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東山小妖,叩見尊者!”破廟之外,響起蹩腳的聲音,依稀還有猛虎低吼的聲線交雜其中,令廟宇當中,幾個還算清醒的游俠聽來,紛紛震驚失色。“那虎精竟然會說話!”羅興與左弘對視一眼,內心驚駭。“你這孽畜,驅使倀鬼害人性命,此番前來,可是要主動請死?”陳守仁沉聲喝問,廟宇破爛的門扉轟然大開,只見門外風雪黑暗處,匍匐著一道龐然身影,吊睛白額,即便虎目低垂,不敢直視廟宇內的景象,那一雙妖異眼瞳,依舊吞滅精光,看起來十分危險。白澤心念一動,門外風雪盤踞呼嘯,卻沒有一朵雪花飄進廟宇。那圍坐在篝火旁的幾個游俠目睹如此景象,一個個如臨大敵,下意識伸手握住刀劍,心里慶幸,還好此行他們在這破廟當中遇見了高人,否則今夜恐怕他們極難活命!“先生明鑒!”那虎精害怕起來,連忙解釋:“小妖從未害過好人性命!那些被小妖吞噬的人,都是惡人。只有一些是要殺小妖的武者,小妖都是選擇逃避,可有時候無路可走,逼不得已,也是殺了幾個人的。可那些人小妖一個都沒敢吃!”陳守仁仔細一看,那虎精身上果然沒有血黑惡氣,說道:“哦?為求自保,傷人的確情有可原。可你一介妖精,竟有如此善念,莫非這其中有什么隱情?”那虎精聞言,連忙叩首,說道:“不瞞先生,小妖靈智初開時,曾遇見過一位劍俠。那位劍俠神通了得,有開山駕云之能。那位劍俠對小妖說,常存善心,在這山里享日月精華,百年或可脫胎換骨,化作人形。”圍坐在篝火旁的一眾游俠聞言,紛紛震驚失色。原來這世上當真有能夠化為人形的妖怪!“今夜這廟宇之事,你如何解釋?”白澤忽然問道。那虎精猶豫片刻,回應道:“說來怕兩位尊者笑話。如今百年時間已經過去,可小妖卻遲遲不能化形。這幾十年里,小妖苦思冥想,總是不得脫胎換骨之法,所以有時候會用一點手段,把一些過路人‘請到’洞府,向他們求教化形之法。”“少俠,先生!”羅興懷疑道,“莫聽這精怪胡說。今夜若不是您二位在,我們這些人,恐怕早就被那虎倀鬼給害了!再說,我們這還是頭一回見仙人,哪里懂什么化形之法?”其余游俠聞言,也都是點頭附和。那虎精頓時急了,連忙解釋:“各位武者請聽小妖一言!小妖絕無害人之心。只因那女子生前與男人私通,被她的父兄發現,便和那男人逃到這山里。那女子的父兄一路追趕過來,本來是想把女兒帶回家去,可不料那男人心生歹意,竟然將女子的父兄推下山崖!那女子的父親當場摔死,可兄長還剩一口氣在。”“當時小妖就在山崖底下,突然看見兩人掉了下來,也是嚇了一跳。小妖見那女子的兄長多半已經沒有活路了,可于心不忍,還是把他帶到了一處比較安全的地方,準備弄一些止血的藥草給他吃,至于能不能活命,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結果卻不料,等小妖尋了藥草回去時,正好撞見那男人慫恿女子結果了她兄長的性命!當時小妖只覺怒火中燒,于是便咬死了那兩人,將他們拘為倀鬼。”那虎精說著,張口吐出一道鬼影,乃是一個神色驚恐的虎倀鬼,看樣子,極有可能便是那虎精所說的,那個和女子私通,并將女子父兄推下山崖的男人。“兩位尊者,這一個倀鬼,生前便是那男人。”虎精說道,“今夜之事,的確是小妖不對在先。可萬請尊者明鑒,小妖只是苦于不知何時才能脫胎化形,久病亂投醫,才想讓倀鬼將諸位武者引到洞窟,請教如何化形。”“那你如何解釋那倀鬼所言,只差一個便能解脫?”羅興還是不信。“這乃是小妖與那倀鬼之間的一個約定。”那虎精說道,“當初小妖允諾倀鬼,若是能為小妖尋來指點迷津的高人,或者是引來十個惡人,小妖便放了她,不再拘她為倀鬼。”白澤默然不語。他對此事的確不怎么感興趣,那虎精是生是死,全看陳守仁怎么想。破廟當中,邋遢先生質問那個被虎精放出的倀鬼,浩然之氣的壓迫之下,那鬼物壓根不敢撒謊,將當年的往事和盤托出,的確與虎精所言相差無幾。陳守仁一時興起,說道:“你這精怪,獨自于這身前修行,自是不知,已經走進了旁門左道。”那虎精大驚失色,碩大的頭顱埋得更低了,急切道:“還請尊者為小妖指點迷津!小妖愿意追隨尊者,做尊者坐騎。”“也罷。”陳守仁說道,“告訴你也無妨。你且說來,你總共拘束了多少倀鬼?”虎精頓了頓,如實說道:“回稟尊者,小妖攏共,大約拘過十幾個倀鬼。”