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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繞著石盤里拆出來的銅鏡連續打了幾個轉,還是沒有思路,索性把它放進保管箱,扭頭清點其他待修復物品。
這一清點,哪怕之前已經心里有數,也忍不住嘖嘖贊嘆:
“哇,太多了!簡直一波肥啊!”
這次進沙漠的收獲……異常豐厚。沈樂把所有收獲全部擺在工作臺上,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鎧甲……幾乎完整的上半身前方的鎧甲一副。破損程度較高的上半身背后鎧甲一副。
甲片……呃,大大小小,有完整的,有破碎的,有銹蝕成一堆的,好幾百片的樣子……”
“碎金屬塊一小堆……能依稀辨認出花紋,能辨認出后方粘附的皮料……懷疑可能是腰帶的一部分……”
“兩坨皮子……大概,也許,可能是皮靴?不過體積相差挺大的,可能破損程度不同……”
“剩下這個是什么?難道是槍頭?不管了,修出來再說吧……”
這樣一點數,鎧甲部件,基本上湊出來了。也就是說,把它們全部修復,沈樂可以得到一身完整的,帶武器的,唐軍甲胄……
放在工作室里,拿支架支起來,正好可以和紅嫁衣一左一右,相映成趣。
回頭心情好,還可以湊一對紅白煞,鬼新郎鬼新娘什么的,正好送妝隊伍也有了,還可以拆出來一支迎親隊伍。
就讓紅嫁衣坐在轎子里,唐軍鎧甲騎一匹泥馬,可以給景區添上一景,七月十五半夜出來巡游……
他卷起袖子,一件一件點數、拍照、記錄、保管。工作室隔壁,幾個老教授盯著屏幕,看得雙眼發光:
“鎧甲!”
“幾乎完整的鎧甲!”
“看這甲片數量,差不多可以湊一套了!”
“還有那皮靴……你們千萬不要把消息傳出去啊!要不然,吐魯番那批人,非立刻沖過來不可!”
“沖過來也沒什么用……他們把自己手里的活干完就很好了。記得前幾年,修復一雙唐代皮靴,還是請德國人來修的?”
“就是!他們那邊有三百多件皮具,讓他們慢慢修去!小沈這里只有一件……唉,能讓我們上手就好了……”
上手是不可能上手的,別說上手,看都不能直接看,只能隔著屏幕,透過攝像頭看。
就這,還是在特事局的重重防護之下,隔壁工作室的墻壁,玻璃,都貼了無數符篆,工作室屋頂上掛著五雷桃木劍……
否則,貞子可以從電視機里爬出來,中國的厲鬼,就不能沿著攝像頭和光纖線路,從屏幕里爬出來了嗎?
一群教授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搖搖頭,各自去干各自的活兒。沈樂這邊,把所有收獲攤開之后,開始重新點數,貼標簽,造冊:
旅途當中條件有限,時間倉促,只稍微分揀了一下。這會兒,每一樣東西都要詳細測量,仔細記錄:
比如說甲片,上次在黑風暴里面扒拉出來的甲片,只有五六種。而這次扒拉出來的甲片,隨便一看,就至少有七八種、十來種:
有的可能原本是同類,只是經歷了銹蝕,形狀有所變化;
有的一眼看上去形狀差不多,仔細看,上面的孔位不同,應該不是同類;
也有的斷裂,有的殘缺,有的扭曲變形,需要大量修復工作,才能確定它們最終的樣子……
沈樂吭哧吭哧,來來回回,忙得不可開交,足足花了兩天時間,才把這些甲片分類完畢,一件一件放進保管箱。
然后,再按照上次修復頭盔留下的經驗,一片片清理,一片片除銹,一片片抓取合適的金行靈氣予以填補,讓它們恢復原來的樣子:
“啊,有超能力真的太方便了。”沈樂一回來,那位專業修復鎧甲的虬髯客章教授,就飛奔而來。
雖然只能隔著屏幕看,但是怎么說呢,看看也是好的:
“就這樣坐在待修復物品面前發呆,它自己就能修好……哪像我們……”
清理要先用小刷子一點點刷,再用小刀、竹簽子一點點切、一點點摳,折騰很久,才能清理干凈一枚甲片;
除銹要先測它的成分,甲片內部成分、表面銹跡成分都要測,再根據成分選擇合適的方案,物理除銹或者化學除銹;
哪怕除銹工作完成了,也得非常小心翼翼地對待這些鐵件,要不然,有些銹蝕嚴重的鐵件,只是把它拿起來,就能裂成幾塊給你看:
銹得太厲害了,本質早就酥了,禁不起哪怕稍微大一點點的外力……
哪像沈樂,坐在那里盯著目標物品,手上光芒閃爍,眼看著甲片就變干凈了,就變明亮了,就變得堅固緊實了。
除了被他修好的東西完全不像出土文物,幾乎沒有保留歲月痕跡之外,這樣的修復,對文物本身可以說是最好的:
你就說有沒有修好、有沒有恢復它本來的樣子吧!
