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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綠是非常聰明、也非常守規矩的大樟樹。
沈樂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總之,它在大宅里待了這么久,葉子當飛鏢颼颼亂飛,從來沒有打破玻璃;
根系長滿整個大宅的地下——沈樂懷疑它一定是長滿了——也從來沒有頂破地磚,扎破水管,扎破下水道。
而現在,它能夠監控整個鎮子以后,它都知道自主躲避水電煤通訊線路和國防光纜了!
就,對于一棵超過500年的樹妖來說,它能夠理解這些線路和光纜的意義,知道把它們弄壞了是什么后果,還會主動躲避,已經很強了!
但是,諸如“給出周邊地下圖紙”這種要求,局長為難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還是搖了搖頭:
“不是我不想給,是真的給不出來。常規線路也就算了,電力局啥的都有圖紙,但是國防光纜,還有一些保密的線路……”
就,他們是特事局,不是一些權限更高的部門。這玩意兒,他們真的拿不到手,就算行動時會需要,也是臨時請兄弟單位支援的!
阿綠不滿地搖動著樹枝,颼颼飛葉片。沈樂嘆了口氣,只好起身出外,到隔壁院子去安撫它:
“阿綠啊,咱們不急著長滿這么大一片地方,慢慢來就行。一下子長太快了,你也很吃力不是?
反正,最近只要保證沒有人會翻進我的大宅,會來傷害我和小家伙們就行了,咱們慢慢來,真的不急!”
阿綠憤怒地搖動著樹枝,上搖下擺,幾乎打到沈樂頭上——但最終還是沒有打到。
沈樂哄了他半天,又許諾了一小瓶靈液,才把它安撫下來。他松弛地嘆了口氣,回來和局長確認:
“這個報酬沒問題。就是,有一點需要增加。”
“您說。”
局長精神一振。有要求好啊,有要求最好了。不怕他有要求,就怕他什么要求都沒有——
不滿意,又憋在心里,啥事兒都不說,這才頭疼呢!
“就是,最近,或者過一段時間也行,希望能找個機會,讓我去剛剛之前演習的地方轉一圈……”
“啥?!”
局長一下子從桌前彈了起來,聲音都裂了!去演習的地方轉一圈?你?!
你在開玩笑?!
剛拖走人家一條大黑魚,你信不信現在天空中,陸地上,海面上,不知道多少存在盯著這片地兒!
連衛星都要多過來幾趟,路過這邊上空的時候,可能都要把拍攝精度調高一個檔次!
這風口浪尖上,你說想去轉一圈?!
你自己在東瀛的黑名單上排名多高,你自己心里沒有數嗎?!
但是,讓他跟沈樂拍桌子,怒吼,或者直接駁回,局長也真的不敢。功臣哎!
大功臣哎!
這種人,別說想去那邊海域玩玩,就算他說:“我想光明正大,去把對面那個神廁炸了,再往牌位上撒泡尿……”
局長都只能賠笑,賠笑,拼命賠笑。反駁是不能駁的,最多委婉勸說:
“那個,炸了是件好事兒,身為中國人,我也想把它炸了。但是撒泡尿就不必了吧,咱們都是文明人,隨地大小便啥的,不太好……”
沈樂看著他驚恐的眼神,微笑起來,雙手平伸,向下按去。虛按一下,再虛按一下,像是給炸了毛的貓順毛似的:
“別這樣,別這樣。我不會在那里鬧事的,我只是想去探查一下,遠距離感應一下。也不用馬上去,過兩個月也行……”
局長慢慢平靜下來。他緊盯著沈樂的眼睛,認真詢問:
“您是想探查什么?有什么東西,是您要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靠近,也要親身確認的嗎?可以給一個需要探查的方向,然后讓我們派人去查嗎?”
雖然說生命應該是平等的,但是,每個人能做出的貢獻,它真的是不平等的。
國家損失五個,十個,一百個普通行動人員,遭受的損失,都趕不上損失一個沈樂的!
