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厄宮,大殿。
星君神像前。
麻長順拜倒在前,三禮九叩,臉色肅穆而恭敬,口誦‘洞玄妙真度厄星君’之名,直盯神像,心神魂靈,都開始放空。
一息,兩息,三息…
一股莫名檀香開始在殿中彌漫,等到第十息時,麻老道好似聽到轟隆之聲,恍惚間,眼前再不是道宮大殿,也無星君神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滔滔星河,而他自身,竟不知何時化作一尊星神,占據了一顆星辰,接受著星光沐浴,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有一種顫栗感。
這是他自踏上道途以來,從來沒有過的輕松,舒暢。
不對,玉像!
陳慈下意識運轉觀氣法,道宮大殿之中,藏于泥像胸口那尊星君玉像上的靈光似也與那星辰產生了某種勾連,精純凝練不說,那尊玉像宛如活了過來,呼吸之間,縈繞周身的靈光范圍幾不可見的擴大了一絲。
陳慈捏住靈鬼之身,小心朝著殿內觀望,有些目瞪口呆,不是,這難道不算監守自盜?
陳慈啞然一笑:“麻道友,你這.提出一個問題,是問你么?”
就好像在梁江海市遇到的四海如意寶錢,其上的‘錢可通神法’讓修士溫養,有些像是‘電池充電’。
陳慈也是一笑,回了一禮,淡然問道:“不知道友此次而來,可還是為了上回之事,可曾向龍虎山或是長平縣衙尋些幫助,若是手頭不方便,在下也能便宜些許。”
“哈?”
怪不得這麻老道道行精進如此之快,你這么叼,你家星君知道么?
陳慈沉吟片刻,抬頭看了看度厄宮上方好似更明亮一絲的星光,有些摸不準這什么龍虎山元神真君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在梁國各地立下什么度厄星君像,收攏香火,就是為了讓旁人借以修行?
麻老道略微沉吟,他也發現定魂符的符力會隨時間流失而減弱,若最開始的符篆可有三五日之功,但放上三日后,便只有兩三日之功,若想讓那通靈之童能安穩長大,所需靈符并非一個小數目,每年所需定魂符或要百符之多。
麻老道行了一禮,陳慈掃了一眼,其真氣修為同前兩日相比變化不大,轉念一想,也是了然。
這曾經的麻瘸子,現在的麻廟祝,變化之大,讓陳慈也不得不重視起來,要是他的真氣修為進境之快一直有那晚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兩年其修為就要超過陳老爺了,雖說修為高低不等同于斗法強弱,可有前些晚上的所見所聞,陳慈也不敢大意,天知道那度厄星君對他的‘濾紙’在不在意。
而這度厄星君神像,讓麻老道借一縣香火信力修行,就有些像是‘過濾’,無這層過濾,則靈光不顯,最開始玉像受縣民拜祭,其上的靈光微泛,說不定是在挑選‘濾紙’。
陳慈摸了摸下巴,卻忽的感覺那尊玉像好像微微扭頭,有什么視線掃過自己,頓感不妙,自己好像忘了運轉觀氣法時,靈鬼之法便會自動驅散。
麻老道依舊身在大殿之中,雙眼微閉,神態恭敬,只是大殿內的度厄神像上,一縷縷香火氣悠悠落下,竟是直接落入他體內,其靈臺之中隱有星光泛起,與夜空中的某顆星辰產生勾連。
得,估計還是要求符。
原來這層靈光不是單純的香火、信力,怪不得先前他忙活了些日子一無所獲,原來是未得其法。
陳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其真氣修為,也以一種可以察覺的速度精進。
“那星君玉像上的靈光,應該是樣寶貝。”
要知道等閑的禾山修士,除非同時練了幾門邪法,一般一年也就需要十多張定魂符祛除邪氣,穩固心神。
“無妨。”
“這不瞞陳觀主,上次便是老道所有的存貨了。”
陳慈在三陰觀中還是沒等到麻家寨來人,正要遣自家記名弟子去山里看看,那麻老道卻又是上門。
而入目所及,滔滔星河,只有寥寥三五顆星辰上有人影之像,只不過星河迢迢,看不清切,也無法溝通交流,唯有星河源頭一尊神像環手而立,好似整條星河都自祂而起,自祂而終,震懾心神。
“陳觀主,老道又不請自來,見諒見諒。”
可是,星君祂不一樣!
