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鹿昊知曉白澤體內的真氣體量是個無底洞,還是微微驚訝了一下。
全身運氣,將真氣渡出體外,和真氣護體還不太一樣。
護體真氣凝而不散,可渡氣,就像是散功。一個消耗一部分真氣后,基本不會再流失。一個是玩命消耗。
鹿昊提的這個方法的確不錯。
白澤迅速將真氣灌入少女體內,不走經脈,遍及全身。然后馬不停蹄,繼續渡氣,真氣向五臟六腑滲入。
可內腑已經被毒素侵入,白澤只能以真氣將她的五臟六腑全部包裹起來,試探哪些中毒已深,哪些還好,哪些還沒有被毒素入侵。
緊接著,骨骼。
全身上下,所有骨骼,全部包裹。
“鹿兄,我要開始運氣了,看清楚……”
白澤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虛汗。
“放心,看得清楚著呢。”九色鹿回應。
白澤開始運氣逼毒。
如今白澤的真氣已經灌滿少女全身,稍微一感知,就知道毒素存在于哪些經絡,哪些內腑。
慶幸的是,渡氣及時,包裹了少女全身骨骼,生生逼停了毒素滲入骨髓。
此刻,女武神身上,已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紋路。紋路遍及的地方,就是毒素侵入的地方。
白澤的真氣遍及少女全身上下,需要消耗大量精力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不能讓他的真氣到處亂跑,否則一旦跑錯地方,即使人救回來了,也要變成一個廢人。
所以他沒有多余的精力關注毒素要往哪里逼退。
首先是逼退內腑毒素。
白澤控制真氣將少女內腑里的毒素強制往經絡里逆流,只是這一過程,已經讓白澤渾身濕透,臉色有些發白。
內腑毒素退入經脈,女武神體表上猙獰的紫黑色紋路,仿佛一條條毒蛇,令人膽寒。
“水突向下,走氣舍、庫房,過太乙、水道,至沖陽,集氣端。”九色鹿說道,“注意找準位置,將附近毒素逼入穴道。”
白澤先捋一條經脈。
“云門向下,走天府、尺澤,過太淵,集少商。”
第二條。
九色鹿看破虛無,接著說道:“神堂向下,走魂門,過合陽、昆侖,集至陰。”
第三條。
“天池向下,過天泉、曲澤,走內關,至中沖。”
白澤臉色難看。
“好了,開始放血吧。”
白澤以真氣堵住毒血匯集的穴位,然后控制多余真氣,全部散出少女的身體,然后睜開雙眼。
雨不知何時停歇。
雙月同天,山洞里的篝火早已熄滅。
入眼云蒸霞蔚,盡是白澤散出體外的真氣。
白澤疲倦地坐了起來,拔劍放血。
毒血流盡,女武神身上仍有大片紫黑色的紋路。
那是殘余的毒素,真氣根本無法全部逼退。
白澤將兩人的衣服全部穿好,坐在洞窟里,在月光無法企及的地方靜靜喘息。
很久。
白澤終于緩過勁來,一口鯨吞,勉強恢復一些氣力,強打精神,又燃起一堆篝火。
火光閃爍,少年走到那仍舊昏迷不醒的少女身邊,“怎么還不醒?”
“這時候就得用非常手段了。”九色鹿說道。
“什么手段?”
“能殺了她的手段。”
“我辛辛苦苦逼毒,就為了殺她?”
“那你就等著吧,沒準一輩子都醒不過來呢?”
“聽你的!”白澤蹲下,伸手捂住少女的口鼻,不留一絲縫隙。
起初是一動不動,然后臉色漲紅,直到開始掙扎。
可白澤始終不放手,直到少女眼皮一動,眼睛微微睜開。
白澤放手,少女猛烈地喘息,然后一陣咳嗽,仿佛要把心肺咳出來。
“你叫什么名字?”白澤問她。
少女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火光,人臉,鹿角,全部都是扭曲的。
可依稀記得,夢里有一股熾熱的暖流,將她全身包裹。
耳邊仿佛有一個人一直在自言自語,聲音忽近忽遠。
“你叫什么名字……”
又有聲音傳來,充滿了蠱惑的低沉。
“邊……邊媛……”
“南疆道一門的女武神?”
“是……”
“你的吊墜法器里,有一株七蕊黑蓮,拿出來,可以嗎?”
