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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看看可以嗎?”
沈樂謹慎地盯著那艘小船,不敢答應,卻也舍不得拒絕。
巴掌大的一艘小船,沒有船艙,沒有船艙上可以開合的窗子,沒有船頭上斜坐觀景的人,沒有茶爐、茶壺、手卷、念珠,各種各樣的細微物品。
一眼看上去,修復非常簡單,只要鋸兩塊尺寸合適的木頭,塞進縫隙里,涂魚鰾膠,再給補過的地方上色,完成。
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沒這么簡單,完全沒有這么簡單——
這艘船的本質,絕不是他看見的這個樣子!
彭先生笑了一笑,把小船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隨便看。沈樂還不敢上手,先把精神力探出去一絲,落到船頭……
船頭……
船頭呢?!
船頭好像和他隔了千里萬里!又好像蒙了一層強力的屏障,明明就在那里,偏偏怎樣都探不過去!
他暗自嘆了口氣,努力凝神,用精神力沿著船頭一路抹過去。
別說船頭,船身,就連甲板上面,那些看似空蕩蕩的地方,都罩著一層肉眼看不見、然而極其強力的護罩。
再仔細探查,那護罩并不是簡單的一層力量,而是根植于船身的,非常精細,層層交織的羅網。
以他現在的精神力,別說撕開羅網,一頭撞進去,就算變成一根針,戳進羅網的經緯線之間,他都完全做不到!
唯一例外的,就只有船舷和船底的破口。精神力探過去,那里的護罩確實有個缺口,然而也不是可以隨意探進去:
事實上,這破口處給沈樂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在玉璧里修那棵大樹,在樹干破洞邊緣感受到的驚心動魄。
那種亂流,那種撕裂感,那種直覺上的危機,真的很像,非常類似……
沈樂有點不死心,把精神力滲入銅片,依靠銅片加成,再嘗試了一次。
這一次也沒有好到哪里去,銅片能增強他的精神力,卻沒法增強他的精細操控。
更重要的是,修補這玩意兒,沒法以力破巧,只能一點一點攢上去。而且,他甚至沒辦法靠銅片作弊——
銅片對面前這艘小船,似乎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我恐怕修不了。”他長長嘆了口氣,滿臉不舍,抬手做了個“把小船推回去”的手勢:
“這東西的難度有點高,不是我能處理的。也許,我再升個十七八級,說不定就行了?”
彭先生眼里有些遺憾,也有些贊許。他隨手一拂,收回木船,順手推出手機,調出微信界面:
“那我過一兩年再問問你?或者,你這個,升級……”
他語氣有點滯澀,似乎對面前坐的活人也能“升級”這種事情,還有點兒不太習慣。然而,頓了一頓,還是流暢地說了下去:
“需要什么條件?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沈樂猶豫了一下,還是笑著搖了搖頭。大佬愿意幫忙是大佬客氣,才第二次見面,自己不好打蛇隨棍上的。
再說了,大佬出手,層次有點兒太高了,他給出來的東西,自己不見得能搞定……
這頓飯從下午六點,一直吃到晚上十點才結束。
沈樂揉著肚子回了老宅,在東西兩院之間的巷子里走了兩個小時,好容易消食消到能夠睡覺。
第二天早上十點,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半點不餓,根本不想爬起來去吃早飯。還在猶豫要不要起床,老板娘的微信已經發了過來:
“沈先生,我這里又到了一批東西,都是各地妖怪的收藏,很多老物件都有些破損。
您要不要過來挑挑,看看有什么感興趣的?”
什么?
有新的待修復物件?
沈樂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在秘境待了那么長時間,他是真的有點想再修個什么東西,換換心情也好:
前提是不要超過他的實力太多!
最好是靠查資料,靠自己查論文,能夠搞定的!
現在學校已經開學了,再請一位老師來貼身指導,就要耽誤學弟學妹們的課業了。
呃,除非把學校的項目,那些待修復的東西一起搬過來,老師兩頭跑,一邊指導他,一邊指導其他學生……
“老板娘您的手筆真是太大了!”沈樂跟著老板娘穿過飯館后廚,踏進那扇山水畫做成的大門,微微一驚。
從庫房門口開始,一連十幾排架子,各種不曾見過的東西琳瑯滿目。大的像是瓷瓶,佛像,一人多高,兩人多高的都有;
小的如盤子,碟子,各種文玩,卷成一卷的書畫卷軸,一層架子上,足足能擺幾十件。
所有東西加起來,至少也有一兩千件,用靈眼看去,幾乎每一樣東西,都散發著幽幽的光華:
“這些東西,您花了多少錢收的?還是多少特事局積分?我轉給你?”