治殘軀,傳妙法,他自要替星君聚香火,得信眾。
“不知道那靈光,對五蘊陰魔法有沒有用處,或者是對道基法力、丹境修為有沒有益處。”
大殿之中,麻長順也從滔滔星河中醒了過來,眼前再無什么星辰、星神、星河、星君,只有他微微閉著雙目,還在星君神像之前,以及又有精進的度厄星神法力。
數十丈外,茍茍祟祟的陳慈即使身處靈鬼之身,還是下意識站在陰影之中,等麻老道回去殿內,他又點開自家金手指面板,檢查一二確定沒啥問題后,才吁了口氣,幽幽往自家道場而去。
麻老道也是一笑,但隨即臉色有些認真的說道:“老道雖不知其中原委,但星君便是星君,與旁人無關,豈能去尋龍虎山修士的幫助,即使向長平縣衙化些銀錢,最后負擔還是會落在縣民香眾身上,星君度厄,又怎么能降厄來災。”
三日后。
陳慈盤算了下,每日練習的定魂符放著也是浪費,六十兩銀錢他便愿意出手,至于再低就不行了,那會壞了陳老爺的身價。
只是他在睜開雙眼后,并沒有先檢查自身情況,反而起身有些好奇的在道宮外掃視了幾眼,確定沒有什么異常后,才返回星君神像前,三禮九叩,身上的溫和飄渺氣質,同星君玉像更貼近了一分。
麻老道重重一拜,這才收斂住心神,借著無邊星辰之光,開始修行《度厄星神法》,增進修為。
麻老道搖搖頭,開口道:“況且此藥芝雖不害人,但終有違人和,老道日后恐也不會復植,不過.陳觀主若是愿意賜下靈符,老道卻可以給出一個承諾,日后觀主你可提出一個問題,無有不可。”
度厄星君在上!
度厄去災,此乃正神矣。
“嗯?”
陳慈搖搖頭,微閉雙目,開始食氣練法,拓實根基。
長平縣也就這么多人口,便是這姓麻的不時賜下養生丹水,每日里的香火又能有多少,他估計也是攢上一波香火信力,才能用以修行。
但在現實之中,卻又是另一種景象。
陳慈想了想,提出一個建議。
直至度厄神像上的香火氣息徹底消散,麻老道都沒給這所謂的度厄星君留下零星半點,全都一股腦給消化了,可以說這度厄宮之一縣香火,盡歸他一人享用。
“不過,老道這次來,確實還是想求些定魂神符,并且希望陳觀主每七日可賜下兩符,不知能否?”
既然是‘濾紙’,濾下來的玩意兒,估摸不是什么好東西。
“倒是讓陳觀主見笑了。”
“麻道友手中可還有尸芝,一株尸芝,可換符二十張。”
陳慈有些惋惜,他雖看懂了兩分這星君神像的運作原理,但其中玄妙卻是一竅不通,否則日后給自己立個光之巨人神像,主打一個‘你相信禾山之光’么,也是極好的。
陳老爺此去一行,所得說多不多,但也說少不少,就好像一個底層小百姓打探到了點國家大事,牛歸牛,但沒啥大用,就算知道了那靈光并非先前以為的香火信力,而是另一種精純靈機、元氣或者是什么旁的東西,陳慈也不敢多動些心思啊。
不過他也算在機緣巧合下接觸過幾次類似的情況。
三陰觀,靜室。
不管是誰,除非是度厄星君親臨,否則想白嫖,沒門兒。
他并非是那種毫無根腳的江湖散人,麻家寨傳承三百余年,還出過麻家老祖這等近乎道基的左道高人,對修行界的各種手段也有些了解。
“還是繼續打磨真氣,老實煉丹吧,麻老道這精進修為的法子灑家是用不上了,也算死了條心。”
但這是對元神真君而言。
反正對麻老道這種底層旁門修士來說,是可以增進修為的寶物,至于些許后患,在旁門雜修里,恐怕也就陳慈這樣志在長生的修士才會在意。
“非也。”
麻老道神色有些恭敬,開口說道:“日后陳觀主或有機會,向度厄星君,提出一個問題,不過能否得解,就不是貧道所能應下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