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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教授們的追問,沈樂只好嘿嘿笑笑,聳聳肩,不回答。教授們互相看看,也拿他沒啥辦法:
這尊佛像但凡是哪個博物館的藏品,沈樂要修好它,怎樣也得寫一篇論文,論述自己的修復方案。
極偷懶極偷懶,也得在師弟師妹們的方案里挑一個,并且說出為啥挑這個方案。
不寫論文,不寫報告,直接上手?
歇歇吧,文物是國家的,又不是你自己的。毛手毛腳弄壞了,你付得起那個責任嗎?
但是現在,這佛像,偏偏是沈樂自己的收藏……
他愛怎么修,就怎么修,別說貼滿金箔,就算涂滿紅漆,也是他自己高興。
身為教過他的老師,最多吐槽一句“你以后出去開學術會議,莫要把我的名字說出來”,在這件事上,是沒有制約能力的……
即便如此,教授們還是仔細檢查了一遍沈樂修復完畢的佛像殘體。為了防止他太飄,狠狠吐槽了他的修復工藝:
“這金箔你是怎么貼的?完全不考慮留存舊金箔的痕跡!
一片金燦燦的,看著除了金碧輝煌,完全沒有歷史痕跡,你是在修復文物,不是給廟里修佛像!”
“這彩繪的設色也過于飽滿了!過往留存的痕跡,你是一點都沒留啊!”
“這石質酥松的部分,你怎么修復的?往上打孔,往里打錨桿的痕跡,我一點也沒看到!”
“缺損部分你是怎么粘接的?用的什么材料?我沒有看到你的實驗記錄!”
沈樂:“……”
我現在說,是往上倒石粉,然后讓石磯娘娘幫忙固化的,還來得及嗎……
最后,教授們對這個半殘體的佛像,給出了一個總結性的價值評估。簡而言之就是:
“它本來能定到三級文物的,給你這么毛手毛腳的一修,最多最多,也就是一般文物了!降級了!”
沈樂老老實實低頭。還好還好,只是“原本可以定三級文物”。
如果老師們知道這是明朝初代晉王讓人造的、佛像面容根據馬皇后塑造、在王府供奉了幾百年、之后又淪落秦淮,被秦淮名妓們供奉了幾百年……
那就不是三級文物的問題了,無論如何,至少也得是二級文物吧?
好在他沒向老師報告,佛像本身殘留的痕跡,也沒有證據證明這個經歷。
沈樂淡定笑納教授們的評價,開始把佛手倒騰出來,準備往佛像上拼:
“李教授您看,這只佛手的斷面,和佛像上的這個斷面,基本上吻合。佛手的形態,放到里面也很和諧。”
“您看,這只佛手雖然從手掌處斷裂了,但是彎曲的姿態,放在這里正正好好……”
“您看這個……”
三位教授把沈樂瞪了又瞪。以他們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不出這些佛手,和佛像確實是配套的,清理好、粘上去就行。
但是,這種跑到幾百里之外的海域,撈起來一個箱子,里面恰巧就是佛像缺失的部件,這種天馬行空的考古式修復……
都能這樣修復了,還要他們這些專家做什么!
面對教授的殺人目光,沈樂訕訕賠笑,淡定送他們離開。但是,面對師弟師妹們的哀怨,他就有點淡定不能了:
“師兄,所以這個佛像,沒辦法按照我們的計劃修了嗎?”
“師兄,我們之前做了這么多的功課呢!”
“師兄,佛像不用我們的法子補全,論文怎么辦?”
最重要的是,我們打印了那么多佛手,那么多佛頭,那么多3D打印的佛像,難道都白干了嗎?
那些佛頭,就真的只剩下扔保齡球的價值了,那些佛手,也真的只有拿來擊劍的價值了……
每天至少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完全打水漂了啊!
不圖論文,我們圖啥?雖然師兄給的特供菜肴和特供水果很好吃,但是,正常人,也是需要一點工作成就感的啊!
沈樂:“……”
就,挺對不起這些師弟師妹的……辛辛苦苦這么長時間,搜集了這么多資料、做了這么多方案,全泡湯了……
“要不然,你們弄個3D打印的佛像,然后照著佛像寫論文?”他試探著給出補救措施:
“或者,等我把這個佛像修復完成,你們從結果倒推過程,就當是你們自己做出來的方案,再寫一篇論文?”
“師兄有你這樣的嘛!!!”
從結果倒推過程,固然能寫得理直氣壯,可那也有個前提,就是折騰出來的結果,具有一望而知的壓倒性正確度。
通常,如果是理科、工科,可以這樣做。文科,藝術類這樣做的話,往往會出現喜聞樂見的結果:
“卓別林在‘卓別林模仿大賽’上喜獲第二名……”
“周星馳在‘周星馳模仿大賽’上沒有入圍……”
面對師弟師妹們的抗議,沈樂也只能無奈攤手,表示他盡力了。
反正這佛像也不至于上高等級博物館展出,甚至,這輩子大概就沒有展出的機會。
修成什么樣子,隨便他們寫就是,毫無壓力!