“如此就對了。”陳守仁說道,“你拘束倀鬼,這些鬼物生前本就是惡。這些惡氣盤踞在你體內,積聚不散,縱使你有點功德在身,可這些倀鬼身上惡的因果,已經轉嫁到你身上,如此惡氣積壓,你如何能夠脫胎化形?”“尊者是教我放了這些倀鬼?”虎精問道。“如今亂世已起,如此鬼物,放任世間,也是禍害。”陳守仁說道,“不必如此。我這里有一個更好的,幫你脫胎化形的方法。”“還請尊者明示!”虎精大喜過望,連忙求教。“圣人言語,有神鬼莫測之威。”陳守仁說道,“你且追隨我一甲子,閑來無事,我自會讀一些圣賢文章與你聽。不出十年,必然能夠讓你了結身上郁結的惡氣,脫胎化形。”“多謝先生,小妖誓死追隨先生!”那虎精聞言,壓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吼叫出聲,將破廟當中的一眾游俠嚇了一跳。“既然如此,我便為你取一個名字。”陳守仁說道,語氣難得嚴肅起來,“你可聽清楚了。若是接受賦名,這個名字,將成為你的真名。將來若是你要作惡,我便可以憑借此真名,將你直接抹殺。”白澤詫異地看了陳守仁一眼,問道:“你認真的?”他沒想到陳守仁會為一頭虎精做到這種地步。賦名妖獸,可不僅是要動用儒門真言,還要承擔起名因果。若是一甲子之后,陳守仁放虎歸山,這虎精墮入妖魔之道,這因果反噬的力道,可是不輕。陳守仁這是要讓那虎精走儒門正道。萬一出問題,陳守仁輕則心境會出問題,重則一身修為都很難再有精進,將來證道所抗天劫也要遠比尋常修士要猛。這和當年白澤為鹿昊還有青鱗取名不同。白澤取名,那真的就只是取名而已,壓根涉及不到真言領域。可陳守仁言語之間,卻是頗為瘋狂,竟然要給那虎精賦予真名!那虎精毫不猶豫,當即答應下來,立下誓約。陳守仁看著白澤,笑了一下,說道:“自然是認真的。我早已立下宏愿,行走江湖,要盡力做三千件善事,以此來磨礪心境,積攢功德。”“以前聽說儒門有‘君子不救’的道理,如今看來,你是不想當那君子了,想當圣人。”白澤說道,“怎么,以后我得改口叫你陳好人了?”“隨你怎么叫。”陳守仁緩緩起身,一步來到廟門外的風雪當中,于那虎精身前站定,為那精怪賦真名“崇侯”。剎那間,風雪當中清光吞滅,白澤親眼所見,那虎精的面孔,竟然在短短時間內,有了三分人氣!當真是儒門看家神通,果然了得。白澤眼見陳守仁完成賦名,那虎精緩緩從風雪當中站了起來,微微跑遠了些,興奮地仰天長嘯,吼聲震動天地。“吼!!”崇侯發泄完心中的狂喜,張口一吸,將那倀鬼吞入腹中,人立而起,竟然學著人族拱手的動作,向陳守仁行禮,說道:“崇侯,拜見先生!”本該是滑稽的一幕,可在破廟那一眾游俠眼里,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好笑,只在心里對那身披大氅的邋遢先生敬佩得五體投地。陳守仁將崇侯帶進廟宇,關上廟門。如此折騰一夜,如今事情終于算是塵埃落定。破廟當中,左弘等人的心情經歷大起大落,再經不起折騰,不多時,便在篝火旁打起瞌睡來,昏昏欲睡。一夜無話。第二日,陳守仁騎著猛虎,與那一眾游俠一起翻山而行,送他們前往西嶺駐軍所在的城鎮。白澤與陳守仁分道揚鑣。那少年劍客站在破廟門前,目送那一隊人馬離開,身影逐漸隱沒在風雪當中,良久,單薄的身形拔地而起,飛上天空,祭出靈舟,向北疾馳而去。猶豫整整一夜,白澤還是未能做出決定,將那本書交給陳守仁。那邋遢先生以儒門文脈神通真言,與白澤交換了兩幅字,即便是被稷下學宮知道了此事,也不過是要把小先生的腿打斷。可那本書,白澤若是交給陳守仁,那可真就是代師收徒了。這事若是被稷下學宮那幫人知曉,要被打斷腿的,可就是白澤自己了。距離絕境長城越來越近了。越往北走,天氣便越是寒冷。數日之后,白澤來到一處北地城鎮,進入其中,尋了一處酒樓,吩咐小二上酒菜,正待滿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無意間一瞥,卻在二樓軒窗,看見城鎮長街上,意外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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