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羅伯特完全能夠認識到,他現在唯一的選擇,就只有與聯盟好好的合作。
好好的承認聯盟是帝國的一部分,是人類的一部分,承認顧航這位高領主、帝國暗面執政官的權力。并且,他需要指望現在于帝國暗面做得已經非常不錯的聯盟,能夠繼續他們的遠征,把暗面統合起來。
甚至,他要希望聯盟給他提供支援,幫助他,在帝國圣疆這一面,也能夠發起一場類似于暗面遠征的遠征。
最終,讓整個人類帝國,重歸和平。
當然,真正的和平不可能到來。盡管那是神之子的愿望,但他理智上來看也知道,不可能每一個地方都是絕對的和平,那不現實。
能做到從全帝國的疆域上,整體上比較和平,或者有足夠的力量,能夠統合起來,應對大的和平威脅,那就已經很好了。
他必須要借助聯盟的力量。
至于如果帝國有一半、甚至更多的地方,是被聯盟體制所覆蓋,乃至于帝國的權力,主要都掌握在聯盟的手里……那又怎么樣?
羅伯特在乎權力嗎?
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人類帝國。
如果聯盟代表著更好的人類帝國,那有何不可?
他不是非得做這個攝政王不可。
說起來這是權利,但更多的是責任。
他看完帝國這萬年歷史、再仔細的了解研究過了帝國最近的情況,他對帝國的現狀真是有無邊的失望。
愚昧、混亂、內斗、低效、腐敗……
這些糟糕的東西,全都能夠拿來形容帝國。
無論是帝國中央,還是各個地方,全都是一片的稀巴爛。
不是現在爛,而是從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一直爛到了現在。
羅伯特在蘇醒之后,對看到的一切都不滿意。
說老實話,對他最為支持的兩個勢力——無限戰士,國教——就是他最不滿意的兩方。
國教在他心中,代表著最為愚昧的一方。
在他所處的那個光輝的年代,宗教已經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了。帝國在宣揚理性,宣揚科學思想,帝皇就是帝皇,一位偉大的領導人,也沒有所謂的‘神之子’的說法,他們這些兄弟,是帝皇的孩子沒錯,但更是帝國的統帥,為人類開疆拓土,領導人民。
對于羅伯特而言,那一切就仿佛在昨天。
他確實是過了一萬年才蘇醒的沒錯,但是這一萬年對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眨眼。他重傷進入到靜滯立場之中,一切都停了,再一睜眼,就是這個一萬年后的黑暗扭曲的時代。
這叫他怎么接受如今帝國愚昧的模樣?
竟然還出現了國教這種令人作嘔的東西,將他的父親、以及他和他的兄弟們,一起奉為神靈崇拜,這讓他感到無比的荒謬。
而這種感覺,他在他的基因子嗣們身上,竟然也感覺到了。
這就是為什么緊隨其后,讓他失望的就是他的子嗣們。
理性,榮譽,公平,正義……這是他教給他的子嗣們的。
但是他們好像把第一項丟了,他們也跟著一起崇拜起了‘神’皇與‘神’之子。
最重要的第一項丟了,后面堅持的所謂榮譽、公平、正義,還是他所期待的美好品德嗎?
然而,這沉重的失望,他偏偏卻是說都不能說的。
他睡了一萬年,可沒有把自己的政治智慧給睡丟了。
在帝國現在的狀況下,他去到處現身,公開的去講,帝皇不是神,帝皇只是人類;我也不是神,我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你讓人看著你那比星際戰士還要高大得多的身軀,怎么相信呢?
