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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冥想、冥想、努力冥想,很遺憾,沒有冥想出結果來。
冥想帶來的記憶只是記憶,沈樂沒辦法涉足、更改這段記憶,也沒有辦法具現出任何東西,來探查這段記憶。
他只好聚精會神,仔細看,仔細記下一個個細節:
火焰的大小,熬制的時間,桐油的比例。熬完提出來之后,那位工匠又挑出幾種其他顏料粉末,小心翼翼,摻入黑漆當中。
沈樂看得眼都不眨。怪不得他用的黑漆,和螺鈿盒子上的黑漆,顏色總有點不一樣,原來從根子上配方就不同。
這個配方,肯定要記下來,要拿個木片涂了試試看,比對出一模一樣的顏色!
哼,博物館里做修復,光是灰層、漆層、彩色層用的各種顏料,到底是什么配方,就要用各種各樣的技術,掃描個十七八遍。
我都不用那么多實驗儀器,我單純用冥想溝通,就能直接找到答案!
調漆是一回事,往里填漆,是另外一回事。
漆色不同,是沒有調出相同的漆色;
填進去的漆凹凸不平,甚至新漆和舊漆之間有裂縫,那原因就復雜了。
一方面是因為填漆之后,沒有打磨平整,另外一方面,就是因為新漆填進去以后,會有細微的收縮,需要再往里填進去膩子才能糊住……
后者無法可想,前面一個原因,卻能靠努力打磨來解決。
問題是……
“這么點地方,要怎么打磨啊!一共就只有丁點大的地方!”
做不到也得做。
菜就多練。
沈樂心頭,仿佛響起一聲冷哼。來自他的導師,來自那兩位老木工和他們的師傅,來自更多更多的老工匠。
什么做不到,手藝不行,沒有本事……都是不存在的。
不會做,就練,往死里練。
那種沒有數控機床,純靠球面機床加工出鈾球,形狀、尺寸、光潔度達到標準;
那種手工研磨零件,精度達到千分之一毫米;
這種可能不是純靠努力就能做到,多少有點兒天賦在身上。
但是,一般的八級工水準,那是純靠熱愛、專注、努力,持之以恒的訓練,就能達到的水準!
達不到,就說明你不肯練,說明你不肯花功夫下去!
沈樂苦笑著拿起鑿刀,哐哐幾下,在他買來的那個螺鈿首飾盒上,又鑿了幾個口子。大小,深度,盡量控制到和梳子上的裂口一致。
然后,小心修整邊緣,小心拿起一支最細的勾縫筆,蘸了大漆,往里涂上薄薄一層。
橫一層,豎一層,涂完所有的口子,送進恒溫恒濕箱里陰干。然后,拿出來,耐心打磨……
用最小最小的打磨頭伸進去,一點點打磨到平整。打磨頭上的水砂紙,由粗到細,一直換到3000目,換得沈樂出了一身燥汗。
這修復的活兒,真不是人干的!
忍住,忍住,故宮博物院修復組的老師們,天天都在干這種活……
好在,之前修復玩偶柜的時候,沈樂已經有了經驗:打坐,可以撫平身心的煩躁,讓自己強制進入寧靜狀態。
他耐著性子爬去打坐,幸好小墨斗手腳快,第一張試做版的木床已經打好,靜心凝神的力量,確實比以前快了不少。
在新造的木床上打坐了三個循環,沈樂身心終于安靜下來。認命爬起來,繼續干活:
定心,耐心,安心。那些打磨航天機械,打磨戰斗機核心部件的大佬,加工精度精確到絲的,人家怎么做到的?
用3000目的水砂紙打磨而已,跟人家比比,你沒道理靜不下心來啊!
沈樂雖然沒有大佬的養氣功夫,靠著運轉內功帶來的強制安定能力,還是勉強做到了靜心凝神。
一個裂口一個裂口,一遍又一遍,指甲蓋大小的一點裂痕,幾平方毫米的一點裂痕。
屏住呼吸,耐心打磨,一定要打磨到光滑平整。然后,再用最細的勾縫筆,重新細細地涂上一層……
這樣涂了干,干了涂,才涂完幾層,沈樂購買的新一批螺鈿工藝品,連同一批老櫸木已經到達。
沈樂把櫸木丟給小墨斗去繼續練手,自己一頭扎進螺鈿漆面修復的練手工作:
先從平面開始,鑿開一個口子,仔細打磨光滑,再涂一層。等陰干,再仔細打磨光滑,再涂一層。
如此一層層涂上去,直到缺口處的漆層與原有的位置基本齊平。仔細觀看,裂縫還是有,卻已經小得幾乎看不見了。
“嗯……說明這個思路是對的,打磨平整然后繼續涂,確實能達到最好的修復效果……”
沈樂對自己非常滿意。他在平面的漆盒上練夠了手,開始練弧形。
先是找一個圓盒,在圓盒向下彎曲的弧面上鑿出破口,再依樣畫葫蘆,一個一個缺口,往里填漆。開頭還行,填到后來……
“這弧形的破口,怎么這么難填啊!”
根本畫不圓!
畫來畫去,涂上去的漆,形狀都是歪歪扭扭的,什么流暢,什么曲面,不存在的!
這玩意兒好意思說是弧線?這玩意兒,說是波浪線,都有點侮辱了波浪線,根本是一團狗啃的疙瘩吧!
沈樂長長嘆了口氣,晃到隔壁,一頭倒在小墨斗剛做好的試用版新床上,兩條腿高高翹過羅漢床的床架。
小墨斗聽他吐槽了幾次練手、幾次不成的煩惱,嗡嗡兩下,提出建議:
你先從涂漆開始呀!