“好……”
隱約中,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頭發,“真乖……”
意識在瞬息之中從清醒和破碎里來回搖擺。
仿佛有人將她的嘴巴掰開,塞進了什么東西。
苦,鉆心的苦。
邊媛只覺再也受不了了,意識猛然歸位,睜開雙眼。
天光亮的嚇人,照在她的小腿上,很是溫暖。
可眼睛卻在看到陽光的一剎那,淚流不止。
她掙扎著在地上坐了起來,只覺得腰酸背疼,忍不住輕輕抽了口氣。
“喲,醒了?”忽然有人在她耳邊說話,“怎么還哭了呢,救你一命,不用這么感動吧?”
調侃的語氣。
邊媛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在她扭頭的瞬間,愣了一下。
可緊接著,她也愣住了。
邊媛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憤怒和驚慌失措讓她下意識抓緊自己里衣的領口,長槍在另一只手上突然出現,對準那個少年。
云海仙門,白澤!
那黑衣少年眼見長槍迎面而來,臉色一變,直接一掌將長槍拍離軌道,卻不料方才蘇醒的少女太過虛弱,直接被槍桿反震的力道摁倒在地上。
“邊媛,你就是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白澤臉色陰沉,一腳踢開長槍。
“你對我做了什么……”
那虛弱少女憤怒地瞪著眼前的少年,她的衣服,不是她穿衣的習慣,分明……
白澤愣了一下,俯身看著邊媛,惡劣地笑了起來,存心逗弄她,說道:“還能做什么?當然是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你看這荒郊野嶺的,孤男寡女,能做什么?”
“你!”
邊媛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如果目光能殺人,白澤已經死了八百遍了!
“行了,瞪我做什么?”白澤嫌逗她無趣,“連個玩笑都開不起,沒勁。我實話跟你說吧,我沒對你做什么,但也不是完全沒做。”
邊媛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昏迷前的記憶撲面而來。隱隱約約,還有昏迷時那縹緲的聲音。
“你,你救了我?”邊媛吞吞吐吐,“你不是,走了嗎?”
“我是走了。”白澤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少女,笑得有些危險,嚇得她瑟縮一下,“不過我左右一想,你要是死了,我豈不是太吃虧?”
“邊姑娘,你做事不厚道。”白澤說道,“你說我辛辛苦苦連著干趴下三頭森林霸主,結果那些寶貝全被你薅走了!你自己說吧,怎么賠?”
“這……”邊媛原本蒼白的臉色突然紅潤起來,吞吞吐吐,“我,那個,七蕊黑蓮我可以還給你!”
說著,就要取出寶藥。
可在法器里一感知,竟然沒了!
“怎么會這樣?”邊媛懵了,明明放進去了啊!
“邊姑娘,你以為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白澤似笑非笑,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七蕊黑蓮,全進了你的肚子!”
“那我賠你就是了!”邊媛有些羞惱,“等出了昆侖秘境,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
“你在尋我開心?”白澤看傻子一樣,“我這人,講道理的。而且我做事,從不喜歡秋后算賬……”
“那你想怎樣?”邊媛眼圈都紅了,“我就是想救天馬,我怕你……”
“少給我來這套,我可不吃。”白澤哼道,“我跟你說,咱們之間的賬必須算清楚,俗話說親兄弟也得……”
踏馬的!
說話間,邊媛居然真哭了!這下直接把白澤整不會了。
不是吧?道一門女武神,不是很拽很驕傲的嗎?還沒說兩句直接哭?
“我跟你說,哭也沒用……”
白澤話還沒說完,邊媛嘴一癟,這下不光是流淚了,直接哭出聲,抱著膝蓋痛哭流涕,一副白澤把她怎么樣了似的。
就在這尷尬的時刻,鹿昊那小子吃飽喝足,溜達回來了,看見這一幕,十分鄙視地看了白澤一眼。
“踏馬的,還跟鹿爺我裝正人君子?昨晚躺平了你不上,今天老子出個門才多久,你就完事了?看人家小姑娘哭的,禽獸!”
“踏馬的,關我屁事!”白澤惱羞成怒,“我冤枉啊,我才是受害者啊!”
白澤突然自言自語,把邊媛嚇了一跳。
她抬起頭來,看怪物一樣瞪著白澤,顯然是嚇得不輕?
“你這是什么眼神?”白澤懵逼了,捂臉崩潰。
“鹿兄,你昨天就該攔著我,救她干嘛?死了算了!”白澤想抱著九色鹿痛哭。
九色鹿十分嫌棄地想給白澤一蹄子,往后退了退。
“昨,昨天?”邊媛仿佛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下蹦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說,我才昏迷了一天?!”
“邊媛,我告訴你,別太過分啊!”白澤氣得冒煙,“什么叫才一天?你知道我為了救你廢了多大勁嗎啊!你問問鹿兄,我為了救你,我連氣海都見底了!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你?我踏馬要開辟中上丹田,辛辛苦苦攢了這么長時間的真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