哪怕是他是神之子,他親身來說這些,也無法扭轉帝國人民萬年的信仰。
別說萬年后的今天了,萬年前,他那位圣徒兄弟,不就已經將帝皇作為神來信奉了嗎?在內戰當中,其選擇站在凡人這一邊,把帝國交給凡人,那只是為了遵循神的旨意,可并不是他們認為大家都是人了。
現在,羅伯特公開的講一些什么理性,要摒除愚昧,要摒除宗教……那帶來的結果,幾乎就不可能是他希望的那種好的導向,反而是有可能更進一步讓當下脆弱的帝國,變得更加的混亂分裂。
他有拯救帝國的愿望,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對帝國當下的局面,感到棘手,乃至于有些絕望。
甚至以他的智慧,都難以想到一個能夠立竿見影的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
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只能從長計議。
要一點一點的慢慢來。他可能需要默認自己的身份,默認宗教的存在,繼續維系帝國的團結。哪怕這讓他覺得有些惡心,他也要繼續這么做,以確保這些力量能夠持續的為己所用。
等到以后,通過自己的一言一行,通過漸進式的宗教和政治改革,來改變一些他實在看不順眼的東西。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或許他有可能也會被帝國這個‘糞坑’,反過來污染了,誰又說得準呢?
就當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打算,計劃用上一百年?兩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來一點點的改變帝國,拯救帝國的時候,他突然讀到了聯盟。
聯盟出現的時間,雖然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可對比起帝國漫長的歷史來說,他們仍然還很短暫。
不過,無限戰士們,對于聯盟的記錄,還算是豐富。在鐵鎧戰爭中,雙方有了初步的并肩作戰的情誼之后,他們在隨后就展開了長期的貿易。在這個過程當中,許許多多無限戰團下的‘探子’,也進入到了聯盟境內,到處收集一些情報。
無限戰團做得既隱秘又光明正大。
說隱秘,是因為他們的手段純熟,經驗豐富。他們本能的就在帝國到處收集信息,依靠的就是無限星域相當發達的貿易體系,聯通到了各處之后,自然而然的就開始收集起了情報。
只有擁有足夠的信息,才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這是神之子在萬年之前給他們留下來的‘祖訓’之一。
而說光明正大,就是他們的刺探行為,基本不去碰特別隱秘的信息。軍事機密、政治機密、商業機密的,他們很少會主動探查。那些探子們,往往就是最正常不過的水手、商人、移民,他們就過著自己的生活,做著自己的工作,順便在這個過程中,將自己看到的公開信息,或者是不小心展露到了他們面前的一些非公開信息,宗旨是諸多的見聞,整合起來,隨著船只返回,匯總到無限星域的情報部。
接著,就有分析人員,將這些情報整合,并做出判斷。
無限戰團對聯盟有著相當大的興趣。
帝國之中,很少有地方,會像是聯盟這樣,如此的精于經營與發展。
在無限戰士們看來,很多帝國的地方權貴們,最多的一種就是安于享樂,又或者是有著野心想要借助帝國的體系往上爬。前者最大的訴求是統治穩定,后者的訴求是升官發財。他們對于當地的建設,可沒有那么上心。甚至可以說,經濟建設和發展,在他們自身的目標當中都不算重要。
而哪怕是有些想好好發展的,往往也沒有那個能力。
就算是有能力的,又總是受限于各種條件、環境,從而無法真正達成目標。
帝國當中那些富饒之地,大部分都是占了環境、資源的便宜。要不就是星球本身的環境特別好,特別適合發展,只要領導人別瞎搞就能夠發展得起來;要不就是其位置或者是政治意義重大,更上級的政府機構,投入了巨大的資源,加速了他們的發展。
然而,聯盟并非如此。
根據無限戰士們的分析,他們認為,聯盟的發展,依靠的是高效、相對廉潔、重視發展、政策合理、團結。
他們做對了許多事情。
當然,還有一些他們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聯盟的軍事力量膨脹速度,工廠的生產效率,貿易的效率、人才的培養效率,都比他們盡可能高的預估結果還要更加出色。
這部分,就只能說是帝皇保佑的結果了。
唯獨讓人覺得有點不太爽的是,聯盟改變了太多的帝國傳統體制,并且聯盟民眾普遍在信仰上,不夠虔誠。帝皇在上很多時候就是個口頭禪,他們對帝皇是尊敬的、崇拜的,但是卻缺乏狂熱氣氛,很多宗教儀式、宗教思想,在那所謂的新教之下,已經不見了。
星際戰士們對此有些微詞,然而這些卻引起了后來在看這些分析報告的羅伯特的興趣。
他覺得這可太棒了!
