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趙成都懷疑,鄭源之前和他達成的和解,是否是在誆騙他,為的就是來今日這一出,完全就是一種戲耍。
否則,早不說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這么一出,趙成目光閃動,越想越氣憤,這次回到主城,如果鄭源不給個合理解釋,說什么也不會放過他。
就在趙成怒氣沖沖,帶著手下大軍,浩浩蕩蕩的返回西部主城,剛進城門,趙成立馬翻身下馬,直奔城樓而去。
在進城前,他已經遠遠的看到了鄭源在城樓的身影。
趙成怒氣沖沖,上了臺階,來到了城樓上,看著一臉淡定的鄭源,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從腰間抽出手中長刀,直接架在鄭源的脖子上,冷聲喝斥。
「鄭源,本以為你是真心與老夫和解,老夫也信了你,但你竟然如此坑了老夫!」
「今日,你怎樣都要給老夫一個解釋,為何要撤軍,這命令,是不是鼓動陛下的?否則,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撤軍。」
「快說,要是沒有合理解釋,老夫今日必定砍了你!」
趙成的情緒激動,架在脖子上的刀,反而用力了幾分,只要他稍微使勁,鄭源的人頭必定落地。
相比較趙成的激動,鄭源卻是比較淡定,耐心聽完趙成的發泄,隨即輕聲道。
「知道趙國公你生氣,但這事本輔也是奉旨行事,并未故意刁難你。」
「這次撤軍,趙國公不也撤的很及時,起碼保全了手下軍隊,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放屁!一碼歸一碼,鄭源,你少在這里轉移話題,好,就算你是奉旨行事,那你的后衛為什么不前來接應,而是主動撤軍。」
「你撤的那叫一個干脆啊,如果不是老夫指揮得當,要是蒙州軍真追上來,寧州軍不得死傷慘重,而你卻提前撤了。」
「說是撤了,實則是提前跑路,難道這也是你的奉旨行事!」
鄭源神色平靜,看著趙成,點了點頭,輕聲道,「趙國公,本輔知道你不信,但這事的確如你所說,依舊是奉旨行事。」
「哼哼,鄭源為了給自己脫罪,你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啊,好,老夫今日到要看看,究竟是你嘴硬還是我的刀硬。」
說著,趙成架在脖子上的刀,猛的高舉,下一刻,就要砍在鄭源的身上。
趙成之所以做出這般看似多余的動作,他也不傻,就算鄭源在想謀害他,也不是他能夠直接殺掉的。
既然目前無法殺掉鄭源,但給個教訓還是能辦到的,在他高舉手中的刀時,手掌一轉,落下的刀刃變成了刀背。
這一刀下去,是不會出人命,但砍在人身上,還是很疼的,起碼也能給自己出一口惡氣,看鄭源還敢胡說八道。
看著落下的刀背,鄭源卻是一動不動,仿佛像似接受了一樣,就在刀背劈中他的肩頭,一道威嚴的聲音陡然響起。
「趙成,給朕停手!」
這話響起耳邊,趙成臉色一變,劈下的刀,陡然停在半空,都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這人是誰。
下一刻,趙成、鄭源二人,皆是轉身,直接對著遠處走來的蘇泰行禮。
蘇泰臉色漠然,帶著幾分威嚴,緩緩走來,輕嗯一聲,示意二人免禮。
就在二人起身,眼睛看著走來的蘇泰,這時蘇泰的聲音再度響起。
「趙成,你也是朕的老臣了,怎么行事還如此冒失,這次宰輔讓你撤軍,以及他的提前撤離,都是朕的命令。」
「怎么,難道你要違抗朕的命令?竟然還想著動手?一個國公對宰輔出手,這事傳出去,丟的可是朕的臉。」
「老臣不敢,老臣對陛下絕無二心,忠心耿耿,之所以
如此,就是不解啊。」
趙成連忙跪伏在地認錯,但同時還是表達了心中的不理解。
也就只有趙成,這種府上舊臣,敢表達心中的不理解,換做鄭源,連質疑都不可能。
蘇泰示意趙成先起來,沉默一會,朗聲道,「你啊,就是太冒失了,光只看到眼前的一些小利,卻沒看到藏在后面的陰謀。」
「表面看,你與蒙州軍兵力差不多,打得又是不相上下,即便謝蒼的援軍而至,你也不怵,大不了你也叫人。」
「你會覺得,雙方兵力真要傾巢而出,總的來說還是寧州軍占據優勢,而且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將蒙州軍一網打盡,朕說的可對?」
趙成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蘇泰嘆息一聲,繼續道,「如果戰事真到這一步,難道就只有謝蒼、王震山現身?蘇祁安還會穩坐蒙州城嗎?」
「實話告訴你吧,在謝蒼的援軍出動時,蘇祁安就已經出發了,你與謝蒼僵持左右,蘇祁安應該便來到的寧州。」