你找一塊圓的木頭,先往上涂漆,涂勻了為止!
涂勻了,你再練補漆!
有道理啊!
沈樂一躍而起。難度動作做不好,多半是基礎沒打牢;
回頭把基礎補好了,后面的問題,就水到渠成,迎刃而解了!
“圓木頭……圓木頭……”
沈樂念叨著往外走。家里的木頭家具,都是值錢的明清老家具,決不能隨便給他糟蹋;
小墨斗做好的這些家具,哪怕是試用版,也是要賣錢的,不能用他丑丑的漆工去折騰;
倒是上次從山村里拖回來的那一堆老家具,記得里面頗有些圓弧形的地方,可以去翻找一通,找幾件出來練手……
邁出去三步,腰上忽然一緊,勒得發疼。沈樂猛然停步,回頭,大汗:
“鄭墨!放開我!你這樣要勒破皮的!”
幸好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幸好我多穿了一件衣服,幸好我沒有往前狂奔!
這么細細的一根線,全速沖刺的話,運氣特別不好,騎著摩托車狂奔,一根風箏線或者釣魚線橫在脖子高度……
能直接把腦袋削掉的你知道嘛!
嗖的一聲,鉛墜飛繞,墨線颼颼收回線輪。然后,鋸子,刨子,鑿子,咔嚓咔嚓,刷啦刷啦一陣干活:
一根滾圓滾圓的木棒,被墨線卷著,理直氣壯地送到了沈樂面前……
沈樂簡直哭笑不得,只好接受了小墨斗的好意,拿這根木棒去試手。
才涂了一兩遍漆,小墨斗那邊刷刷刷刷,已經送了更多的圓木棒過來……
“你這是要累死我嗎?”
沈樂無語望蒼天。而小墨斗的回答是,和工具們吭哧吭哧一頓開干,給他送了五把木梳過來。
不看裝飾,只看胎體,和沈樂準備修復的那把螺鈿木梳,一模一樣。
“你這是要累死我嗎……”
沈樂無語望天。別人望子成龍,小墨斗,你這是望什么成龍啊……
一次性把我逼成像你前主人一樣的木工大佬,這是不可能的嘛……
不能辜負小墨斗的督促,他只好握著木棒,一遍一遍,一段一段地涂。
一邊涂,一邊默默運功,讓熱流在手上的幾條經脈不斷流轉:
開頭幾遍,漆痕厚重,凹凸不平,像狗啃的一樣,努力打磨幾遍,越發打磨得坑坑洼洼;
二三十遍之后,漆痕漸漸變薄,漆上去的線條,漸漸流暢舒展;
四五十遍以后,漆刷在他手里,圓轉如意,走直線、走曲線、走弧線,輕重曲折,無不由心。
嗯,看來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這幾條經脈打通,真的有利于控制手臂和手指的動作啊!
要不是內功幫忙,靠著他自己的學習能力,絕對不可能這么快就練習到流暢的!
至于打磨,那也是有訣竅的。沈樂翻了一堆視頻,用做牙套的快干樹脂粘在木棒上,按成軟軟的一塊。
快干樹脂干透以后自然變硬,扯下來,在弧線表面粘上背膠砂紙,就成了貼合木棒弧線的打磨工具!
“所以,有了科技,就有了現代材料;有了現代材料,就有了技巧……”沈樂由衷感嘆。
他從小墨斗那里繼承的打磨方法,是屬于老師傅的,純靠經驗和手工,打磨出完美無缺的弧線。很厲害,很強,但是,真的不適合他!
練好涂木棒,練好涂木球(感謝做鬼工球的時候,剩下的那些可憐的木球),練好涂小墨斗做的木梳子。
沈樂摩拳擦掌,正要在他買來的梳子上,嘗試鑿掉差不多部位的漆片,再重新補漆的時候,小墨斗終于做好了三張試用版羅漢床。
老游歡欣鼓舞,把三張床挨個兒搬了出去,玉石們在上面擺來擺去,擺來擺去,最終選擇了二號方案:
“就拜托您了!這三張床,我盡快為您賣掉——盡量給您換成聚靈玉石!您對玉石的種類,顏色,大小,有要求嗎?”
“沒有……”
只要是玉石,可以滋養小墨斗和它的伙伴們就行了,種類啥的,真沒有要求,不挑。
什么,我現在也是富豪了,也可以來個鑲嵌版練功床?
我甚至可以挑一挑練功床的木料,以及玉石的種類、顏色和大小?
這種事情,幾個月前還是個窮鬼,身上滿打滿算三萬塊錢的沈樂,根本想都沒有想過……
而且玉石很貴的!
三張試用版木床,就算加上正版木床的費用,加起來也就一百多萬。
黃金有價玉無價,能買多少玉石,能買多少可以聚集靈氣的玉石,沈樂心里沒底,越發不敢把這筆錢花在自己的享受上。
老游鼓舞振奮地飛了出去。他只花了三天,就給三張試用版羅漢床都找到了主人,甚至帶來了七袋玉石,供沈樂挑選:
“大佬,我可是在天山飛了足足三個來回!南麓北麓北麓南麓,讓它們競價,價高者得!大佬,您看這些玉石……合不合您的要求?”
沈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這七袋玉石,有帶著石皮的,有已經打磨好的,有只開了一個窗的;
有純正羊脂白的,有偏紅的,有偏黑的,有泛青的,有帶黃的;
小的彈珠大小,再大一點的鴿蛋大小,最大的甚至有鴕鳥蛋大小!
這些玉石,只考慮那些已經打磨好的,加在一起賣個幾百上千萬,應該不是問題吧?
“七袋玉石是怎么回事?”他皺眉問。老游這家伙,不會打著他的旗號,在外面隨便收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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