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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先革職一個


更新時間:2024年09月08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江南是大明的江南,也是江南諸姓的江南。

太倉王家,也是江南諸姓之一。

過去,王錫爵很看重名聲。為此既嚴格要求張居正,也嚴格要求他自己。

最終他還是丟掉了名聲。

如今還朝之后,他認識了一個不同的新君。

皇帝說,這是他境界提高了的表現。

六月三十,旨意頒告于外,新一科的庶吉士定下了名單。

狀元張以誠、榜眼王衡都在其列。

而這一次,二甲末尾的徐光啟也名列其中。

雖說二甲都有應試資格,但誰能想到二甲最后一位真能列入僅僅取十人的庶吉士名單?

乾清宮之中,庶吉士們一同謝恩。

朱常洛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們了。

殿試時候、傳臚大典,他其實就見過。

“朕喜好駁雜!”朱常洛看著他們說道,“此次庶吉士之選,朕也是重實務、輕文才。翰林院除修史、承制、考選、講學,朕欲重新厘定衙務建制。翰林院之下,分設經史、詔制、贊畫、百家四館,各設掌館學士一人,從五品!”

說出這個決定,其次便是新科進士里第一批授職的。

魏云中心情激動地謝恩,翰林院贊畫館的從七品檢討,聽起來像是從實務層面為皇帝出謀劃策的人——盡管他們全無經驗。

誰也沒想到最初開始改動的中樞衙署是清流源頭的翰林院。

自此后,從五品講讀學士、正六品講讀、從六品修撰、正七品編修、從七品檢討只是品級虛銜。

一共四個侍講、侍讀學士,將分任四館掌館學士。

狀元張以誠,起步是詔制館的從六品修撰;榜眼王衡,則是贊畫館正七品編修;探花許獬,授經史館正七品編修。

徐光啟就這樣被分到了百家館任從七品檢討。

這也是難得的君恩了,畢竟此前每科選取的普通庶吉士是沒有品級的,只是充入翰林院,“為國儲才”。

自這一天開始,大明翰林院之下有了正式的四個衙署,分管不同事務。

過于最重要的兩個常設差使:修史和承制待詔,分別給了經史、詔制二館;另外的贊畫、百家二館,顯然更加引人注目。

皇帝經筵的講官,從在朝老臣、翰林院學士和四館掌館講讀學士中點選。

但贊畫館和百家館的翰林院官員們,分別安排在了乾清宮南罩房處的御前書房和養心殿南面的隆道閣。

于是王衡、魏云中、徐光啟和另一個被分在百家館的從七品檢討袁子讓就備顯不同。

第二天,王錫爵入直內閣、王衡入直御前書房,這父子兩都能進入紫禁城、都在紫禁城里辦公,終歸會讓人浮想聯翩。

這一天更得皇帝“信重”的,卻是徐光啟和袁子讓。

他們到了養心殿,在殿內看到了另一個人。

“來,見過朕的叔祖。叔祖本可承襲鄭王,但醉心算學與音律,已有《律呂精義》數卷,你們二人或能與叔祖暢敘一二。”

徐光啟還比較懵,袁子讓卻眼里一亮。

“難道是句曲山人當面?”

“你知道本山人?”朱載堉也眼里一亮。

“……臣失態了,陛下恕罪。”袁子讓這才感覺不太好,皇帝都說了那是他的叔祖,是本來可以承襲鄭王的世子。

可袁子讓在研究著等韻學,他確實好這一口,而且已經寫了一本暫定名為《字學元元》的四卷書。

朱常洛不以為意,反而面帶笑容。

“徐子先,你也無需著急。”朱常洛對徐光啟說道,“朕還召了一個你的熟人。你高中進士,利瑪竇已經專門為你慶賀過了吧?今日月末,權且談天說地。”

“……陛下識得他?”徐光啟不知道利瑪竇面見過皇帝兩次了,畢竟朱常洛要求利瑪竇不許打著皇帝名頭傳教。

“如今百家館只當是朕的喜好。”朱常洛意味深長地看著二人,“百家爭鳴,于國有益。如今只以侍講兼掌百家館,他卻并非朕心中良選。盼卿等能有所建樹,有利于國。將來,百家館或是眾矢之的。”

徐光啟和袁子讓兩人都心中一熱:檢討、編修、修撰、侍讀侍講……莫非這新設的兩館,以后會是寬闊坦途?

北京城中,新的庶吉士們只是一個朝堂插曲。

對于江南那邊,蕭大亨、鄭繼之、李廷機的聯名題本和應天撫按的聯名題本上來之后,更引人注目的就是第二批地方官員補任名單。

承天門外再貼任前公示,這一次赫然在目的,包含了一大批之前沒被調走的南京六部郎官及江南諸府縣的改任名單。

新科進士們終于出現其中,又是“北官”。

“……南京戶部主事。”

“……樂平知縣。”

程啟南和孟希孔面面相覷。

他們一個要去南京,一個要去剛剛出了大案的江西饒州府樂平縣。

誰不知道這一輪的江南補任牽連甚廣?

勇衛營內,耿定力來到了欽差面前。

這一次,成敬、駱思恭和牛應元也在場。

沒有任何客套。

“耿定力聽旨。”

說話的是成敬,他從袖中掏出了明晃晃的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順天府審結京師糧商哄抬糧價一案,查有實據。江南恐有水患、新糧欠收之流言,實乃樂平程氏程仲璋得操江都御史耿定力授意,令革其官職,著三法司傳訊問責,審訊有無主使。”

新任的南京鎮守太監成敬看著“熱”出汗來的耿定力:“聽清楚了?”

