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兵探查,這些人倒是有些腦子,千余人倒也是合理。估計他們也是要摟草打兔子,若是遇到我布防空虛,恐怕也是會將計就計。”
聽到前線的動靜,鮑武給出了具體的分析,他們所有人絲毫不懷疑這是一次對方的探查行為,因為一千多人若來的都是重甲或者騎兵,那說不定還算是攻打,可來的都是輕步兵,這種輕裝簡行的樣子,顯然就是前出的探馬了。
那就說明后頭一定是有大軍在伺機而動!
所以在分析完之后,劉昌盛決定將手下精銳盡數前出,再從移民之中征調一些好苗子補充軍源。
這一下張峰可就成了第一批被征調的人了,原本只是沒有正經編制的協管,現在這锃亮的鎧甲與制式的軍用武器往面前一放,他可就是正經的軍人了。
“誒,你多大了?叫什么?”
“我叫張峰,馬上十七了。你呢?”
“我叫獨孤亮。”
“你還是世家子弟啊?怎么會來這里?”
“我就是個小小分家,快活不起了,干脆過來淘金的。”
他兩人在交頭接耳,正在對他們做訓的教官走上來一人給了一鞭子:“站姿時不許交頭接耳!”
張峰吃痛的閉上了嘴,回頭看了過去,就見那獨孤亮正對著他擠眉弄眼,年輕人本就憋不住笑,他倆這么一對視忍不住就都笑了出來。
“笑!”教官上前一手一個把這倆小子給揪了出來:“喜歡笑,那便在這里笑給大家看,笑夠半個時辰!”
“報告教官,笑不出來了!”
獨孤亮喊了一嗓子,那教官反倒是笑了,他提起鞭子在他倆的屁股上一人來了一下:“笑不出來就給我去跑!跑夠十里!”
這個營里新征入伍之人足足有一千二,他們這幫新兵蛋子平均年齡也就十六七,都是這次移民之中挑選出來的,看著個頂個的精神,只是新軍的規矩一直是很嚴的,私底下雖然教官也好、將軍也好都跟他們在一口鍋里吃飯,但在操練時可是一點情面都沒有。
兩人繞著校場在跑,那獨孤亮便問張峰說道:“峰哥,我明年才十六。以后我叫你大哥,你可得罩著我。”
“好說!”張峰嘿嘿一樂:“我跟你講啊……”
兩人年輕體能好,十里地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休閑,但在大營之內此刻過來巡查的劉昌盛卻對營校指著這罰跑時還不忘聊天的倆孩子笑道:“當年我與你也是這般,被教官罰得晚上睡覺眼淚水把床板都打濕了。”
“哈哈哈……一晃都十幾年了。”營校嘆氣道:“青春易逝啊,真羨慕這幫新兵蛋子。”
“好了,不說當年了,先說此番這倭人探子吧。為何他們抵近城鎮之前你們的暗哨都沒有發出消息?這可不成。”
“喏,最早發現倭人探子的就是那罰跑的小子,當下人員緊張,只能暫且由這些協防隊員進行警戒,這小子相當機敏,他發現敵探子之后第一時間預警,并且與其他隊員一起對敵發起滋擾,足足拖延了兩刻鐘。”營校細致的給劉昌盛將軍報告情況,他肯定不會去占人家孩子的功勞:“所以真不是沒安排到位而是人員上的確捉襟見肘。”
“原來如此,可這若是遇到敵大軍就麻煩了。還是要派一些人去探查探查,你著手挑選一批精銳的探子,去探查一下敵大軍動向。”
“得令!”
作為一個能夠執行大兵團作戰的將軍,劉昌盛深切的知道自己這邊已經打草驚蛇,對面可能會暫時偃旗息鼓靜待時機,所以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探查好的敵人主力隊伍的范圍。
“對了,那些抓回來倭人俘虜招了沒有?”
“呵,這些個矮騾子一個個嘴都硬的很,別看他們弱不經風的,居然各個都有死士之姿。”
“哦?帶我去看看。”
營校帶著劉昌盛便來到了囚房之中,這里臭烘烘還夾雜著受刑時的慘叫,倒是人間地獄之貌。
在這里有上百個被活捉回來的俘虜正在上刑,給他們行刑的大多是毛人,這些個毛人本就恨倭人入了骨,當下行刑的時候更是不擇手段,短短兩日已經打死二十多人了,那真的是叫恨意從骨子里散發出來。
“都打成這樣了,他們也不肯說實話。”
聽到營校這般說,劉昌盛倒是好奇了起來,他抬了抬手制止了一個正在用刑的毛人,指了指被掛在那的倭人說道:“你幫我翻譯一下。”
毛人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劉昌盛便開口問道:“你們的主力在哪里,說出來我就放了你。”
翻譯過去之后,那被打的只剩一口氣的倭人艱難的抬起頭,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毛人聽完抬手就是一鞭子,回頭氣憤的用不熟練的漢話說:“大將軍,這個人,該死!”
