無憂，但你如今提前斬殺，擾亂命數，影響自身。”觀音菩薩搖頭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侵我疆土，犯我邊界，殺我子民，而我能殺他，所以他就該死！也告訴所有人，無論他什么身份，氣數盡了還是未盡，來我亥水域作亂，他的氣數都盡了！”紀仁目中精芒一閃而過道。
他盤算過的，斬了羅剎有劫，但問題不大，扛得住。
而不斬羅剎，心氣不順不說，之后類似的事情，怕還會發生。
一次性做絕才是王道。
看還有誰敢再來。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剛才劫氣涌動的時候，體內打神鞭震動，好像什么影響都沒有。
抽個空，回昆侖一趟，問一問自己最粗的大腿。
說起來，得到封神榜和打神鞭，他算是為闡教立下汗馬功勞，按理來說，應該嘉獎他啊。
但后來，離開昆侖之后，他就來亥水域鎮壓了。
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見元始天尊。
畢竟天地太大了，從灌江口到昆侖山，如果只靠紀仁自己的話，到昆侖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了。
不過白鶴童子還是很辛苦地頻繁往來于灌江口和昆侖，給紀仁送丹藥。
感受到紀仁身上的鋒銳之氣，觀音菩薩不禁側目，耳旁傳來亥水域軍民的歡呼聲，眼前恍惚間浮現出一幅畫面，紀仁立于四海之上，萬千水族朝拜。
畫面一閃而逝，險些讓觀音菩薩覺得只是錯覺，看著紀仁柔聲道：“阿鼻劍，伱要留在身旁嗎？”
“這是自然，畢竟弟子修為平平無奇，手中若再沒有厲害寶物，難免被人欺了去。”紀仁答道。
“阿鼻劍曾為冥河老祖法寶，是僅次于誅仙四劍的兇煞之劍，你長期使用，也難以避免地會遭受煞氣影響，接下來要將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修心上，你可以好斗好戰，卻不能被殺戮驅使，不能自拔。”觀音菩薩料到紀仁的回答，手指一點，一滴甘露從清凈瓶中飛出，落在紀仁阿鼻劍上，阿鼻劍那股煞氣頓時收斂許多。
“多謝師伯。”紀仁感激道。
“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你日后回昆侖時注意些，你師父就沒少因為斬仙劍的名字被師尊說教，說與仙家不合，你如今又帶回去一柄魔劍，你們這一脈說來也是有趣的。”觀音菩薩輕笑道。
紀仁訕訕一笑，自家師祖無疑是很重視規矩和仙人威名的，玉虛陣法叫玉虛蕩魔陣，而不叫誅仙弒神一類的名字，也對誅仙四劍的名字很不滿，認為通天教主好端端一個玄門天尊，取個名字叫誅仙，于理不合，但自家師父的劍就叫斬仙劍，也虧得是得師尊疼愛了。
“要回昆侖嗎？你如今的事，怕是只有師尊可以解決。我不好回去，但替你開辟空間通道還是不難的。”觀音菩薩道。
“自然是要回的，不過不急于一時，有些事煩請師伯相助，人家都出手了，我們不還擊一下，不太合理啊。”紀仁道。
“你想做什么？如今天命在商，在截教，不是大戰的時候。而且這次算計你的應該是馬遂，他素來會藏，一直在東海。當初謀劃你師尊的時候，死的是靈牙仙三人，而他分毫未損。至于佛門，以現在闡教的情況，不適合和佛門相斗。”觀音菩薩道。
“這一點我自然知道，且不說沒有證據證明佛門參與，如果查下去，查出來的東西，可能就是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默許，而見死不救他不犯法，就算真的證據確鑿，也沒必要斗，畢竟他們的目標不是我，沒必要現在就斗。”紀仁道。
聽到紀仁不打算和佛門相斗，觀音菩薩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又道：“但截教也不好對付，你如今修為不足，權且忍耐一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我為仙佛，千年亦不晚。”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不動手，他們不消停嘛。我現在暫時是殺不了馬遂，但不代表完全動不了他。”紀仁道。
