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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失態破防的圣旨


更新時間:2024年09月08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三人立刻大禮跪下來。

而張益則是被駱思恭從肩膀摁了下去。

成敬開口直接是:“朕很憤怒,很心寒,很失望!”

不光蕭大亨三個人,張益都愣了一下。

這道圣旨難道是皇帝親筆寫的,制式用詞都顧不上了?

“查假倭寇,供出耿定力。查耿定力,推給在野鄉紳。蕭大亨,難道你不能明辨是非?耿定力推出那么多家中無人在職為官的鄉紳,你就去查了?還說什么釋朕之疑?”

“查就查吧!結果又一查一個準,家家有問題,十縣主官九個有問題,江南這是爛透了嗎?”

“張益,你的名字在那些自呈罪責的地方官、在那些被查鄉紳口中被提了一千三百八十一次!朕命人數了,一千三百八十一次!你是不是也一查一個準?”

聽到成敬口中說出的兩個一千三百八十一次,張益眼神更加憤怒,徑直看著蕭大亨。

地方那些家里無人出仕的鄉紳,不論祖上有過什么大人物,但又有多少能直接牽連到他張益頭上?

這一開始就是陰謀!

但皇帝在旨意里仍舊在宣泄著憤怒。

“新增二十萬兩金花銀,你張益又藏著什么心思,一定要南京戶部來分派?”

“給朕扒了他的官服,押送進京,朕要親自審他!”

張益這才知道是怎樣的面陛,是皇帝要親自審他。

他想咬牙,但嘴里還被堵著,口涎橫流。

“江南爛成這樣,還查下去做什么?查出一個爛透了的江南曬給江北諸省和九邊看嗎?”

“問一下南京戶部其他郎官罷了,個個罰俸一年,把實情給朕呈上來!”

“告訴那些自呈了奏本請罪的地方官,朕留一線,不公布,不拿問,但是都罰俸一年,再把涉案贓銀都當成朕大婚賀禮給朕送來!”

“蕭大亨,你捅的簍子,你留在南京戶部給朕收拾好了,罰俸罰到收拾好為止!”

“鄭繼之,你暫署南京兵部,幫成敬穩著江南。再出亂子,我唯你們是問!”

“駱思恭,和勇衛營一起帶著亂七八糟的人和東西回京。朕只以為江南或有膽大妄為之輩,不意竟是爛透了!難道都殺干凈了?”

“李廷機,你帶著另一道旨意和牛應元、王德完一道宣撫江南各府,然后你再回京!”

“欽此!”

蕭大亨神情復雜:“臣慮事不周,慚愧難當,謝陛下隆恩……”

鄭繼之從大理寺卿喜升正二品,但同樣要表示慚愧,捅了簍子。

李廷機則從成敬手上接到了另一份圣旨,打開看了看又是另一個腔調,這是內閣擬的。

大意是:

先有江右程家假冒倭寇劫毀漕糧、殺害運兵,天子震怒。欽差南下,審得耿定力為主使,又得指認江南諸家以賦稅之重相要挾。

查問之下并無要挾事,然其他為禍鄉里、隱田隱丁之事也不少,更供認多年來南京戶部代征田賦處事不周,諸府縣上下為難。

如今已查有實據之各家,也并非舉族皆為鄉里惡霸。

涉案官吏,各罰俸祿,仍留原職將功補過;涉案鄉紳,只家主革除功名,所涉他罪,著地方依律審處。

李廷機大汗淋漓,這和他們三人之前以為的不一樣。

皇帝竟然像是真的看清江南的重要而“退讓”了,但又讓基本大部分的江南官吏在皇帝心目中多了“案底”。

而那上百家鄉紳,沒了功名護身之后還要依律審處,可以想象將會是什么處境。

沒了功名,沒了優免特權,那還是鄉紳嗎?

地方官破財消災后恨之入骨,他們必定是被撕咬的肥肉。是活生生的例子,更是將來的隱患,只怕依律審處必定會想法子充邊,以免懷著恨意在地方上又蠱惑出什么禍事來。

至于眼下……

表面背鍋的居然是“捅了簍子”的蕭大亨,是他奉欽命南下沒把握好分寸,查出了讓皇帝都必須“退讓”的結果。

現在問題徹底暴露出來,皇帝下了那樣一道特別的圣旨,口吻和格式來看完全是憤怒得失態了。

然后只準備用張益一個人把真正的鍋背起來,讓蕭大亨擦屁股擦到干凈為止才能繼續領俸祿。

蕭大亨得到了里子,表面上……別看他挨了皇帝的罰,但面子上也不差。

既多了一個以后在江南“不近人情”的理由,也多了一個“以進為退”幫助江南快速從這場風波中抽身的能臣名聲——聰明人自然會在復盤時回想,他畢竟只獻祭了張益,只獻祭了家里眼下沒人當官的一些士紳之家。