“他說什么了?”
“他說,他們就是主力!”
嘴真硬啊!
劉昌盛連續問了好幾個倭人俘虜,他們的口徑出奇的統一,當真是把劉大將軍給氣笑了。
“好好好,能有如此的屬下,你們的將軍應當滿足了。”
最后他們盤問到那個帶隊的將領面前,劉昌盛此刻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他皺著眉頭質問道:“說吧,你們的主力在哪里。”
毛人翻譯過去之后,那將軍睜開眼惡狠狠的瞪了劉昌盛一眼,突然高聲呼喊了起來:“我們就是主力!主力!你少瞧不起人!”
“哦,你會說漢話。”劉昌盛怒極反笑:“好硬漢!”
說完他手一甩便走了出去,里頭的慘叫聲愈發的此起彼伏,但落到劉昌盛耳朵里卻如同嘲諷。
“老劉。”營校湊過來小聲說道:“你看,不是我沒辦法,是他們嘴太硬了。”
“嘿呀!”劉大將軍叉著腰在囚房門口來回踱步:“若他們都是如此硬漢,接下來的大戰不好打啊。我這便朝大帥求援!”
“時間能趕得上么?”
“希望能趕得上。”
習慣與幾萬人十幾萬人大戰的將軍,怎么可能會相信一個一千多人的隊伍就是主力了呢,再加上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斷然不能輕舉妄動,他們手頭上人手嚴重不足,所以當下可不是拿弟兄們的小命開玩笑的時候,得向大帥求援!
所以當天晚些時候一艘快舟就已經啟動,上頭把這邊的情況大概描述了一番,接著便一路朝著西面直入寧波港。
三日之后夏林便看到了這封信,信上說拓荒團在前線遭遇倭人大部隊的滋擾,為防止出現變故,要請大帥借兵三千。
“說的好聽借兵三千,說白了就是準備在娘家連吃帶拿。”夏林嗤笑一聲,然后嘆氣道:“行吧行吧,自家嫁出去的女兒,能怎樣呢。來人!”
景泰帝這會兒端著一碗不知道什么玩意食物走了進來,還對夏林說:“外頭那個阿婆賣的東西好吃唉,以往沒吃過,你吃不吃?”
“陛下,您能不能不要再吃陌生人的東西了!?”夏林的音量陡然提高:“您吃出個好歹我找誰交代!?”
“老子昨日看你在吃今日才去吃的,你狗日的怎的陰陽怪氣起來。”
“我能吃你吃不得。”夏林仰頭看著景泰帝:“給我下毒,死了就死了,給你下毒,死了就完了。知道么?我死了,人家只是會說我功高震主,皇帝英明神武誅殺佞臣。你死了,我就成了存心篡位,當街弒君。”
“啊?”
“我叫你回金陵主持朝政,你非不走!你是皇帝啊,這都多久了,你龍椅不要了是吧?”
“我不走,晚些的時候我給自己下道圣旨,封自己一個破虜大將軍。龍椅誰愛坐誰坐,大殿誰愛住誰住,我不去,我要帶兵我要打仗,我拓跋家馬上皇帝不能荒廢在了那破宮殿里。”
“好!那你帶兵去打倭人!”
這話一出來夏林就后悔了,然而景泰帝卻聽了進去,他眼珠子一轉然后便死皮賴臉的找了個地方一坐。
“我開玩笑的。”
“君無戲言。”
“我他媽是君嗎?”
景泰帝走上前來,一把抓下夏林的大將軍印,然后把自己掛在腰間的玉璽往他面前一拍:“你現在是了。”
“不是!”夏林指著他手里的將軍印:“你不要亂來啊你。”
“怎么能叫亂來呢?我領兵打仗的能耐不亞于我詩詞歌賦之能。若不是虛名所累,如今我定是當世名將。”
“這個事情絕對不行。”
“求你了……”景泰帝雙手合十向夏林拜了拜:“后方交給你了。”
“這很危險。”
“危險就對了。”景泰帝一拍大腿:“平靜的大海培養不出優秀的水手,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朝堂有各部公卿,外事有你,朕放心的馳騁天下,這才是皇帝該干之事,敢為天下先。”
夏林沉默了一陣,思索良久,這才開口道:“你不能去,但你可以讓你的帝皇團去。”
“哦?”景泰帝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當真?”
