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在長平縣還算頗有善名,其祖上為官時風評極好,傳至劉崇景這代雖無官身,但也時常接濟窮苦百姓。
只是最近劉員外一家似乎并不太平,先是府里長女莫名有些瘋癲,白天還無事,一到深夜就會在房間里脫個精光,拿著話本小說同時嘴里嘟嘟囔囔說著些什么,把丫鬟嚇的不輕。
此乃家私,不可外傳,劉夫人以為是自家女兒看了些什么人妖鬼戀、神話志怪小說,得了癔癥,便去陪睡兩晚,決定開導一二。
得,等自家夫人也陷了進去,劉崇景就真慌了。
自家可能沾染了什么臟東西。
報官是不可能報官的,甚至一應親朋好友都不能知道,長平縣境內倒也有三、五處有些異人的地方,只不過劉崇景也不懂該找何人,猶豫間自家新來的書童說城外三陰觀陳真人是有神通的,便來了此處。
陳慈出于好心,問了兩句情況,但劉崇景面色難看,不愿明言,便就罷了。
“此乃定魂符,可定神、辟邪、驅鬼,作價五百兩銀子。”
陳慈掏出一張定魂符遞了過去,隨即又補了一句:“這是算在香火錢之外的。”
五百兩!
劉崇景心跳了一下,隨即小心接過這張符篆,端詳一二。
要說這符篆賣相當真不錯,隱隱透著玉色,比外面的朱砂黃紙不知強上多少倍,拿在手上還有一種溫熱之感。
但這是五百兩啊,都夠買四十畝良田了。
而且一張還不夠用,起碼得兩張,那就是一千兩銀子。
他劉家雖有些資產,但也禁不住這樣花費,何況還不知道能不能起效呢。
“陳真人,我家中可能需要兩張符篆,不知這價格...能否便宜些許?”
“不二價。”
陳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時間不早了,劉居士你看?”
劉崇景本想問問能否包好,又怕惹怒了陳慈,這道士看著就不像是個好說話的,左右為難時,身旁的書童小廝朝陳慈拜下:“劉鶴鳴拜見恩公真人。”
陳慈看了一眼,才記起來這小廝是誰,笑道:“原來是你,起來吧。”
“謝恩公。”
這小廝,竟是月余前送出收養的那對靈童之一,前身買來放在三陰觀里也養了兩個月,倒也是有幾分眼緣。
“恩公真人,我家老爺今日出門匆忙,銀錢帶的少了,能否先取兩張真符,等日后回來還愿時再補上差額香火?”
劉鶴鳴拜了三拜,這才恭敬起身。
這劉家書童雖皮膚微黑,但眼中透著一股機靈勁兒,小小年紀口語清晰,倒比他家老爺膽子還大些。
這定魂符陳慈本來就報了個高價,準備賺上一筆,但也不是一定要做一錘子的買賣,想了一下就又掏出一張遞了過去:“行吧,此符貼在身上即可見效,回去吧。”
小賺個千兩銀子也就夠了。
陳老爺還是心善啊。
“這人啊,就是不能想太多,修行雖然辛苦,但好歹命運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陳慈把小鼎里的龍虎膏倒了出來,搓揉成丹丸:“放假,只有修不起仙的人才想著放假,功練了嗎,符練了嗎,丹練了嗎,我愛加班!”
看著面板上控火法和觀氣法的些微進度,陳慈擦去眼角的淚痕,滿意的點點頭。
等會煉丹了,好日子就真來了。
“老爺,劉家來人還愿了。”
看來定魂符的效果不錯,這才兩天功夫,那劉家就來還愿。
其實嘛,錢不錢的不重要,他陳某人一心向道,根本不會把些許浮財放在心上,劉家回來還愿,心意到了就行。
三陰觀賬面上還有足足五千四百八十七兩三錢銀子,根本不缺香火錢。
陳慈本想讓自家弟子接待一下算了,但剛練習完丹法應該休息一會,這劉家也算是大客戶,看在心誠的面子上,還是自己接待一下比較好。
“陳真人,這是我家老爺奉上的香火錢一千兩,還望笑納。”
三陰觀前堂,一個青衣小廝奉上千兩香火錢,滿臉笑意。
還愿竟然不是主家親自來?
