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雨灑落道場，轟擊地面，隆隆作響。
白澤體內真氣奔涌而出，苦海金丹神輝熠熠，金色護體真氣隔絕劍雨的無差別垂落，身形如風，仗劍已經近身王瀚！
王瀚凜然不懼，身形不動。
第四道持劍殘影俶忽來到兩人之間！
“歘！！——”
持劍殘影一劍斬來，白澤瞳孔一縮，在那劍影上看到了滄邈的星辰斑點，似乎還有隱約的陣紋浮現，只是持劍殘影出劍的速度太快，白澤一時間竟難以看清。
白澤不敢托大，青龍劍氣縱橫而出，化作一條猙獰青龍，直撲那道持劍殘影而去！
“白澤，你的劍氣化形氣息虛浮，龍形偉力，眼下的你，根本無法掌控！”王瀚突然開口，眼神凜冽，“這一劍，你擋不住！”
白澤眼神一沉。
果然，持劍殘影一劍斬開青龍劍氣，已經殺到白澤眼前！
殺意迸發，如山崩海嘯。
白澤心中驚駭，難以置信，王瀚胸中殺意竟然如此深沉狂暴。若非他心知與王瀚無冤無仇，恐怕很難不去多想，這一戰，那冷漠劍修是要將他斬殺在這道場之中。
氣運山河。
白澤抽身后退，身形如同幻影，瞬息遠離那持劍殘影數十丈。
看臺之上，眾人看得血氣沸騰。
這不過是開始的幾個回合，兩人之間的劍招已經如此駭人！方生更是臉色復雜，心里思量那日在坐忘峰后山與白澤交手，如若那道袍少年沒有留手，他究竟能在白澤手下走幾個回合。
許是覺察到那魁梧少年的心思，秦湘悄悄握住方生粗礪的大手。方生微微一愣，旋即大喜，胸膛仿佛被蜜糖充滿，方才的思量盡數消散，反握住紫衣女子的柔荑，像是把玩上好的絲綢，柔嫩嫩的，令人心馳意動。
秦湘心跳加速，還好附近并沒有夢蝶峰其他弟子在。唐知之和長樂在玉女道那些人里，距離這里稍遠。
田瑩更是識趣，一早就找了個托詞，說是也想和秦湘一樣捕獲屬于自己的春天，沒有同道。
佳人含羞，方生只覺道場上兩人的龍爭虎斗，好像也沒那么讓他在意了。
“師弟，你不用過分在意。”秦湘溫聲安慰他道，“你也是極好的。”
“師姐也是。”方生耳根緋紅，“也是，極好的。”
看臺上的溫情，并不妨礙道場之中的劍光馳騁。
白澤腳踩大道，抽身之后，毫不猶豫，出手便是極招，飛劍初一劍氣流轉，水屬劍氣如虹涌出，劍意奔騰只見，眾人只聽江河波濤之聲在場中響起。
大河劍意，如臨江河！
“長河滾滾。”白澤單手持劍，身后大河涌現，波浪層疊而起，卻作金鐵之聲，滔滔劍意化作劍氣長河，推波助浪，掀起道場堅固石磚，化作齏粉，向那持劍殘影狂涌而去！
“嘶！！——”
看臺之上，響起一片片吸氣聲。
“這大河劍意，小師弟用得愈發純熟了。”陳平面露欣慰，笑了起來。
“這招夠猛！”裴果果興高采烈地拍手道。
持劍殘影凜然不懼，獨自面對劍氣長河，一劍斬出！
星光迷蒙，劍氣如虹。
持劍殘影一劍開劍長河！
白澤面色不變。
《大河劍意》長河滾滾，講究的是劍氣如長河奔涌，生生不息。雖說白澤距離化境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可波濤怒卷，推浪七重還是可以輕松做到的。
持劍殘影劍開四重浪，劍氣長河分流傾瀉，將道場石磚犁出兩條猙獰溝壑！
第五重浪震碎持劍殘影手中劍。
六重浪粉碎殘影。
白澤駕馭第七重浪，仗劍直奔王瀚而去！
到此為止，王瀚的第一劍徹底破碎。
而白澤，已經出了四劍。
劍氣留形，恐怖如斯。
白澤心思流轉。王瀚以陣法煉紫府，如果第一道消失的持劍殘影對應的是速度，那么第二道用出“沉岳”的便是力量，第三道乃是青蓮，第四道劍出星光，眼下不清楚根底。
那么接下來，是第五道了吧。
白澤腳下的劍氣長河轟然分解，道場之中，一座龐大的劍陣將兩人同時覆蓋。
只是不同之處是，王瀚身處劍陣吉位，而白澤，身處兇位！
“來了嗎……”白澤忽然笑道：“便讓我來領教領教，師兄的第五道劍氣！”
看臺之上，眾人驚起，爆發出一陣驚愕的呼喊。
戴詠德哈哈笑道：“這小子不差！當初在四極秘境，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他。”
“哦？”李懷山聞言問道，“莫非四極秘境當中，不只是白澤一人摸到了秘境終極傳承？”
“哈哈哈，懷山，你開什么玩笑？”戴詠德笑道，“四極秘境的終極傳承，功、守、道、術四門傳承，豈是那般容易得到的？當初抵達石柱的人，只有白澤一個罷了。他選擇的，乃是術字傳承，六甲秘祝。”