那可等價于一條大黑魚啊!!!
沈樂眉頭緊緊擰了起來。他露出了回憶的神色,局長一聲不吭,安靜等待。等了好久,才聽沈樂道:
“我也說不好是什么。但是,我在那里執行任務的時候,特別是,我發動傳送的時候……”
他又不說話了,仰望天空,拼命回憶那一閃而逝的感覺。局長耐心等了好久,才聽他道:
“總之,就是一種特別危險的感覺。必須要去看看,要不然的話,就會有很大的災難……”
所以,這是要我用您的一面之詞,而且還是非常模糊、語焉不詳的“感覺”,來向上面申請嗎?
已經沒權力做主沈樂這檔子事兒,只能算是個高級聯絡人的魔都局長在心底怒吼。
唉,想當年,顧玉林他們幾個,才是沈樂的對接聯絡人,他只要坐在后面拍板,事情干完了出來握個手就行了。
到現在,這種事兒,顧玉林都沒資格當對接人了。得他來對接聯絡,然后上去匯報……
在心底怒吼,在心底嘆氣。嘆氣完了,還要堆出笑臉,耐心詢問:
“是什么樣的災難呢?局限于琉球一地,或者,局限于琉球群島那片嗎?”
如果只是那一片的話,根本不用搭理啊!
東瀛人愛怎么倒霉就怎么倒霉,和我們沒關系,就像太平洋對岸的火災,我們也是隔岸觀火,啊不,隔洋觀火……
“……不好說。”
沈樂凝思片刻,緩緩搖頭。局長默默地“嘶”了一聲:
如果不是局限于琉球群島,會影響到我們本土的話,那這個災難的級別,可就太大了。
那邊到我們的領海,最近的直線距離將近700公里,以東海大陸架的深度,一般來說,就算海嘯,也不會撲到我們海岸上。
如果是地震,老實說,10級地震,本土最多是有震感,也不會怎么樣。火山……火山爆發,應該也不會……
總不會是群島陸沉了吧!
那樣的話,掀起的海浪,倒是可能一波淹掉東南沿海幾個大城市……
“所以您感覺,大概是什么方面的災難呢?戰爭?人禍?天災?或者……超自然方向的?”
沈樂一直盯著他,不言,不動,一直到他說出最后一個選擇,臉色才有點變化。局長心里稍稍有了點信心:
“那么是超自然的什么方向呢?有誰在那邊搞血祭,要搞崩了?有什么千年老妖要沖出來?或者千年怪獸?”
沈樂臉色還是遲疑。局長嘆了口氣,開始賣慘:
“老實說,您肯和我們說一聲,那是我們的榮幸。您真的啥也不說,自己就嗖的跑去了,我們也攔不住您不是……”
真的,如果純粹站在官僚的立場上,對他最有利的,是沈樂啥都不說,嗖的一聲跑去那邊。
如果沒有出事,帶回情報,特事局開開心心享受好處;如果在那邊出了事,特事局一推四五六:
我們沒聽說啊,我們啥都不知道啊,這是他自己要去的……什么,阻攔?
一個有傳送能力的,擁有獨立大宅的修行者,日常兩萬平方米的宅子只有他一個活人,攔?你告訴我,怎么攔?用什么攔?
“但是,您既然來找我們合作,我還是要勸勸您。對面剛丟了一條大黑魚,正在怒火沖天的時候,警戒水平肯定拔群。
——我也不是要求您一定不許去,但是,就,咱們過個一年半載的,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去不行嗎?”
沈樂倒也想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去,最好等他力量足夠強大,能夠單人成軍,一拳滅城。
什么軍事基地啊,什么航母啊,什么導彈啊,你敢打我,我就敢抓住你的導彈,直接反手丟回你腦門上——
但是不行。他感受到的危險信號,像一根燒紅了的針似的,直戳他的腦門,由不得他不當回事。
更重要的是,銅片也灼灼發燙,無休無止地提醒著他。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小點,在琉球的位置上不停閃耀;
而這幾天耽擱下來,那個圈子,已經擴大了整整三圈,眼看再拖延下去,就要觸及那個刻著浴日扶桑標志的地方了!
