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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游兩眼盯著梳子,迫不及待地開口。話一出口,忽然哆嗦了一下:
危險!
危險!
像是飛在云層里,烏云密布、快要下雨,有雷電快要劈到他頭上那樣危險!
他努力保持人形,手背上已經密密麻麻,長出了小片小片的絨羽,長長的飛翎也探了個頭。
老游力持鎮定,和那位開口問價的人互相瞪一眼,這才想起扭過頭,看看真正對梳子感興趣的是哪一位。
這一看,頓時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當場把話吞回去——
拿著梳子,正在若有所思觀察的,是那位大宅主人!
那位舉手招出雷霆,輕飄飄滅了老朱的,大宅主人!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不,跑是跑不掉的,我飛得再快也快不過雷電,但是,我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他露出了尷尬而難看的微笑。微微彎腰,腳跟擦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算了,你們看吧……”
沈樂默然。他看看對方,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梳子。嘆口氣,把梳子往攤位上一放,悠悠然走開。
順便,捏一捏口袋里的燈珠,在心底小聲嘀咕:
“青燈,不要這么激動!他最多就是和我爭著買東西!還不是我買完了,從我手里搶,對我不造成威脅!
乖啊,把你的電收回來,收回來!保持警戒就好了,不要拿來威脅人家了!”
皮膚上立起的寒毛漸漸平伏。沈樂抹了一把胳膊,越走越遠。嗯,那把梳子,其實他也并不是那么想要……
如果是一套妝奩,多有破損,他還有興趣翻翻看看,說不定收回來修一修;
單獨的一把梳子,還是算了。
他又不是那種,喜歡別人為他爭起來,爭得越厲害,他臉上越有光的性格。
這會兒,只是兩個人想搶一把他感興趣的梳子,他已經想跑了……
“欸,沈先生,沈先生!——算了,咱們再看看別的吧,看你有沒有感興趣的……”
秦醫生飛快跟了上去。趕到沈樂背后,扭過頭,狠狠瞪了老游一眼:
你最好別落在我手里!
要不然,給你傷口倒酒精,倒雙氧水!
該切左腿的給你切右腿,切掉了再接上,保證不留痕跡不留傷,讓你投訴都沒法投訴!
這種程度的惡意,老游并不覺得害怕。他揚起一個討好的微笑,低頭哈腰,向秦先生點了點頭。然后,轉向老板,和顏悅色:
“老板,這把梳子怎么賣?”
沈樂在會場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一直沒有找到他真正感興趣的玩意兒。秦先生把他失望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敢催促,只好帶他去別的會場轉轉。
幾個圈子轉下來,沈樂眉頭越皺越緊:
不到超凡者交易的會場,不知道自己錢少。
一件長款真絲袍子,淡青色,用銀絲繡滿各種各樣的花紋。
攤主說繡的都是符篆,能防火、防水、保溫、除塵,能防小口徑手槍一擊,并且現場做了演示。
這樣一件法器長袍,賣價——十萬積分。
一百萬人民幣!
“好貴啊,算了。”沈樂默默嘆一口氣。他也想要這樣一件衣服,防火防水保溫除塵,再加上一定的防御力,都是他需要的;
但是,手頭只有一百一十萬積分,花十萬積分去買?
他還不如宅在自己家里,要保溫有空調,要除塵有吸塵器和洗衣機,沒有外敵入侵,不需要防御力!
哦,對了,這款式的真絲長袍,還穿不出去。沈樂站在攤子邊上聽了聽,有人詢問攤主定制款怎么賣,答案是,價格至少翻倍……
沈樂只好遠遠走開。再往后逛,看到一個淡黃色的,像是稻草或者玉米皮編的蒲團,直徑40厘米,厚度不超過6厘米。
攤主說,是用什么什么靈草編織的,可以靜心凝神,防止走火入魔,小幅度聚集天地元氣,幫助提高打坐修行效率。
這樣一個蒲團,賣價——兩萬積分。
二十萬人民幣!
攤主特地擺出來一個試用款,絡繹不絕的人在那邊排隊,每人只準坐一分鐘。沈樂并沒有過去,只運起靈眼,仔細觀察了一下:
蒲團上面,確實有細微的靈氣升騰。并不強,也就比小墨斗做的安睡床,要強這么兩三倍的樣子,敢賣這么貴?
回頭就讓小墨斗停止做床!
這種東西,只送不賣,要不然就拿出去交換!
還有一面鏡子,背面嵌了一圈寶石,品相不怎么好,切工也是古代那種圓溜溜的切法。
在月亮底下曬足十五天月亮,挨個兒按一圈寶石,可以讓鏡子現出圖像,心神鎖定位置,能看到百里之內,你想看到的任何地方——
前提是在室外,或者透過窗子看進去。穿墻是不可能的,有法術防護的地方,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要這種東西干什么?
是B站不好看了,還是騰訊視頻不好玩了?
然而,就這樣一面鏡子,賣價二十萬積分,相當于兩百萬人民幣!
