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江所在的夜幕下,負手而立的青云君面無表情的看著給齊輝祖講完故事的上官奇正,金色的瞳孔中沒有絲毫波瀾。
雙臂抱劍的齊輝祖皺著眉毛:“空帝要復活?”
上官奇正周身道法流轉,半晌后搖了搖頭:“不知,我只是在看到山河社稷圖后,想起了這個關于隱生山的故事。”
“按您老所言,‘空帝’既然已經被掩蓋在人族的歷史中,所以隱生山應該不會復活曾經的‘王’,那群人哪會同意一個不是老祖宗的‘老祖宗’騎在他們頭上?”
齊輝祖思忖著:“而且第一位仙人肯定不是最強的仙人,對不對?
所以隱生山不可能復活空帝,可是他們為什么又要祭出半幅山河社稷圖阻止您老?真是為了殺今安?”
“不是。”上官奇正看向青云君:“他連藏了這么多年的‘麒麟兒’都不在意,可是卻沒有不惜一切的出手摧毀洞天,所以其內有比殺今安更重要的事要做。”
青云君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心底煩死這個能掐會算的老不死了。
人族常說“過慧易夭”,又常說“算命的不得好死”……可這個叫上官奇正的老東西怎么就這么能活呢?
什么時候趕緊死一死啊?
“隱生山出手……”上官奇正雙眸微瞇:“等著吧,洞天終究只是尊級洞天……就算成了帝級洞天,今安也能帶著他們活下來。”
青云君依舊不發一言,他心底巴不得被奪舍的是陸今安……所以陸今安在洞天中越強,是不是越被容易盯上?
想著,他忽的抬頭望去。
波瀾不驚的夜幕上,狂風驟起,星云倒卷,掩蓋了所有月華。
涌動的星云之間,隱隱有轟鳴響徹,繼而聲音便越來越厚重,似乎有什么在匯聚。
“這是……”
青云君臉色變幻,當所有的星云徐徐散開時,他看到了一片星辰大海,而在這一片星辰大海中,似有一片星瀑橫亙千里,其間星星點點,卻有七顆星辰極為明亮。
而這七顆明亮的星辰似乎又聯系著看不見、摸不著的兩顆暗星,讓人心生探究。
“道宮九星!?”青云君失聲道:“怎么……”
他又趕緊止住聲音,猛的低頭看向前方的上官奇正和齊輝祖……不是這兩個家伙。
也不是霧江東岸的人族修士。
是誰在突破?
遽然間,瑤光星的星輝超過了其它的星辰,自天際劃過一道璀璨的星芒,眨眼之間便直沖而下,轟在了無形的空間上。
堅不可摧的空間泛起漣漪,這一次沒有映界山河圖的輔助,但是霧江洞天的輪廓卻隱隱呈現出來。
星光沒入洞天,不知其蹤。
青云君抬起右手,妖氣浩瀚。
他不覺得是藏在洞天中的‘奪舍者’在突破道宮九星,因為上界的祖宗們最先想讓他獻出的是自己兒子的身軀。
妖族不可能修煉道宮九星,所以‘奪舍者’肯定不會考慮這一點。
那么便是人族中的某個人了。
陸今安?先天純陽仙體的姜無涯?還是其他的誰?
青云君不知道,但必須要阻止任何的變故。
上官奇正是知道陸今安在開辟道宮的,所以他明白瑤光破軍星的星光是誰引來的。
但他正要出手阻攔青云君的時候,心頭一動,便收起了仙器——
“你動一下試試!”
驚雷般的洪亮聲音響徹,只憑著由遠及近的聲波,青云君便臉色難看的后退了一段距離。
妖氣激蕩。
看著出現在視線中蓄著山羊須的小老頭,青云君眼底閃過猶豫。
但他還是出手了。
因為龍庭的那些龍肯定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妖族的王庭之主雖名不符實,但坐在這個位置上,終究利大于弊。
“打斷星光。”
青云君下達了王命。
霧江西岸,妖氣沖天。
隱生城的城主府內。
飄蕩的孤魂在自己的家中找不到一點棲息之處。
‘那個家伙完全不防御,他是想同歸于盡還是不知道九星淬體的可怕之處?’
‘那家伙……想拖著我一起死……噫!’
