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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
向前!
哪里是前?
沈樂向前,向后,左轉,右轉,銅片都語焉不詳,不給他明確指示。這一刻,沈樂分外想念畫卷:
那就是個隨身小地圖啊!
打開來,它投射的虛擬地圖,甚至能標定每個人的點位,和每個人的移動方向!
奈何畫卷被安排送出去避難了,現在還沒回來。沈樂只好用自己的笨辦法:
原地站定,向前三步,詢問,被否定;
退回,向后三步,詢問,又被否定;
向左三步……
終于,沈樂順著銅片的指引,一步一步,走向第二層陣法的中心,那座玉石殿宇。
他到達的時候,殿宇外面,已經圍了一大圈人,一群和尚們、道士們和研究者們互相交雜,分布在各個方向:
拿羅盤的拿羅盤,拿缽盂的拿缽盂,擺開儀器的擺開儀器。
沈樂甚至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研究者,調整了一下某個看上去像是聲吶的玩意兒,戳戳旁邊的和尚:
“你再敲一下那個缽盂,控制住力度,就剛才那個力度……好的,再敲一下木魚……木魚和缽盂一起敲……”
“你把我當打擊樂手啊!動次打次動次打次?”
“阿彌陀佛,大師您著相了……我是為了研究那個防御罩的波動……以及,大師您也知道動次打次?”
沈樂捂著嘴笑得發抖。
玉石殿宇外面,籠罩著一層流動的光幕,從殿門到窗戶,再到殿上的屋瓦,罩得結結實實。
這會兒,光幕已經比沈樂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要黯淡了許多。
缽盂敲一下,木魚敲一下,一陣無形的波動過去,光幕就微微流動。而反饋過來的信息,也在儀器顯示屏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波形。
他繞著殿宇轉一大圈,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有人在究這座玉石殿宇,和里面的秘密。
那些專業人士就算了,他們的研究內容,沈樂也未必聽得懂。他東蹭蹭,西蹭蹭,找了一個老道士比較多的地方,探頭詢問:
“……所以,這些怪物,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身邊,幾個老道你看我,我看你,臉色一個賽一個的僵硬。
但是,沈樂之前沖上去放了一波閃電,明顯是己方的超強輸出者,他們也不能愛答不理,只好含糊其辭:
“那個……可能是我們觸動了一些不該碰的東西……”
“什么東西?”
“不在這里,在里面……現在大殿關上了,我們還要把它打開……”
對光幕的研究花了足足一天時間。三班倒,24小時收集信息,送回后方,努力計算。
這一波研究結束之后,幾個老道各執鈴鐺、拂塵、旗幡、木劍,腳踏禹步,舞弄了好一會兒。
猛然一聲玉磬聲響,旗幡、木劍、拂塵齊齊指向光幕,道道光華憑空而生,打在光幕幾個點上!
“嘖——漂亮!”
沈樂低聲贊嘆。光幕動蕩一下,像是被按到了特定的按鈕,刷的一聲,收斂起來。
沈樂跟著老道們走進去,就看見殿宇分為三間,非常傳統的道觀主殿模式。
當中供奉了一尊老君像,面前香煙裊裊,鮮花素果,如同剛剛摘下來一樣,花瓣尖端,仍然凝聚水滴;
左邊一間,像是講堂或者念經的廳堂一樣,當中一個玉墩,黑白相抱,分明是太極圖的形狀,也不知道是天然生成,還是后天雕琢。
玉墩下首,兩排蒲團左右分開,如同弟子在聽師尊講道。蒲團有大有小,大的直徑快要兩米,小的直徑不到半米。
做工精致程度不一,有的相當細膩,勻稱平整,還用不同色的槽莖編出了八卦花紋;
有的十分粗糙,凹凸不平,編織蒲團的草絲之間,距離有粗有細,感覺編織的人十分缺乏耐心……
每個蒲團上都有明顯的壓痕、磨損痕跡,顯然被使用過很長時間。沈樂有理由相信,這些蒲團,都是使用者自己編的。
不會是每個妖怪編自己的蒲團吧?
不然怎么大小差距那么大?
沈樂湊到前方,剛要摸一摸,立刻被人攔下:
“等等等等!讓我們先檢查一下!”
兩個白大褂越過他沖向前方。一手鑷子,一手證物袋,從蒲團上、蒲團邊上,挨個兒夾起一根一根毛發,塞進證物袋里。
一邊塞一邊念叨:
“這看著不像人的頭發……是野獸的?還是妖怪的?”