你們都用它來干什么啊!
沈樂越走越是面無表情,越走越是心往下沉。手里那一百一十萬積分,在這些東西面前,感覺真是好少,特別少,根本禁不起花——
有什么辦法賺錢?
讓小墨斗做加強版的打坐用木榻,拿出去賣?蒲團賣兩萬積分一個,小墨斗做的木榻,賣兩萬五不虧心吧?
“沈先生,您也不用擔心錢的事兒。”秦醫生跟在他旁邊,察言觀色,笑著給他提建議:
“以您的本事,回頭接幾件修理法器的活兒,隨隨便便就有大筆進賬……”
法器?
那玩意兒我不會修啊!
一個沒有師承,沒有煉制過制式法器,沒有老客戶的修行者,想要立刻就上手給人修法器,那是不可能的。
秦醫生帶著沈樂逛了一圈,也沒有接到任何一樁生意。最感興趣的那個,也只是問了一聲:
“他以前修復過什么法器嗎?能不能帶來看看?”
沈樂,沈樂帶不出來……
小油燈坐鎮大宅,只留了一縷電光在沈樂身上,棲息在燈珠里面。燈珠并不是沈樂修復的,舉起來給客人看,也看不出沈樂的手藝;
玩偶柜勤勤懇懇打工,完美承擔全鎮報警器的功能。別說大宅,它連房間門都不出去;
小墨斗也在勤勤懇懇打工。給它木料,給它膠水,給它大漆,它就擁有了全世界,根本不想出門!
唯一來到濱海的只有小木偶。濱海比珠溪鎮大得多,學生們的競爭也要激烈得多,壓力那更是不必提了。
小木偶在珠溪鎮巡回演出兩遍之后,目前被請到了濱海市,一個班一個班,一個學校一個學校,日常巡回演出中……
總之,帶來自己修復過的法器/器靈/器物成妖,證明自己的手藝什么的,沈樂現在,根本就不具備條件。
“那就……不好意思了。”開口詢問的那位長耳朵一彎一立、一彎一立,把手中一頭大一頭小、潔白瑩潤的長棍,往懷里抱了一抱:
“這個是我吃飯的家伙,得找個靠譜的師傅修!”
“你怎么說話呢!”
秦醫生有點急了。找個靠譜的人,這不是說沈樂不靠譜么?
這是打沈樂的臉啊!
不但打沈樂的臉,也在打他的臉,沈樂是他帶過來介紹、他幫忙擔保的!
沈樂情緒倒是非常穩定,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樣子。聽到秦醫生的話,還笑著拽了拽他:
“哎,別這樣。我確實沒有工作經驗嘛,不怨人家不相信我!”
沒工作經驗確實不好找工作,現在除了應屆生,都講究要幾年幾年工作經驗——
當然,“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要求五年以上工作經驗”,這就太過分了……
秦醫生還是覺得丟了面子。沈樂笑呵呵的,他也不好繼續不依不饒,只得拉著沈樂往外走:
“來來來,瑤瑤姑娘的音樂會時間快到了,我們去聽,順便介紹瑤瑤給你認識?”
瑤瑤姑娘,也就是那位和人斗琴落敗、一掌拍碎了琴幾的瑤琴成精,她的音樂會,還是非常受歡迎的。
現場衣香鬢影,座無虛席,可能有一半是人,至少有一半是妖——如果現場的人類,沒有故意cos成妖怪外形的話。
瑤瑤給的票位置非常好,在第一排。沈樂自然也要報以禮貌,全程努力保持清醒,聽完了音樂會。
當然,沒有聽出任何一支曲子叫什么名字,只感覺其中有三五支曲子,似乎有點耳熟,想不出來名字……
音樂會一結束,秦醫生立刻拽著沈樂,飛奔到后臺。他把沈樂往瑤琴面前一推,迫不及待地介紹:
“瑤瑤,你看,這位就是專供文物修復的沈先生。你需要修了,可以找他——”
“不用。”瑤瑤姑娘清冷的眸子在沈樂身上一轉,拂袖而去。
香風幽幽,送來她淡然的,然而并不客氣評價:
“我是不會找他修的。他聽不懂我的琴。”
沈樂自己倒是不尷尬,然而,看著這場面,他都替秦醫生尷尬。
就這樣,秦醫生還要努力向他賠情、哀嘆,拜托下次再約……
“算了吧,我還有事……”
他一頭扎回珠溪鎮,坐回電腦面前。剛要刷兩篇論文,跟蹤一下行業最新的進展,微信又彈出老板娘的消息:
“在?有人托我給你送個禮,想托你辦事,你要不要看一眼?”
一刻鐘后,葛巾提著個食盒,裊裊婷婷上門。食盒第三層,放著一大碗手抓羊肉,骨脫肉爛,隨手拿起來就能吃;
食盒第二層,放著一碗碧綠的涼拌沙蔥,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幾樣配菜;
食盒第一層拉開,上面安安靜靜,躺著他在交易會上見過,然而沒有買到的那把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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