“王瀚那小子在秘境里得到了什么？”李懷山問道。
“自然是他該得的。”戴詠德笑道，看向道場中那龐大劍陣，“只是老夫想來，或許該向師兄說道說道，給這小子開個方便之門。”
“……你這可不怎么方便。”李懷山說道。
“你這老小子好意思說我？”戴詠德似笑非笑道，“我且問你，當初忘歸把白澤從四極秘境里薅出去，只說讓他拿著他的令牌去藏經閣翻閱翻閱作為補償。那令牌白澤早就還給忘歸了，怎么那小子還能在藏經閣出入自如？”
“咳咳……”李懷山顧左右而言他，“是嗎，有這回事？我以為那小子出入藏經閣是掌教師兄的意思……”
“可拉倒吧。”戴詠德哼道，“都是一丘之貉，就沒必要忸怩去作高風亮節的姿態了，丟人不丟人？”
道場之中，龐大劍陣突起，白澤一時受制，反而興奮起來。
陶弘景曾對他說過，劍修就應該向更強者出劍。
如今王瀚的劍陣，正好是一塊磨礪白澤劍道的上好磨劍石！
“白澤，劍境四極，劍氣來自胸中殺意。殺意越強，劍氣越盛！”王瀚朗聲道，“劍意源于劍道真意，兩者并不相同，可表現在外，無非都是劍氣強弱！”
白澤聞言，倒是覺得思路貫通。
當初他在坐忘峰練劍，得林蕭提點“意境”二字。后來劍靈山鬼告訴他，如果抓不住意境，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觀摩劍勢。
劍意越強，劍勢便越猛，劍氣也隨之水漲船高。
而劍皇一脈兩大傳承，氣運山河以及問道借劍，便是觀勢的絕佳手段。利用這兩種法門，可以逆推意境，把握劍道真意，從而砥礪劍道。
只是劍氣境和劍意境畢竟不同。
如今王瀚大道歸簡，一語道破其中玄機，卻是讓白澤有醍醐灌頂之感。
難怪山鬼曾對他說，劍修殺力最強。
如若殺意是劍氣的根基，那么九州天下的那些大劍修，豈不是人人殺力逼天？
“這一劍，你可要全力以赴！”王瀚嘶吼道，劍訣起，龐大劍陣猛然蘇醒，第五劍應運而生，“劍來！！”
云天之上，三位仙門宿老臉色一變。
此時，薛醒、陸沉、莊妍紛紛現身道場看臺，盡皆凜然。
“無量天尊，那是什么……”陳陽倒吸一口涼氣，“我人都傻了，這是兩個人尊在打架？就離譜！說他們是真人我都信。”
“娘耶，那是個什么東西！？”崔師兄的淡定終究是在劍陣起劍的那一刻，繃不住了。
“這一屆
的師弟，都如此生猛嗎？”夢蝶峰眾女修所在的看臺位置，田瑩目眩神迷。
“這也太強了吧……”赤陽峰甘夜和齊云峰賈玉驚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白澤師叔，不會有事吧……”
孫琦掩口驚呼，身旁的齊云峰核心弟子陳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溫柔，安慰她道：“不用擔心，白澤師兄也是很強的。”
只見道場中央，龐大劍陣孕育的劍氣沖天而起。
一尊巨大的身影足有十數丈高，拄劍而立，宛如上古神靈降臨此地！
“嗡！！——”
道場結界被迫現形，如同一個巨大的光罩，將整個道場覆蓋其中。
看臺上的仙門宿老隨時準備出手加固結界，或者阻止這場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戰局。
“王瀚這小子，聽說只是尋常的青木靈根，竟有如此恐怖的劍道天賦！”仙門宿老直呼珠玉蒙塵，被冥陽子那個老家伙撿了個便宜。
“看來此子在昆侖秘境當中，福緣匪淺！”眾人緊盯戰局，想要看看，白澤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道場之中，白澤發出一聲喟嘆。
那道龐大的身影的確出自腳下的劍陣。
饒是白澤自詡見多識廣，此前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秘的陣術手段。
王瀚說的沒錯，這一劍，他確是要全力以赴。
只是白澤滿心不解。
若是劍氣境的強弱，根基在于劍修心中的殺意如何。那么眼前那年輕的劍修，心中究竟埋藏了多深的殺意，才能煉出如此駭人聽聞的劍陣？
白澤頭一次對王瀚的過去，起了興趣。
只是眼下的局面，哪里能容他思慮這些事情？
那龐大身影，已然將那柄深入大地的巨劍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