師弟師妹們抗議無效,敲詐了一頓大餐,黯然撤退。沈樂把自己關進工作室,開始慢慢悠悠,修復這些珍貴的佛手:
先是隔著充滿氮氣的保管箱,咔咔扔清潔術,去掉上面的海藻、海草、灰塵淤泥。
那些黏附在上面的貝殼,就不是清潔術可以搞定了,只好拿起手術刀,小心謹慎,順著佛手邊緣切削過去。
切,削,剔,割,一頓瘋狂操作,勉強清理完畢。接下來,就是用干凈的綿紙罩在佛手上面,淋濕純凈水,慢慢讓它脫鹽……
清潔,脫鹽,瘋狂往上倒石粉,請出石磯娘娘,把這些碎斷的佛手,一塊一塊粘到佛像上去。
所有前期工作完成,再涂抹地仗層,貼金箔,描彩繪……
“好消息,佛手修補完畢,佛像的靈性更強了一些。
壞消息,靈性還是不夠強,至少沒法隔著半個地球,定位到佛頭的位置。看來還是得我親自跑一趟……
所以特事局幫我搞定了沒有?”
特事局還真搞定了。三五天時間太緊,一個月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就相當寬裕了。
展覽是沒找到,主要是未來三個月內,沒有位于目標城市、甚至目標國家的展覽,但是,特事局成功找到了白手套——
他們聯絡了一個做跨境文物拍賣的商人,組織了一場小規模的拍賣會,順理成章地把沈樂的佛像、畫卷一起塞了進去。
文物出境,運到指定目的地,一路都是有牌有證的,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不上拍就是了。
找到了佛頭以后,也可以通過拍賣會,或者私下的交易洗白,原路帶出來就行了。
至于小油燈,這孩子不用辦證,直接背出去就行。海關人員不會攔阻,最多覺得沈樂腦子有病……
一切都很周到,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周到、不完美的只有:
“……所以,我就這樣一個人去嗎?”
他是拿到了簽證和行程單,拿到了機票和酒店的訂單,拿到了當地那個文物販子的聯系方式。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沒有導游,沒有翻譯,沒有地陪,什么都沒有。
從出機場到入住酒店,從在異邦的城市里自由行動,再到發現佛頭以后想辦法弄到手,現在看來,只能靠他自己一個人撲騰,沒有人幫忙……
“我是說,就沒有人能跟我搭個伴嗎?”
“呃……像我們這樣的特事局成員,不太方便無緣無故,跑到國外去……”
過來給他送文件的顧玉林,不太好意思地解釋:
“首先我們護照都要上交的,其次,我們出國,都得向當地報備,否則可能被視為入侵。非特事局的成員,恐怕不太方便與您合作?”
“老板!我陪您出國!我給您打下手!”
老游精神抖擻地插嘴。沈樂勉強向他笑了笑:
“你的法文怎么樣?”
“呃……英文我還勉強會幾句……不行的話,我用翻譯器?”
沈樂就這樣遠赴重洋,奔向異國他鄉的土地。他抱著小油燈,昏昏沉沉地縮在頭等艙寬大的隔間里,似睡非睡:
飛機起飛的時候,銅片還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異狀。
飛行圖上一路向北,飛出國境,飛到貝加爾湖上空,銅片都沒什么特別反應,然后,半夜三更,突然就鬧起來了!
沈樂睡夢當中猛的一抽,直跳起來,腦門子差點撞在機艙頂上。空姐聞聲來看,就看到他縮成一團,臉色慘白:
“先生?……先生?先生您需要什么幫助嗎?”
“給我點熱水……熱的糖水……”
沈樂聲音斷斷續續。剛才他睡得好好的,銅片忽然開始抽取他的精神力,大量抽取,完全不講人情——
簡直把他當成了干電池,甚至蓄電池!
他是人啊,經不住這么抽,再抽要抽成白癡了!
趁著空姐轉身去端水,沈樂摸出兩個老板娘給的藥丸子,捏開蠟衣,一口悶下肚。再咕咚咕咚喝了杯糖水,趕緊閉目冥想。
丹田里金色圓珠飛快轉動,滋生的精神力,終于勉強供應上了銅片的抽取。
冥想世界中光芒大放,銅片無風自動,舒展開來,地圖飛快向外延伸,出現了一座座山巒、一條條河流……
我去!
銅片你悠著點啊!
我只是個普通人類,我的精神力,支持不了你全球衛星掃描!!!
感謝我在氪金啊打賞的100起點幣
今天終于涼下來了,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