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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盈而絢麗的光影在整個妝奩盒上流動。
瓷鏡盒加入,果然是有用的,讓全套妝奩得到了補完。
雖然只是小小一塊鏡盒,卻攜帶了阿新北上之后、一直到犧牲的全部記憶。
雖然還沒修好,雖然還不能將這段記憶呈現出來,它已經迫不及待地展露光彩:
我在這里!
我回來了!
我終于回來了,大家……還——好——嗎——
整個妝奩盒內外,光彩熠熠,幾乎要吐露出肉眼可見的光芒。
沈樂微笑起來,伸手撫摸妝奩盒,小心地撫過那些基本完好的部位,用掌心的熱流和它交互:
“別急別急……我盡快把你修好,把你每個部分都修好……
你有很多話要說,我聽著呢,等把你修好了,你就可以痛痛快快說了,想說多少說多少,想怎么說怎么說!”
臉上微微一熱。沈樂黑著臉摸過手機,開前置攝像頭,就看見自己再次頭發長長、滿頭白發、兩行鼻涕垂下……
“差不多了啊!!!”沈樂敲敲妝奩盒外壁:
“不要鬧了,鬧也是這修復速度,不鬧也是這修復速度,不會更快的!不是給你們活兒干了嗎,怎么還來鬧我?”
妝奩盒上的光彩安靜下來。沈樂嘆著氣掏出幾個脂粉盒,塞回玩偶柜附近,讓它們繼續該干啥干啥。
自己摸出紙筆,照著妝奩盒上的漆雕打草稿,一層一層揣摩。
最下面一層,在黑漆上刻出的花樣是什么樣子?
往里面填的金粉,哪一部分,是用什么顏色的金粉填的?
一層一層的刻錦地,填漆,描彩漆,戧金,每一層的紋路,分別是什么樣的?
沈樂一層一層,連猜帶畫,不停地翻書、翻資料、翻視頻。翻著翻著,忍不住再一次撫摸妝奩盒:
“你要是能直接告訴我就好了……”
一邊想著,體內熱流涌動,不知不覺滲入妝奩盒中。沈樂忽然“咦”了一聲,凝神感受:
這次外出回來,特別是在山君巢穴里,吸收過那些黃色氣息以后,體內的熱流似乎出現了一些變化。
滲透更加容易了,也更加精準了,對于妝奩盒表面,一層一層髹涂裝飾的漆層,似乎多了許多感知。
最下面一層是什么樣子,往上一點是什么樣子,再往上一點是什么樣子,最上面一層是什么樣子……
不用拍x光,不用剖面圖,熱流浸染過去,這些信息自然而然,就能呈現出來……
仿佛那些顏料,那些金粉,都在熱流當中亮了起來,爭先恐后,對他宣示自己的存在……
“好像漆和木頭沒反應,只有顏料和金粉有反應。”沈樂努力感應了七八遍,很遺憾,很貪心不足地嘆了口氣。
或許和他吸收的氣息有關,那些黃色的,來自大地的氣息,只和大地的產物共鳴。
而漆料也好,桐油也好,木頭也好,都是來自樹木,熱流滲透進去,它們睬也不睬!
“那也挺好了啊,相當于一臺人體x光機,或者人體CT。改天能找到其他各個屬性的靈脈,吸收靈力,也許就能無往而不利了?”
沈樂安慰了一下自己,奮力畫圖。一張張畫稿完成,蓋在妝奩盒上比對過,長嘆一聲:
“唉……”
能大致“看”到妝奩盒的髹漆過程,不代表就能完美修補。
那些描金,暈金,灑金,各種各樣的手法,他還是不會,還是得練——
最多最多,內力提升了,耐力更強,下刀更精準,每次干活,能堅持更長時間!
沈樂唉聲嘆氣地開始繼續練習。涂漆,涂漆,涂漆;
在陰干的、足夠厚的漆層上面,描出圖稿;
按照圖稿,一刀一刀刻出錦地……
“我去!這一刀刻歪了!”
“這一刀用力過猛,崩掉了一塊漆!”
“這一刀太淺了……應該刻穿黑漆層,顯露出下面的褐色漆層……”
“這一刀又太深了!整個褐漆層都刻穿了!”
“難繃……漆雕怎么這么難啊……在漆層上雕刻,和在木頭上雕刻,運刀完全是兩個感覺嘛!”
“怪不得進故宮漆器組的師兄,要先練刷漆,練個小半年……
練漆雕的時候,如果把別人刷好漆的板子,嘁哩喀喳刻壞一摞,神仙也要發火的好嘛!”
