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慈原本想回一句:那你最好是真的很能打。
然后他就發現,這老道是真的很能打。
汗流浹背的那種。
葛舟老道一手持風函云符,一手持龍虎法劍,猛然往前跨步,竟然是主動朝著陳慈殺來。
普普通通,同陳慈學的劍招大相徑庭。
但就是拔劍便殺。
不過一個呼吸,兩人便對拼招架了七、八劍,陳慈甚至來不及細想,意在招前,手中靈劍雖不成章法,但每每都在關鍵時刻截住法劍。
基礎劍術:大成/44/100
“呼”
前世今天生兩輩子,陳慈從未有剛剛那兩息時間離死亡那么接近,甚至連催發五陰煞氣袋的念頭都分不出來。
剛剛被雷法擊中不算,因為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好劍術,真沒想到陳道友你年歲雖輕,所學竟如此之廣,但凡再磨礪些火候,單憑劍術就能有一番成就。”
葛舟老道臉上也閃過一絲凝重,似是下意識看過風函云符,低聲道:“至多還有百息...”
這老道許是壓力大增,連手上的法劍都慢了一分,又是兩個呼吸,兩人過了十多劍。
基礎劍術:大成/57/100
意至劍至,劍進其一。
“百息!”
也就是五十個呼吸的時間。
陳慈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只需拉開一點距離,拖過這一點時間,此戰必勝!
這老道,法器不如他,真氣存量亦不如他,唯有一手老練的劍術勝過陳慈一籌。
現如今劍術都亂了一拍,當真是心理素質不行,天要亡他。
冥冥中的直覺告訴他,但退一步,十死無生。
這老道,看似失措,實為攻心!
手眼心膽,意至劍至,自己但凡有一點心氣跟不上,怕不是十息之內便要被斬于劍下,這老道對斗法斗劍的理解,遠勝于他。
就這一個念頭閃過的功夫,葛舟老道臉上的凝重,已經瞬變為冰冷殺意。
風函云符還有百息便滅,這是實話。
但劍法修行,最容易在死斗中精進,這是對己。
對敵,則是殺敵殺膽,敵人膽氣一泄,便是挨宰的雞鴨,丈許距離,隨手拔劍便能殺了。
這禾山教的修士,怕死!
“十息之內,斬他劍下!”
這是葛舟老道的念頭。
“十息不死,劍定勝負!”
這是陳慈的念頭。
只這極短暫的一瞬,兩人俱都有了決斷,手中之劍破空有聲,再無留手,兩人以劍相接,總共都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已然見血。
三息。
五息。
十息!
基礎劍術:宗師/明透(心思明透,劍中求勝)
一劍遞出,陳慈心中竟浮現不一樣的感覺。
不是劍術有所提升,而是一種很奇妙的對戰感覺,似乎每一劍自己都會有一種對結果的判斷。
比如這一劍,自己以傷換傷,略虧。
這一劍,若不擋,必死。
這一劍...絕殺,己傷,彼殘!
“殺!”
“中!”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各退幾步。
陳慈胸腹左上有一個豁口,已見肋骨,而葛舟老道卻被一招極為刁鉆的劍招剖開半個肩膀,接近胸肺。
勝負已分。
“你竟然...劍法更進一步?”
葛舟老道滿眼詫異,眼中閃過死灰:“這當真是造化弄人,步步為先,卻步步棋差一著,是老道輸了。”
雷法既成,此戰就應必勝,否則他也不會悍然出手。
貼身斗劍,又怎會敗給一個禾山教外傳弟子?
禾山教弟子向來倚仗邪法,這廝就算是從娘胎里開始練劍,也不應勝過他數十年苦修啊。
這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陳慈搖搖頭,沒有言語。
他有掛的事,難道會對外說?
“來吧,陳道友,送老道一程,貪心害人,但也怪不得別人。”
葛舟老道搖搖晃晃,勉力止住傷口,臉色慘然。
陳慈還是搖了搖頭。
“怎么,你是想羞辱老道么!”
葛舟老道猛地嘶吼,臉色忿忿。
“我在等技能,道友你在等什么?”
陳慈盯著那近乎熄滅的風函云符,沉默片刻,才開口冷然問道。
“風來!”
葛舟老道臉色終于徹底垮了下去,隨著一喝,一股風力將兩人推開幾步,不過兩丈多的距離,隨即轉頭便逃
“為道生,為道死,葛道友你何必丟了體面?”
“五陰黑煞!”
不過兩息功夫,陳慈就請這位龍虎山高功道人往五陰煞氣袋中走了一遭。
終究是了結因果。
陳慈看著這滿地殘骸,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卻是沒料到,一個小小清泉寨,本是場小禍,竟然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心甚蕭索。
這副本...果真是下不得。
“天真是修不了仙的,葛道友當真是給我上了一課。”
陳慈莫名生出一股共情,重重嘆了口氣:“雖然廝殺一場,但我理解你,你死我活并非本意,一切都是為了追逐道途長生。”
“我等外傳弟子,功法不高,資源匱乏,瑣事纏身,追求長生的道路步步艱難,為了些俗世錢財也要打生打死。”
陳慈只覺得道途孤獨,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感悟,向道之心卻不知不覺再堅了一層。
“但,小人物也有長生夢!”
陳慈一拍五陰煞氣袋,阿袋很自覺的把戰利品吐了出來。
龍虎法劍,龍虎法袍,龍虎法印。
以及一個金絲編制的錢囊,只一摸,里面鼓鼓囊囊,顯然裝有不少銀票。
陳慈把錢囊收入懷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葛道友不用愧疚在心,安心去吧,我原諒你了,五陰煞氣袋冬暖夏涼,想必你也不會有啥意見,至于你的夢想,我便笑納了,替你前行。”
隨即他就去了場上,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一一收斂,四處搜刮一番后,那藥鼎中的精血暫時不好處理,陳慈干脆把這青銅鼎扛在肩頭,然后就著殘存的火油,將此處一把火燒透,也算處理了首尾,不留多少痕跡。
這青銅藥鼎沉甸甸的,很有些重量。
就跟長生之難一樣,壓的陳慈有些透不過氣。
可這不是精血,這是夢想,所以他的腳步,根本停不下來!
不過,陳慈卻也得考慮考慮這事情該怎么結尾了。
“讓那長平縣令打報告,我批條子,葛道友自己說的九死一生,怪不得別人吧?”
可隨即,陳慈肩頭一塌,險些沒把夢想背穩,滿面愁容:“別人信不信不打緊,那龍虎山九泉觀信不信才重要,現如今那廝死得連具尸體都無,不行不行,真得想辦法在禾山教里進步進步了,沒人幫著抗一下,心里懸的慌。”
收回剛剛的話,陳慈覺得他原諒不了姓葛的了。
死了都忒么不安生。
“媽的,都怪伱,連個尸體都沒留下,怎么辦,你告訴老爺我該怎么辦!”
陳慈狠狠給了五陰煞氣袋一個腦瓜崩,這事兒恐怕還得計議計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