「蘇祁安來到寧州,究竟意味著什么,不用朕在多說吧。」
蘇泰把話點到這里,并未開口,冷冷的看著蘇趙成。
此時的趙成,腦海的想法飛速旋轉,約莫片刻后,經過蘇泰的提醒,趙成終于算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中帶著震驚,下意識道,「陛下,莫非蘇祁安是想將寧州軍一網打盡?」
蘇泰沒有開口,但一旁的鄭源,點頭道,「趙國公,你現在才看明白了吧。」
「無論是之前的蒙州民兵的試探,又還是趙國公你親自出兵反擊,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投入更多的兵力。」
「最好是將整個寧州軍,全部投入進去,只有這樣,才是蘇祁安的大局開場,將寧州軍一網打盡。」
「如果不是陛下識破了蘇祁安的陰謀,令我及時撤軍,同時給你發消息,否則,現在可不是風平浪靜的暫退,而是一場我們無法撤軍的慘烈戰斗。」
即便有鄭源的解釋,但趙成還是有幾分不理解,即便蘇祁安有想將寧州軍一網打盡,但怎么說,寧州軍可有十萬之眾。
反觀蒙州軍,只有區區七萬人,加上本來駐扎在蒙州的西州一軍,這才堪堪過十萬。
但蘇勇的一軍,早就被調往晉甘邊境,與吳江的晉州軍廝殺呢,這時候是斷然無法抽離的。
就憑七萬的蒙州軍,想吃掉十萬的寧州軍,這不是癡人說夢。
趙成在想什么,鄭源自然知道,他也是嘆氣一聲,而后繼續解釋道。
「七萬的蒙州軍,的確無法吃掉十萬的寧州軍,可要是在加上八萬的甘州軍呢?要是八萬的甘州軍不行,那六萬的西州軍和九萬的交州軍夠不夠?」
就是這句話,讓趙成愣住了,等到他回過神來,有些結巴道。
「這...不能吧,抽調這么多兵力,不得要時間啊,而且真要為一個寧州軍,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而且這么多大軍出動,難道蘇祁安連自己的家都不要嗎?我們手里可不止十萬的寧州軍啊,蘇祁安要調兵,難道我們不會嗎?」
聽著這回答,這次開口的不是鄭源,而是蘇泰。
他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不至于?蘇哲是怎么敗亡的,難道你不清楚?」
「蘇哲當時的想法也是和你如出一轍,讓你別小看蘇祁安,難道忘了,他最擅長的是什么?」
「靈活機動,以及常人無法判斷的各種奇思妙想的奇招。」
趙成心里陡然浮現這一句話。
一下子,剛才的質疑瞬間煙消云散。
如果是他一人,單獨指揮十
萬的大軍,上限也就十萬,為的就是擊敗入侵寧州的蒙州軍,他或許還能賭一賭。
但現在,隨著蘇祁安現身,特別還是現身寧州,幾乎身處戰事的第一線,那這一仗就會演變成無法預料的戰爭程度。
這種戰爭程度,相當于滅國之戰,這種規模,卷入的人有多少?會打到何種程度?會打多久?趙成根本無法保證。
所以,一旦由一州的戰事,上升到調動所有地盤的軍隊程度,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有信心撐到最后。
就連趙成也是如此,這個風險太大了。
一旦真如蘇泰說的,他沒有撤軍,依舊把這一戰當成一州之戰,繼續打下去,打到最后,很可能會被包圍,連怎么包圍怕都不知道。
如果寧州軍真的被一網打盡,要么給予重創,這對蘇泰來說,勢必是個很大的打擊。
起碼手中的軍隊,喪失了三分之一,這可是極其嚴重的,到時候別說反擊,能夠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不錯了。
因此,寧愿謹慎一些,總好過危險的冒進。
想到這里,趙成幾乎全想明白了,臉上帶著幾分羞愧,剛想開口認錯,但被蘇泰給阻止了。
「該像道歉的,不是我,而是鄭源。」
趙成點頭,轉身看著鄭源,連忙拱手道,「這事是老夫沖動了,剛才對宰輔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還望宰輔寬恕。」
「實在不行,宰輔直接打老夫一頓,這樣老夫也受一些。」
說著,趙成伸手將腰間的刀遞了過去,做出一副挨打的樣子。
但鄭源卻是推了過去,擺了擺手道,「趙國公,不必如此,你我共事多年,有恩怨,有爭執是正常的。」
「一切都是為了陛下嗎,如今困惑已解,本輔豈是小氣之人,這事就到此為止,日后還得多多替陛下盡職盡責啊。」
「看看,宰輔說的多好,趙國公你要是能有宰輔一半的謙虛謹慎,朕也能少操點心了,也不至于大老遠的趕到西部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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