李廷機能想得明白,張益自然也想得明白。

現在聽完了圣旨,他盯著蕭大亨的眼神直欲用眼神殺了他。

“成守備。”蕭大亨卻已經進入到了南京戶部尚書的角色里,“陛下震怒,這江南是不是盡快安定下來的好?那些‘賀禮’,不必讓駱指揮和勇衛營一同帶回京吧?”

成敬嘆了一口氣:“旨意明白,陛下是沒想到這事查成了這樣。也罷,明日就讓平夷伯先調坐船吧,越快開拔越好。”

“……宣撫之事,還要各府縣遍邀耆老、大族才是。陛下雖只令李副總憲、牛撫臺、王巡按一同宣撫,我想,成守備和我是不是也一起走一遍?轉眼又是秋糧將熟了……”

“總要為陛下分憂才是啊。”成敬點頭表示贊同。

“那南京戶部其他郎官?”

“都請來了。”成敬說道,“讓他們知道輕重,讓陛下知道江南實情吧,天亮前回到了家中,就不算什么天大風波。”

說罷站了起來:“我把張益先帶到守備府,張家留了姚副千戶的人在此便好。你跟南京戶部屬官都說說實情吧,今后的擔子還很重,眼下越坦誠,將來陛下面前越好交待。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呢?”

一頂轎子抬進了院中,張益被搬了進去,而后又抬出去。

看樣子,他這種待遇仍舊不會改變。但為了觀瞻考慮,朝廷還是要照顧顏面。

恐怕到了守備府,成敬還有思想工作要跟他做。

而這個時候,南京戶部以前官員中保留下來的一個右侍郎、六個清吏司的郎中才戰戰兢兢地走到了張家正堂。

居上坐著的卻是蕭大亨。

“陛下旨意,張益已被革職檻送京師問罪,著本官改任南京戶部尚書……”

蕭大亨開始介紹前情,也并無隱瞞、只是摘著轉述了皇帝旨意中與南京戶部有關的一些話。

這些人個個臉色驟變,轉眼就想自辯。

蕭大亨卻抬手制止了他們:“罰俸一年,如今已經算不得什么了。江南事查成這模樣,本官也難辭其咎。現在陛下震怒,本官更是沒把江南賦稅理清楚前什么俸祿都拿不了了。陛下在等實話,本官也在等。”

深夜的張家正堂變成了臨時的南京戶部官廳,一個右侍郎、六個郎中在這里大汗淋漓了一晚,既確定了暫時逃過一劫,又不得不面對新的重擔。

天亮之后,消息不脛而走。

三個欽差變成了只剩一個,而且是宣撫欽差。

程啟南到南京戶部官衙上班時,呆呆地看著戶部尚書變成了蕭大亨。

南京三法司接過了查抄張益家的差使,但給張益定罪的只能是皇帝。

消息散了出去:欽案算是審結了,北鎮撫司和勇衛營不日開拔北上。

謝廷贊問訊趕來后愕然問蕭大亨:“那下官呢?是回京還是另有安排?”

蕭大亨看了看他:“旨意沒提到你,自然就是留下。”

“……那下官先賦閑?”

是的,我芝麻綠豆官,不配被旨意提到。

“賦閑有何不好?你想接哪個爛攤子?”

蕭大亨本來很討厭他,但靖江那件事確實辦得還行,此后與王德完一起到各處陪審也把分寸拿捏得可以。

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嘛,也有他的用處,也有可塑之處。

帶他來,反而不顯得偏私。

“……那下官還是先待命吧。”

“閑著沒事,多去龍江船廠轉一轉。你在靖江一個多月閑極無趣,多少問了問他們平日里如何從龍江船廠接了活、怎么干的吧?操江都御史還缺著呢。”

謝廷贊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操江都御史?下官區區六品主事……”

“又沒說是你。要補一員,自然又會缺一員。”

謝廷贊被他逗了一下,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就告辭離開。

蕭大亨這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默契地幫皇帝把這個案子辦成了這樣,他蕭大亨雖然被罰,卻是有功的。

謝廷贊自然也一樣,這終歸是自己對他的提攜。

往后總不至于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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