“啊,不用不用。”老板娘雙手亂搖:
“這些不是我買的,是別人存在我這兒的,我最多就提供個庫房。如果你想修復,能修復,我再幫你找原主去談!”
“誰這么大方?”
沈樂斜睨老板娘,得到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他便也不再追問,沿著架子慢慢行走,一樣一樣仔細看過去。
以前他挑選待修復物品,都是依靠物品本身的靈光,靈光強的就有靈性,靈光弱甚至沒有靈光的,就算修好了,銅片估計也沒啥反饋。
然而這一批東西,靈性都強得快要肉眼可見,挑選可以修復的東西,就考驗他的眼力了……
沈樂拿起一件,放下,再拿起一件,再放下。這些東西五花八門品類極其豐富,上到青銅器,下到民國時期的報紙、小人書,什么都有;
然而,不管是什么東西,都有一樣共同特征:
它們都像是泡過水的,甚至,像是在淤泥里埋了不知多久的……
“嘖……別的也就算了,這本民國時期的書,是怎么從水里撈出來,還能完好無損的?”
沈樂用精神力裹住書頁,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頁,嘖嘖稱奇。
書頁上有明顯的水痕,淤泥痕跡,甚至水草、水藻的痕跡。
然后,書頁基本平整,沒有太大的褶皺,沒有粘連,顯然被撈出來以后,得到了良好的修護……
除了臟污之外,這本書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破損,靈性也沒有觸動。沈樂放下書本,往前邁了一步:
“這瓶子也太神奇了……”
巨大的,一人多高的,厚重的瓷瓶。上面的顏色花里胡哨,讓沈樂立刻聯想到那個著名的,“清乾隆各種釉彩大瓶”:
雖然不至于像那個瓶子一樣,86厘米高的瓶子,集中了十幾種施釉方法,集高低溫釉、彩于一身,但是,色彩的繁雜,也很可觀了……
而且,這瓶子上的靈性,簡直亮得讓沈樂有點眼瞎的感覺。都不用走到旁邊,距離三步遠,就感覺能聽到它在嗷嗷直叫:
救一救……救一救……救救孩子……
沈樂很感興趣地繞著那瓶子兜了一圈,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只差找個自拍桿,伸進瓶口里面去照一圈。
看完以后,還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哎……搞不定啊……”
瓶口磕掉了巨大的一塊,瓶身上兩個大洞,上面的釉彩,東一塊、西一塊,不是磕損就是剝落。
至于到處粘附的貝殼螺螄,那都不是個事兒了——沈樂順著瓶身上的裂縫左看右看,總覺得如果不是這些小生命,瓶子早就變成碎片了……
這要把它修復,那層層疊疊的凸起釉彩,就不是用石膏倒模糊上去,然后再往上涂顏色的事兒了。
沈樂估計,自己怎么著都得重新燒一個,再把相應的部分切下來,貼到瓶子上面去:
可是,這么高難度的多種釉彩,燒造?
這是要他死嗎?
沈樂繞著瓷瓶轉了三圈,嘆了無數口氣,終于繼續向前。他的目光一次次被吸引,又一次次遺憾挪開:
這緙絲屏風非常美麗——不修!不修!再修紡織品我就是狗!
這紅漆盒子也很漂亮——不修!不修!我修過妝奩盒了,不想再修個漆器!
這把扇子也非常漂亮——不修!不修!這玩意是鑲玳瑁的!
現在這年代了,我上哪兒去找玳瑁給它補缺啊?去找老海龜,讓他從背甲上劃一塊?
走著走著,沈樂忽然一個激靈,感覺背后起了一陣陰風。
他猛然回頭,死死盯住背后,就看到一個無頭鬼縮在陰影里,哀哀戚戚:
“還我頭來……”
“還我頭來……”
“還……我……頭……來……”
這淹死鬼還是個斷頭鬼啊?
沈樂好奇上前一步。就這一步,耳朵里響起的聲音,已經瞬間變了臺詞:
“且莫走,且莫走,再走怕你也無頭……”
“且莫走……”
沈樂齜牙咧嘴,摸摸自己脖子。我還就不信了!
大好頭顱在此,有誰能取了去!
他上前第二步。黯淡光芒下,無頭鬼的全身映入眼簾:
它端端正正坐在一座佛龕當中,被一小群各種各樣的小佛像包圍著。身上顏色黯淡,斑駁碎裂——
卻是一座沒有了頭,胳膊也少了一半的千手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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