“你要如何？”觀音菩薩疑惑地問道。
“希望師伯助我傳些消息，讓四大部洲仙妖都知道。”紀仁道。
“這倒不難，是什么消息？”觀音菩薩問道，她有三千化身，信徒又遍布三界，想要傳遞消息，實在是輕而易舉。
“金箍仙馬遂乃佛門暗子，為佛門激化闡、截矛盾，增強西方實力，所以當年主動暗殺我師尊，然后又千方百計地針對我，故而這次輕而易舉地就從佛門將羅剎放出。若羅剎殺我，事后佛門主動暴露此事乃是截教算計，到時闡教、佛門一起算計截教，若我殺羅剎，則壞我氣運，激化矛盾，使闡截兩教兩敗俱傷。”紀仁道。
“你有證據？”觀音菩薩看著紀仁道。
“沒有。”紀仁光棍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觀音菩薩略帶嗔怒地看著紀仁道，你這是讓我破戒。
“是啊，出家人不打誑語，因為他們佛心不堅，悟性不足，需要形式來束縛。所以有些人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而他們不行，因為他們若學，便如入魔道。但師伯不是，師伯是菩薩，可不受形式所拘，行佛之大道。”紀仁笑道。
“何為佛之大道？”觀音菩薩聞言，嘴角浮現淡淡笑意。
“尊老愛幼，救苦救難，師伯”紀仁可憐兮兮地看著觀音菩薩道。
觀音菩薩聞言露出無奈之色，道：“我可以幫你散播消息，但你毫無證據，傳播出去也沒什么效果。不要以為凡間那套栽贓陷害在仙界也有用，那一位可不是你凡間耳目閉塞的君王，聽些風言風語，便要謀害忠良。”
“忠良與否，不是他決定的，而是看那一位的想法。這些年，弟子雖然一直在修煉，但也喜歡打探消息。水域下，各水族間消息靈通不說，云中子師伯的神火閣消息同樣靈通，弟子因此知道不少的消息。就說近的，千年來，有許許多多傳子昆侖道統的道觀被妖滅，其中有許多地方在被滅了之后，很快就起了一座座的佛寺，師伯您說巧不巧，那些妖大半都是馬遂門下。您說這個消息，那一位知道后會怎樣呢？”紀仁面帶笑意道。
光被算計，不報復回去，不是紀仁的作風。
這些日子以來，紀仁本來就著手準備，現在動手，時機正好。
他在玉虛藏書室的書不是白看的，別的不說，八圣的性格，他現在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而通天教主絕對是六圣中最厭惡佛門的，他對佛門的厭惡甚至超過了闡教。
雖然他如今幾乎是妖魔的鼻祖，但他自認仍舊是玄門三清，東方之祖，與西方是水火不相容。
眾所周知，通天教主對自己門下弟子約束不嚴，他奉行天道，適者生存，入他門下，對自己負責，若是覺得該做就去做，哪怕是傷天害理，通天教主也不去攔，但要是因此死了，也是他自己的命數，通天教主也不會因此出手，唯獨有一件事不可以做，那就是和佛門勾結。
這是通天教主的逆鱗。
而馬遂和佛門有聯系，是顯而易見的。
觀音菩薩面色微變，這個倒是不知，道：“但也不會一怒之下，真的廢了馬遂，畢竟門下弟子是佛門暗子和門下弟子與佛門弟子勾結可是兩回事。”
“是兩回事，但有些事不上秤，三兩重，但要是上了秤，千斤都壓不住。而且真的只讓渡了我們闡教的利益？馬遂在截教里可不是沒有對頭。他真的沒有動過手腳去坑他的截教的對頭？又或者說之前利益受損的人，現在會不會覺得這是馬遂動的手腳呢？”紀仁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截教萬仙，其中爭斗自然不會少了。
馬遂出事，有人會幫忙，但同樣會有人來踩。
如果真的沒有，那就弄點謠言出來。
真真假假的，有時候其實也不太重要，因為人們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
“招惹你，是他此生最大不幸。”觀音菩薩道。
“是他見了我，氣數已盡。”紀仁道。
先來一道開胃小菜，待蟠桃會后，入玄仙，就可以著手滅了他。
修為再高點，那孫子估摸著都不敢對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