也不派個熟人相隨?
算了,銀子到位就行,不過哼哼,下次再來求符,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行吧,那貧道就笑納了。”
陳慈拉開腰間的口袋,正準備接過銀票,那小廝卻忽的往后退了幾步,搖搖頭:“手搭在五陰煞氣袋上挺累的吧?”
“這是何意?”
陳慈眨了眨眼,一臉不解。
“石灰粉用的挺不順手的吧?”
小廝似笑非笑看著陳慈:“石灰粉要用上好棉連紙包成暗器,再用手法打出,學會了吧?”
陳慈一臉詫異:“石灰粉?你誤會了,我剛剛在丹房刷膩子,手上沾了點灰,真的是誤會了。”
“看你這觀里布飾,應該挺缺錢的吧?”
這青衣小廝干脆在臉上抹了一下,露出一張上了點年紀的臉容,笑道:“我和貴教香山縣趙鵬道友親如兄弟,這次上門,是有一場富貴想和道友分享,并無惡意,不用如此提防。”
香山縣趙鵬?那又是誰?
不過這個時候‘對對對’肯定沒錯。
“哦,原來是趙師兄的好友,請坐請坐。”
陳慈訕笑一聲,把手在道袍上擦了擦:“道友見諒,我們禾山教弟子...咳,你懂的,其實我是個本分人。”
“我懂,我懂,我也是本分人。”
兩人很快互通了姓名。
這廝叫做馬槐,自稱出自十仙教,年紀看著五十快六十的樣子,臉上還撲了點粉,略帶風騷,令人印象深刻。
十仙教也是邊疆中一旁門教派,和禾山教關系不錯,但勢力就差遠了。
“馬道友請用茶。”
陳慈態度很是熱情:“我這三陰觀有些簡陋,讓道友見笑了,不知剛剛說的富貴是?”
“道友你就是太老實了,所以才會缺錢啊。”
馬槐搖搖頭,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怎么能賣給凡人那么好的定魂符呢,殊不知細水長流才能吃穿不愁。”
陳慈:“.....”
見陳慈似沒明白,馬槐笑著道:“我來長平縣是為了采些元陰祭煉神通,這縣里的大戶人家肯定會像劉家一樣求符辟邪,道友你只要把定魂符畫得劣質一點,你我二人配合好豈不就是財源滾滾,到時候這收益你我七三分成,豈不快哉?”
“錢財什么的都好說。”
陳慈臉上滿是意動,忽的臉上表情有些許閃躲,低聲問道:“那個,馬道友,我有個朋友張三想問下,你那采集元陰的是什么法術?”
“哈?”
馬槐笑了一聲:“陳道友,你禾山教的定魂符不是自有神通妙用?”
陳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輕咳道:“不是我...好友張三...定魂符用多了其實也沒甚意思,你懂的。”
“那倒也是,人偶總是差了點意思。”
馬槐輕扶長須,臉上有些自得:“教中神通不能外傳,陳兄見諒哈,不過陳兄要是不嫌棄,倒也可以跟我一起體驗一二。”
“真的可以么?”
陳慈擦了擦手,似是心動。
“自無不可,就是這頭湯卻不能...哈哈。”
馬槐忽的心中一動,笑道:“其實我有個更來錢的法子,不過嘛...卻不能憑白給了陳兄。”
陳慈鼻孔微動,呼出粗氣:“我和馬道友一見如故,相交甚晚....伱且坐坐,我前些日子在食仙閣學了一仙食,喚作老母雞燉...靈芝,最是滋陰補陽養元氣,還對修行有益,你留下吃個便飯,你我二人邊吃邊聊!”
仙食?
馬槐有些意動,但還是推辭一二:“會不會太麻煩道友了?”
“不麻煩不麻煩。”
陳慈連連搖頭:“我在靈穴養了足足五年的靈芝,就是熬制入味需要點時間,走走,去我丹房,咱們邊熬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