“唉,別羨慕別人了,人家這門本事,也不是白來的。”白教授站在他身后看了一會兒,嘆口氣,拍拍他肩膀:
“就不說能夠得到這種能力,肯定會經過大量練習,沒準還要冒不知道多少危險了,看到人家提交過來的文物發現地了沒有?
好幾個地方,都是深入沙漠幾十公里,完全沒有水源的位置,也不知道小沈吃了什么苦……”
哪怕他們尋找到的古跡,現在已經荒無人煙,曾經也是居民的聚居區,也是有地下水,甚至有綠洲,有豐沛水草的所在。
沈樂找到文物的那些地方,已經有考古隊出發了,周邊掃一掃,直接無語:
這周圍啥都沒有啊!
古代商隊都不會走這條路啊!
沈樂是怎么從這么遠的沙漠里,精準地扒拉出物品來的,難道那副鎧甲真的就埋在沙子里,聲嘶力竭地喊“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沈樂并不覺得他吃了多少苦。他自我感覺非常良好,非常舒服,哪怕在暗河里潛游,也沒帶怕的:
畢竟他還有法術在身不是嗎?
畢竟他也不是在跟黑色魚妖搏斗不是嗎?
本方的金魚妖,呃,金先生,還在身邊,而且他只是去撿身體,既不用爬九層妖塔,又不必和尸蟲打個你死我活……
就像現在,修復鎧甲的工作,也比他想象中簡單。鎧甲上半身前方基本沒有破損,各個部位用哪一種甲片,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鎧甲上半身后方,需要使用的甲片,基本上就可以照著樣子挑選出來了;
然后,按照前方甲片連綴的規律,裁牛皮,鞣制牛皮,編繩,連綴……
簡直不用費神啊!
全都是機械性的重復動作,做到最后,和打毛衣也差不了多少,手里打著,眼睛還能盯在電腦屏幕上,嘴里還能和人聊天:
它們好笨啊!
“小伶……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你想想你被拆成七八塊的時候,單獨一根手指能有多聰明,人家可是被拆成幾百塊了!”
可是,我怎么叫,它們都不答應!
“鄭墨,你讓它們歇歇吧。等我修好了,它們就能和你說話了……”
我的泥俑都沒這么懶!它們一直這樣懶懶的趴在這里……明明戳它們也有反應,怎么就是不答應呢?
“鐘小妹,你的泥俑和它們不一樣,泥俑本來就有獨立靈性的……說到這個,你能不能貢獻一只泥俑出來當模特,讓鐵甲往上披一披?”
沒問題!我這就讓它們出來!
啪嗒,啪嗒,一個個蠶豆大小的泥俑跳出筆筒,走向桌沿。
一邊走一邊迎風就長,走到桌邊的時候,已經從蠶豆大小,長到了巴掌大小;
再縱身往下一躍,一邊跳一邊擴大體型,穩穩站在地上又拔高了一截,很快就增長到正常人大小。
須臾,工作臺邊上,已經站了一排泥俑,身高從一米六到一米九不等,腰圍從70厘米到100厘米不等。
有猿背蜂腰,有膀大腰圓,各種體型任君選擇,絕對不存在鐵甲太小、人太大了,完全套不進去,或者需要把泥俑縮小一截的慘劇……
“唉,有法術真好啊。”屏幕對面,虬髯客再一次發出了嘆息:
“要找衣架子都能來一堆人偶,哪像我們需要定制……普通的塑料模特還不行,太輕了,承不住甲片的重量,會直接砸在地上!”