“回去要好好做個鑒定……”
“可惜沒有毛囊,不然做個DNA,就什么都清楚了……”
沈樂搖著頭退到中堂,連老君像面前的鮮花素果,也有人圍著研究。
擅動是不敢的,拿起來啃一口更加不敢,但是,圍著它拍照、掃描,在斷口處小心取一點點樣,送回去做檢測,那是敢的……
就沒有你們不敢研究的東西吧?
沈樂腳下一滑,繼續往右走。右邊那一間空蕩蕩的,筑了一座玉壇,經典的三層式樣。
最下面一層為方形,最上面一層圓形,象征天圓地方;中間一層八角形,設置生、休、死、杜、傷、景、驚、開八門。
這本來應該是莊嚴肅穆的醮壇,此時卻一片狼藉。燈燭翻倒,旗幡折斷,雕刻精美的玉磚都被踩處了裂痕。
各種黑乎乎的人獸腳印縱橫交錯,泥水、尸水,從醮壇中心,一直滴落到大殿外面……
“所以,那些怪物,就是從這里出來的?”
沈樂被攔著不能進去,用力踮腳、伸頭,遠遠觀看。身邊一陣細碎的摩挲聲,一個老道披著銀絲刺繡的法衣擠了過來,愁苦道:
“是啊……我們第一次過來的時候,看到那個玉壇上有霞光蕩漾,好像是個光門……”
然后,上去碰了一下,或者調整了一下。光門突然擴張,一大群怪物沖了出來,釀成這次襲擊?
那你們還能活到現在,真是運氣好啊。
沈樂由衷贊嘆。銅片已經嗡嗡震動,急不可耐,催促著他上前。沈樂不得不用力按住它,耐心和它溝通:
“別急啊,你看這里這么多人……萬一我現在上去一搞,這個玉壇整個完蛋了,或者再放一群妖怪過來怎么辦?”
銅片完全不肯聽他解釋,只是拼命震動著,釋放出一波又一波的催促之意。
沈樂只好扭頭鉆出人群,去找這次探索的指揮人員。剛溜到指揮部,就被那個他治過的中年男子一把抓住:
“我們正要找你!——你那個畫圖,現在還能繼續探測嗎?能不能掃描一下,那個玉壇對面是什么樣子,在什么地方?”
“我不確定……我需要帶它靠近一些,最好靠到玉壇邊上……然后,還是老樣子,地圖……”
靠近什么的就要耐心等待了。
等研究人員們掃描完了三間大殿的一切,取完所有樣本,把大殿、玉壇,還有玉壇上的污垢打掃干凈,沈樂才能進場。
他抓緊時間出了一趟山,給小油燈充足了電,那邊才通知他可以過來探測了。
就這樣,兩個行動人員還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看著像是隨時準備扛起他跑路:
“沈先生,有危險的話,您一定要盡快說一聲!我們立刻帶您撤退!”
……有沒有可能,我一個人跑起來,比你們還快?
沈樂淡定地,安穩地,坐到玉壇邊上,甚至還要了個蒲團墊在屁股底下——
當然不是隔壁那些疑似妖怪們做的蒲團,而是特事局出品,靜心凝神專用打坐蒲團。
他慢慢調息,一只手按著玉壇,一只手按著畫卷邊緣。至于銅片就算了,反正也是落在心口,和皮肉挨著的……
“來吧……讓我來看看,你的背后,是什么樣子……”
沈樂在心底默念。精神力勾連畫卷,又通過銅片放大,深深沁入玉壇當中。
只一瞬間,一個驚訝、茫然、喜悅的聲音,就在識海中響了起來:
“好遠啊……好……遠……啊……”
畫卷竭力發著光,幾乎把自己豎起來,將所有的光芒傾瀉進玉壇當中。
即便如此,也沒法探索到第三層的邊界,好像這個陣法的第三層,和前面兩層隔了太遠太遠,遠到完全沒辦法觸碰。
關鍵時刻還是銅片給力。它輕輕震動一下,就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把玉壇直接啟動,讓畫卷的光芒射進玉壇內部;
然后,畫卷的光華一次一次轉動,一次一次掃描,在它上面,勾勒出了一個具體而微,又和玉壇區別相當大的立體模型:
“這是……玉壇內部的結構……符篆結構……能量結構嗎?”
沈樂又驚又喜,極力擴散精神力去看。他一遍一遍描摹,好半天,才遺憾地確認了一點:
“這玩意好像給踩壞了……要修好才能啟動……所以,需要我來修嗎?”
我又要開始老本行了?
不用!銅片理直氣壯地傳來一股意識。它的表面又亮起一個光點,這次,是亮在山河圖案當中:
我可以把它吞了!把這個玉壇吞了,然后,對面那個門,和門后那塊地方,就全都歸我了,只有我才能打開它!
“不要啊!”
沈樂冷汗涔涔:
“這個空間,這個資源,是國家的!我私人要它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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