沈樂一刀一刀刻得滿頭大汗。煩躁之余,也不免拿別的東西來練練手:
比如,新到手的那個瓷鏡盒。鏡盒外表大部完好,然而五金件明顯銹蝕,整個盒子沒法打開;
盒子里面,應該有一枚玻璃鏡片,不知道碎裂了沒有;
還應該有一張照片,不知道經過近百年的歲月,它是否黯淡,是否模糊,是否已經消失不存……
沈樂細細撫摸著瓷盒的殼子。半閉雙眼,將熱流運轉到指尖,再一絲一縷滲透下去:
只能調動非常細微的一絲,多一點點都不行。這個歷經時光的盒子,給他一種異常脆弱的感覺,力量稍微用大一點,就會分崩離析;
而且,這點力量,他甚至不敢直接探進去,而是在最外圍,沿著盒子慢慢旋轉。
撫過盒子邊緣的五金件,撫過將五金件固定在瓷盒上的,那些細細小小的釘子。
從釘子到合頁,全都銹得一塌糊涂,深深侵入瓷孔當中;
瓷盒邊緣,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粘住了,緊緊閉合著,掰不開,撬不開……
熱流悄然滲入,那些銹跡的分布,深淺,那些粘合的污漬,在沈樂心湖當中,歷歷在目。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修復:
直接浸水除銹是不可能的了,瓷盒里可能有相片,泡進除銹液里,絕對是相片泡濕、泡爛,毀于一旦的節奏。
沈樂在瓷孔周圍,細細圍了一小圈防水樹脂,然后用滴管吸了除銹液,小心滴上一滴,再用脫脂棉片覆蓋其上;
至于合頁的葉片,那就直接用脫脂棉片吸了除銹液,覆蓋在合頁上,再將瓷盒支起,讓合頁處于最下方。
等待幾小時,除去棉片,小心擦除銹跡,再用吸飽了清水的棉片擦拭合頁……
“啊,有感應就是好……銹跡除掉多少了,還剩下多少,內力過一遍,清清楚楚……”
沈樂舒暢地吐一口氣。除去一部分銹蝕,就能小心將合頁卸下,將釘子拔出來;
用細針沿著瓷盒縫隙,一點一點挑撥,將粘合的污漬挑掉,小心不要讓針尖傷到瓷面;
污漬落在托盤的白紙上,細細碎碎,攏起來也不滿一掌心。就這么點工作量,沈樂在雕漆之余,足足干了兩天才干完……
“喀啦”一聲,瓷盒終于分開。里面的鏡子居然還大體完整,雖然裂成了好幾塊,但也還能拼起來;
而中心那張照片,居然奇跡般的還保持著完整,母親、小夫妻兩人、三個孩子,六張笑臉,明媚而燦爛。
沈樂盯著那笑容恍惚了一瞬。他伸手輕輕觸碰照片,指尖到處,照片邊緣,猛然變黑、卷曲,塌陷下去!
沈樂一驚收手。凝神細看,瓷盒上,鏡片上,照片上,除了妝奩盒固有的氣息,還凝固了一層黑暗、血腥、暴虐的氣息:
那是山君的力量特質,或者說,可能是山君的妖氣。
與瓷盒的力量相互糾纏,相互固結,奇跡般地保護了照片,讓它維持著最初的模樣,渡過了幾十年的時光……
而現在,被從山君巢穴中帶走,失去了本源支撐,又經過他的探查,上面的妖氣,已經絲絲縷縷,散逸開來。
而隨著妖氣的散逸,老照片肉眼可見地,開始黯淡、褪色。甚至,妖氣與他掌心的熱流大量對消,照片立刻就開始發黑、酥脆、崩解!
“傷腦筋了……”
沈樂糾結。單純老照片、老書畫,他在本科也練過手,大致也知道該怎么修復;
但是,這種妖氣纏繞的脆弱老照片,妖氣和靈氣對消,就不知道該怎么修了……
更糟糕的是,動手修補,它可能一天之內完蛋;不動手修補,半個月一個月的,它可能也要完蛋……
拼了!
沈樂咬一咬牙。他先給照片仔細拍照,全方位、多角度拍攝,盡可能留下完整影像;
再拿起從瓷盒上卸下來的合頁,調動極細極細的一絲熱流,滲入其中。
熱流到處,指尖下噼啪輕響,竟是和妖氣對沖起來,發生了一連串細微的爆炸!
“這樣不行……”
沈樂嘆息著停住動作。合頁是金屬質地,還能承受這些爆炸,然而表面也微微黯淡下來;
換成脆弱的老照片,那估計靈氣對沖爆炸的一瞬間,就要灰飛煙滅!
直接凈化掉?
沈樂約略聽說,特事局的凈化手段,是不分三七二十一,全部凈化干凈。
且不說失去了這些氣息的保護,老照片會不會一下子壞掉,把妝奩盒特有的氣息凈化掉,等于損失它的靈性,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那怎么辦……”
他瞑目端坐,思索不停。大概是狀態過于接近打坐,銅片忽然一動,吐出一股黃霧……
“喂!我現在不想運功啊!”
沈樂哀嚎。黃氣洶涌不停,半點也不搭理他。沈樂忽然心里一動:
等等!
我用這種黃霧代替我的靈氣,來驅逐妖氣,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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