他到現在還記得,把那套模特運進來的時候,小推車壞在了半路上,不得不動用人力扛進來。
見鬼的,那玩意兒比硅膠人偶還沉,也就是他的工作室里,幾個人全是膀大腰圓,才能順利背得動,即便如此,場面都十分詭異……
一邊嘆息著,他一邊雙手飛舞,快速地穿繩子、打結,把甲片編在一起。
沈樂拿回來的資料,全都給他共享了一份,所有鎧甲、甲片的大小,形狀,掃描圖,拿到略微修整一下,就能放到3D打印機里生產。
沈樂這邊還在一點點修甲片,他已經打印出了全部的甲片,甚至推算出了整個甲胄的形狀,開始編綴,作最后的驗證了……
吱呀吱呀,咔嚓咔嚓。虬髯客花了兩天時間,把所有的甲片編綴完畢,做成漂漂亮亮的一身鎧甲,披在模特身上。
志得意滿,繞著模特轉了三圈,欣賞了一下剛剛完成的鎧甲:這可是照著實物做出來的!
和那些照著壁畫,照著塑像,照著墓里墓外的兵俑,甚至拍腦袋做出來供影視劇使用的唐式鎧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他樂滋滋地欣賞了好幾遍,拍照,拍視頻,與鎧甲合影,甚至自己穿著鎧甲拍了一堆照片視頻,才來喊沈樂:
“看!我這邊已經完工了!你要不要全套編綴方式?”
沈樂飛奔而來。他也已經修復完了所有甲片,正在一點點推算編綴方式,哪個在上,哪個在下,繩子從哪個洞里穿過來,再從哪個洞里穿過去……
房間里東一片西一片,攤了無數3D打印的甲片,羅裙們繞著工作臺站了一圈,萬縷青絲鋪開,在各個洞里鉆來鉆去,把它們連綴起來。
總之,整個工作間,搞得一半像是盤絲洞,一半像是女鬼發威,場面極其詭異,連幾個教授都在屏幕上掛了塊布……
折騰到現在,還只折騰出來一半,裙甲搞定了,肩甲和腿甲還沒弄明白。
有現成的結果,他當然高高興興,跑過來看:
“要的要的!讓我看一下……”
他飛奔而來。立在鎧甲前面,轉了幾圈,沒看出什么異樣來,很開心地向對方道謝。虬髯客也非常開心:
“對了,這個鎧甲,能授權我制作嗎?”
“制作……?”
沈樂茫然。虬髯客兩手一攤:
“沒辦法,要養家糊口。現在喜歡收藏鎧甲的人還是有一些的,有出土文物基礎的新版仿唐鎧甲……還是能賣錢的!”
“那您隨便做吧。”沈樂笑著學他攤了攤手:
“反正這東西也沒有版權,就算有,一千多年的東西,早就過期了。您幫了我這么多,做個鎧甲,隨便做唄”
有他這句話就好了。虬髯客干脆地在圈內放出了風聲,不但做,而且還開著直播做:
用他的話說,“讓別人看到直播過程,這鎧甲能賣高價。如果是手工鍛打,更能賣高價,不過,太累了,性價比不高……”
總之,一臺電爐,一臺空氣錘,再加上沖床什么的,章教授帶著幾個學生,就哐哐哐哐地開干了。
錘打甲片,打孔,拋光,編綴……不到十天,整套鎧甲基本完工,漂漂亮亮地連在架子上。
章教授站在架子前面,面對鏡頭,滿面春風:
“這樣一套鎧甲,在唐代的造價大約是……”
話音未落,視頻當中,彈幕如洪水一般爆發。章教授還在高興自己的影響力擴大,就聽到背后咔嚓咔嚓,傳來一片異響:
“什么?這鎧甲自己動起來了?!”
猛然回頭,身甲已經從架子上掙脫,護膊、肩吞、頭盔挨個兒跟上。
全副武裝起來,那鎧甲左右轉了一圈,突然撲向右邊,拔起一柄做裝飾的八棱錘,劈頭蓋臉,打向章教授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