“最好還是快一點……這樣吧,我盡量不上島,就在附近逛逛。實在不行,實在感受到不得不上去的危險,我再偷偷潛入?”
這……其實您最好還是別去。局長愁眉苦臉,但還是那句話:
沈樂真心要去的話,特事局也攔不住啊。他有能力從055上直接瞬移回家,就有能力從家里,直接瞬移到演習地點!
“我向上面請示一下,盡量申請一些資源,保證您的安全。無論如何,就算您自己要去,也請等我的回復再說,不要突然就去了行不行?”
他從沈樂這邊拗到一個承諾,火急火燎,狂奔帝都。三天后,帶著擴大了兩圈的黑眼圈,和厚厚一迭行動計劃,飛奔回來:
“是這樣的,您一定要去的話,最近正好有一個好機會,可以理所當然的,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琉球。
——我們自己的游輪,愛達·魔都號,最近有一個航程,是到琉球周邊的……”
唉,就怎么說呢,還能攔著他是咋地?
人家肯告訴你,那是好事,一直攔著,下次就不說了,人家刷的一下自己就跑過去了……
“啊?!”
沈樂訝然。他想過了從常規渠道出境,想過了偷渡,甚至想過了東大特別安排潛水艇,把他送到附近,再讓云鯤或者哪個海中妖怪送他一程;
但是,直接乘游輪過去?!
這個方案,他還真的沒想過!
“是的,5天4晚的游覽線路!”局長化身旅游銷售人員,拼命向他推銷:
“第一天從魔都出發,第二天海上巡游,第三天早七點到晚七點停靠琉球,第四天繼續海上巡游,第五天返港。你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探查你想探查的一切。”
“唔……”
沈樂心動了。12個小時,哪怕只是在港口停著的12小時,應該已經夠他展開精神力,搜索不對勁的地方了。
如果發現了需要加強搜索的地方,從船上溜過去,總好過從自己家里溜過去……
他低頭去看局長推過來的資料。嗯,看起來確實不錯,港口12小時,加上進港離港、排隊過程,再加上海域周邊的巡游啥的,應該足夠他探查了。
唔,就只有一個問題:
“這也太晚了吧……要半個月以后?”
“這就沒辦法了。”局長干脆利落,兩手一攤。
“游輪也是有檔期的,一趟走東瀛本土,一趟走琉球,輪著來。咱們倒是想安排早點兒的,奈何最近一班去那邊的,已經出發了啊!”
“那……換別的船?”
沈樂已經摸起手機,開始打開攜程網,搜索游輪航線了。局長趕緊摁住他的手:
“主要是,這艘船是我們自己的游輪,運營公司,也是百分之百的國營公司,好操作。再說你現在去也沒用啊,那邊還亂著,總得等他們緩一緩吧!”
沈樂低頭沉吟,默默溝通銅片。銅片上,一個熾亮的小點一閃一閃,仿佛在催促,也仿佛在擴展他的知覺。
沈樂努力感知了半天,還是有警兆,不過,警兆不是特別大,不是立刻就要天塌下來的那種……
“那……”
他抬起頭。才說了一個字,局長就迫不及待地加碼:
“我們為您申請全景套房!最好的房間!一個人住52平米的大房間,帶陽臺,可以看風景!全部走特事局的帳報銷!”
雖然52平米也不算多大,但是,在游輪上,確實已經大得非常有誠意了。
不過……拿這個套房,全程報銷來誘惑我晚幾天出發,就好像我自己掏不起錢似的……
財大氣粗,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幾位數存款的沈樂默默吐槽,臉色倒是好了一些。局長趕緊再接再厲:
“自家的船,自家的運營公司,你想用真名也可以,想用假名也可以,想用別人證件過海關也可以……反正邊檢也是我們自己的。
回頭到了船上,只要不下船,那邊甚至不知道你們來了,可以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