糞坑一樣的帝國,居然還有這么一片凈土!
看了諸多聯盟的發家史,雖然有很多地方他也一樣分析不出來不理解,為什么忽然就爆出來了那么多兵,他們的戰斗力怎么就那么強,他們的經濟發展跟開了掛一樣的快……然而,這都不妨礙他相當的欣賞那位聯盟領袖顧航。
于是,他就去跟顧靖,進行了一次長久的交流。
這次交流當中,他又了解到了聯盟的百年暗面遠征。
毫無疑問,聯盟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聯盟做了神圣泰拉應該起到的作用。
當下,帝國暗面的情況,一定比帝國圣疆這邊要好得多。
這點很諷刺。
明明這這邊有神圣泰拉,有人類最精華的區域,卻搞得一團糟,完全不如被隔絕在另一邊,客觀條件差得多的帝國暗面。
至于人們關心的顧航的‘野心’?
那可太好了!
如果可以,羅伯特不介意推動顧航這個‘高領主’,再往上走走。
帝國首相?統治整個帝國?
完全沒有問題。
他懷念過去他的父親那位最親近的副手,帝國第一位首相,在立國遠征當中的功勞巨大。哪怕是高傲的‘神之子’們,也不得不承認,跟他們有過不少沖突矛盾的第一首相,有不亞于他們的功績。沒有這位首相長期坐鎮后方,立國大遠征絕不會那么順利。
他迫切的想要與顧航進行一次交流。
得益于七星走廊被打通,顧航找到了穩定讓靈能信號穿過猩紅瘢痕的辦法,再加上顧靖就在羅伯特的身邊,充當信號塔,這場交流變得可行且穩定。
兩人第一次交流,就算得上是相談甚歡。
血天使戰團長但丁的拜訪,也只不過是個小插曲,多個旁聽者而已。
他們繼續往下細聊著,已經聊到了對神圣泰拉的遠征行動。
聯盟會以七星走廊作為最重要的通道,輸送大量的戰爭資源和軍隊。整個西線方面軍,完全轉向以神圣泰拉作為目標,從建設起來的默西法特星域作為大本營,進行下一步的戰爭。
這已經脫離了暗面遠征的范疇,顧航將其稱為‘泰拉遠征’。
而聯盟的西線方面軍,并不算泰拉遠征的主角,而更像是個呼應的配角。
真正的主角,是羅伯特本人。
他從無限星域整合的力量,將會從北向南,目標指向神圣泰拉。
不過,他并不會采取聯盟的暗面遠征這種模式。
他承認,那是很穩的,是王道。
以無限星域為中心,一點點往南打過去。解放一個地方,就建設一個地方,站穩腳跟,再繼續往南打。
借助他神之子的身份,他的號召力更強。
然而,他仍舊嫌那太慢了。
聯盟暗面遠征打了一百年,才打到什么程度?
按照同樣的效率,從無限星域打到神圣泰拉,怕不是還要再一百年。
哪怕有聯盟在西南側,同樣往神圣泰拉打,雙方成功會師的時間也不會短。
羅伯特在這方面,又變得急切了起來。
現在這一百年,就已經看得到帝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再過一百年,那會是什么樣子?
怕不是到時候去整個帝國全境,除了無限星域、除了暗面被聯盟控制的區域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經徹底無可救藥了!
他要采取一個,更快、更猛烈、但有些冒險的方式。
他暫時的向那些他惡心的事情妥協,就是為了團結更大的力量,發揮宗教方面的號召力,才能夠帶領足夠的力量,來執行他的冒險計劃——他要帶著他的泰拉遠征軍,借著靈族神使的引導,進行原始的亞空間航行,跳過中間所有的星界隧道路途,直接往神圣泰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