四處躲避的披甲神魂發出尖銳的叫聲,明明只是神魂,臉上卻仿佛布滿汗水的不停有著魂力滴落。
瑤光破軍星的星輝在這一刻極其耀眼的隨著陸今安的移動而移動,而陸今安比孤魂更像鬼魅的緊追著披甲神魂。
披甲神魂沒有反抗的方法,因為他只是神魂,能調動的只有識海中的魂力。
可是魂力最忌至陽至剛之力的灼燒,而道宮九星又是這般耀眼……
躲不開,根本躲不開。
披甲神魂為之前在整個殿宇中釋放出空間力量感到后悔,不然就算陸今安再懂空間規則,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追著自己不放。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被他……被他……’
披甲神魂忽的慘叫一聲,扭頭看了眼被瑤光破軍星吞噬的一條胳膊,突然邊逃邊大聲喊著:“快住住住住住……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住住住……住手住手啊!”
神魂如光,竄出了城主府,但竄不出隱生城。
他的魂力在尖叫中不斷流失著,表情也越來越驚恐:“放放放放過我……”
“放過你……”沐浴在星光之中、承受著瑤光星洗禮的陸今安渾身浴血的出現在披甲神魂的身側:“你會放過我嗎?”
鮮血浸染了他的眼皮,眼眸中的眼白也充了血……因為他現在只在用不到一半的星光之力進行淬體,剩下的都是為了引導殺掉這只孤魂。
“都這么久了你還沒死……”
陸今安身子微微前傾看著披甲神魂驚恐的眼睛,微微一笑:“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會死呢?”
陸今安在這一瞬停止了對破軍道宮的建立,體內無處可去的星辰之力遽然間澎湃而出,朝著披甲神魂籠罩過去。
披甲神魂臉色大變,看著陸今安血跡臉上的笑容,心底一顫。
這個修士,不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死嗎?
莫名的,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在雪山殺了自己分魂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剛才好像叫這個人族修士是“相公”……
恍惚間,披甲神魂腦海中掠過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被沖爛的殿宇之中、隱生城內,一雙雙的視線看著在天空快速掠過的兩道身影。
他們只能聽到披甲神魂的慘叫和求饒聲,看不清被星光籠罩的陸今安如何。
祝南枝握緊雙手癡癡的看著那道星光,她在擔心,可是又怦然心動。
她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慕傾月的腰際:“咱們相公……好棒。”
慕傾月‘看’了眼神情花癡似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祝南枝……嗯,這個騷里騷氣的花癡圣女腦子有些壞了。
于是,她抬起右手用力擰了一把祝南枝的腰間軟肉。
“疼!疼!”祝南枝吸了一口涼氣,惱怒的瞪著慕傾月:“你做什么?”
慕傾月握緊手中朝暮,對著五宗七院的弟子們傳音道:“解決妖族。”
說完,便一馬當先的直襲最弱的幾名妖君。
從花癡中清醒過來的祝南枝恢復了平日的聰明,當即掣劍而起,也是向著最弱的妖君殺去。
先弱后強,層層包圍,這樣他們就不會偷襲陸今安了。
縱使在過去九星淬體容易的時代,開辟道宮九星也是危機重重,如今相公一邊殺那個孤魂一邊開辟破軍道宮,更是難上加難。
‘相公一旦殺了那只孤魂,妖族肯定會對虛弱的相公動手……’
想到這里,祝南枝眼底殺機畢露,出手毫不留情。
必須將針對相公的危險全部扼殺在搖籃之中!
“住住住、住手……”
城主府中,原本最深處有五米的識海湖泊幾乎干涸,而響徹隱生城每一個角落的尖叫聲逐漸變弱,最終回歸于城主府中。
虛幻到近乎透明的披甲神魂努力拍打著中間的古臺,卻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看來是我堅持的時間更長一些。”
血手扣住了神魂的頭顱,瑤光星的星輝耀世。
最后一刻,沒有慘叫。
陸今安取出了冥證,其內儲存的至陰之氣如洪流般洶涌入體,中和著橫沖直撞的陽氣。
他取出了幾個瓷瓶,將其中的丹藥倒入嘴里,咽進腹中。
他閉上了眼睛,突然間有些慶幸在雪山的冰窟中師姐突然一腳將冥證踢開。
不然那會兒就吸收了儲存在冥證中的陰氣,現在該怎么辦才好?
畢竟這里一點兒都不方便開辟南枝道宮和賞傾月花。
他屏氣凝神,放心的將周圍的危險交給師姐、南枝以及師弟妹們。
化罡融血丹的藥性在此刻被陸今安完全催發,瑤光星的星辰之力開始受到牽引的往心臟位置而去,借著化罡融血丹的藥性,逐漸開辟。
破軍左輔,交相輝映。
涌動的氣血雖慢但穩的開始修復著體內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