說罷將圣旨翻過來,讓他看了看。

耿定力凝視著上面,看著圣旨末尾用印處的日期瞳仁一縮。

“你是聰明人。”蕭大亨繼續開口,“耿定力,有什么要招供的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吧,如此至少可保家小,不牽連三族。”

“……奸商攀咬,陛下如何偏信?臣……革員冤枉!”

眾人靜靜地看著他掙扎。

授意程仲璋散播流言,這種罪自然就是那種不好上秤的罪。

畢竟是大明重臣,于是才有所謂“可保家小,不牽連三族”的說法。

但若是真以“圖謀不軌”的謀逆之罪來論處,那又豈是三族?無非是仍舊要演一演“寬仁”罷了。

耿定力仍舊不是江南最大的那條魚。

也不是蕭大亨的目標。

于是蕭大亨說道:“本欽差給你念一些此前已得供認的實據。”

一樁樁的江南陰私從蕭大亨嘴里念出來,耿定力額頭和臉上的汗越來越多。

他不知道這些真的是之前傳問的那些官吏所招,還是從江南送往北面的密奏所言。

可是江南人人都在求自保,這些重要嗎?

“……攻訐之言,如何令革員信服?”

耿定力聽完只是“悲憤”地抬頭看著蕭大亨:“革員死不足惜!然樁樁罪責,只憑一面之辭,賊子攀誣,何以令天下信服?”

“一面之辭?”

牛應元忽然站了起來。

他從側面的案桌后走過去,走到了耿定力面前。

“某為撫按時,江浦西江口何氏一家,小舟不過三艘,家中如何能有鹽引七千?銅陵銅官礦山,千余礦工因何嘩變?揚州府海門縣金沙場,如今姓什么?”

牛應元問出一個問題,耿定力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一面之辭?”牛應元彎腰揪住他的官袍衣領,另一只手摔走了他的烏紗帽,“圣旨已下,你自稱革員了,還敢戴著這烏紗大言不慚?脫去這身袍服,你以為長江南北沒有人證物證蜂擁而至,欲生啖你肉?”

耿定力身為南京一大員的體面被牛應元摔了個干凈,駱思恭和成敬不免看著牛應元:多少帶了點私人情緒。

“就說‘倭寇’劫糧一案!”牛應元揪著他的衣領盯著他,“扮做倭船的板屋船何等顯眼?你要水師把總來與你對質嗎?是不是你以劾奏相挾,讓他們不得不去靖江東面的長江水面嗎?”

“去年龍虎左衛等五衛運軍被調派領兌蘇州府漕糧,你以為陛下召了漕臺、總漕入京,不會問個究竟?其中有沒有你耿定力的份?你不知道運兵都是些什么樣的人?苦哈哈種田的軍籍壯丁,江面上的漁夫苦力!百姓罷了!死傷過百!”

牛應元猛地推開他,還搗上去一腳:“死傷過百!你還敢說什么何以令天下信服?你讀的什么圣賢書?你還配穿這身袍服?”

駱思恭不由得過去勸道:“牛撫臺息怒……息怒……”

一邊拉走牛應元,他一邊回頭對耿定力說道:“圣旨已下,犯官還是白衣待審的好。你若仍是如此,等到本鎮撫出手,那就不是牛撫臺這般溫柔了。”

耿定力沒想到自己一上來就已經如同狗犬一般,這是前些時日南京所感受到的“謹慎辦案”?

蕭大亨這才咳了咳:“耿定力,還是體面一些吧。革員受審,你多少還有個凳子坐。坐下來慢慢說,成公公、駱鎮撫、牛撫臺都在這里了,這么大的陣仗,不是只問到你為止。”

身處勇衛營中,耿定力就這么被先前只問芝麻綠豆官吏的欽差直接辦成重犯。

還是早就隨欽差一同南下的圣旨親自革職。

可他縫補多日,一面是覺得朝廷應當不致如此,一面也是應該沒留什么確鑿證據。

蕭大亨憑什么擺出大查特查的陣勢,還說不止問他的罪而已?

于是他一邊屈辱地解開衣襟脫掉官服,一邊說了起來:“陛下有旨,革員自當先遵從。但前些時日欽差大人也說了,是陛下疑江南!程家大膽,陛下有疑也是常情。但先拿革員開刀,革員冤枉!難道就憑那些一面之辭,欽差大人不僅要坐實革員之罪,還要牽連江南文武?”

“什么江南文武?”蕭大亨卻笑了起來,眼里露出期待的亮光,“書辦,這句話要記下了。本欽差說不是只問到耿革員為止,他臆測本欽差要牽連江南文武,足見程家假扮倭寇劫毀漕糧、殺害運兵一案,其后主謀甚多!”

耿定力穿著單薄的內襯,看著蕭大亨的笑容和眼神愣了愣。

“欽差大人這難道不也是因言臆測?”

“耿革員怕什么?諸位大人都在這里,本欽差所問,你所答,卷宗都記錄在案,都是要送呈御覽的。”

蕭大亨又笑了一下才板起了臉:“現在,本欽差要問你案情了,你如實答來。本欽差奉旨問安,你偽言作答,便是欺君!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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