“你去,挑選個三千人吧。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你那個帝皇團的將軍要無條件的聽命于劉昌盛。”
“帝皇團的將軍是誰?”夏林側過頭問了一聲。
這會兒旁邊一直茍在陰影里的參將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大帥,是劉昌茂。”
“嗯?”
“是劉昌盛劉大將軍的親哥哥。”
“哦,還有這么巧的事。”夏林笑呵呵的說道:“那好啊,就這么決定了。就叫他帶隊過去吧,等這邊海軍成型穩定之后,你再過去也不遲,沒有海軍掩護,那里很危險。”
“行吧。”景泰帝雖然有些喪氣但既然人家都讓步了,那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至于什么叫帝皇團,這就要從景泰帝的手癢開始了,京中有十六衛,但除了一個千牛衛一個羽林衛之外,實際上是沒有直屬皇帝的軍團的,而這兩個衛所前幾年也改編入了城防軍,皇帝的保衛工作直接由察事司接手。
也就是說當下皇帝手底下是沒有任何一個直屬兵團的,這不合理。所以在來到寧波府之后,景泰帝這不是手上有錢了嘛,他就組建了一支直屬他的衛隊。
說是衛隊,但其實是按照一個五千人戰團的規模來弄的,裝備一水兒的最好最新最牛逼,人員則是從所有浮梁系軍隊中挑選出來的精銳,甚至是精銳中的精銳,一般來說浮梁每年有大比武,二十二個項目能出現二十二個兵王,而這五年以來的兵王都被景泰帝挑走了。
夏林當時看到他的選拔標準就打趣的說了一句“你擱這選阿斯塔特呢”,然后被景泰帝纏著問了兩天什么叫阿斯塔特,夏林就編造說是西方神話,隸屬于帝皇的最牛逼戰團,于是帝皇團就是這么誕生了。
這三千人要是過去,那……
不過就景泰帝這個急性子,他就撂下一句“朕的前方無有敵人”然后便叫三千人上了船。
“這個兵團怎么說呢。”夏林開會的時候跟參將們討論時候說道:“超重甲合成軍,人均配兩百發子彈四把槍,身上還穿他娘的重甲。”
“陛下真有錢……”
“他那是有錢嗎,那就是純燒。”夏林氣的拍桌子:“你見過誰家一個士兵的裝備采購價兩千兩銀子的?他這邊哭窮,那邊把錢燒成這樣。我要是戶部尚書,我帶頭造反了。”
“陛下喜歡便好,大帥……我們講道理,熟讀史書來看,除了漢武帝之外,可沒有其他任何一個皇帝能任由大帥如此鬧騰,大帥一句造船,陛下就傾其所有,動員千萬人為大帥造船,若無陛下我部必不可能成軍。”
這里的參軍都是跟著夏林走南闖北的,言語上也沒有太多忌諱,而夏林坐在那撐著腦袋:“超支了,超支了啊!你們知道超支的代價是什么么,我要去求那個小豆芽子,你們是開心了,我可就遭罪了。”
而另外一邊,蘇我入鹿聽聞自己的先鋒軍竟折戟沉沙,這次他可就要動真格了,他之前手底下最強的武士有一部分派出去當了海盜,這可還剩下一大部分呢,他如今也算是在倭國之內獨掌大權了,所以當下他也決定要跟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人一點顏色看看了。
于是他一道密令下去,召集全國武士立刻前往他這里,準備施展霹靂手段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這次他要展現一下什么叫國家級的力量,萬人武士團不知道對面見沒見識過,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手上的武器可不再是竹子,而是實打實的上好精鐵!
就在各部麾下的頂級武士帶著家族的榮譽和武士的榮譽前方京都聚集之時,景泰帝的黃金軍團也抵達了港口。
他好面兒,在臨出發的時候跟這幫精心挑選的阿斯塔特們交代過,下船的時候一定要全副武裝給當地那些小瘦猴子們一點皇家的震撼。
所以當這個價格昂貴的軍團從船上下來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士兵都面露疑惑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即便是過來迎接的劉昌盛也茫然恍惚了好一陣子。
“大將軍,這是什么陣容啊……”
“不道啊……”劉昌盛看著這幫走路都能感覺出地震身上兩把步槍兩把噴子手上還握著精鋼長槍的不知道干啥用的士兵一臉茫然:“這誰家的兵團?”
這會兒突然其中一個重甲士走上前來:“大魏皇帝陛下衛隊,衛隊長劉昌茂!還請大將軍出面交接。”
“哎喲,我哥……”劉昌盛趕緊整了整帽子,一路小跑的沖了過去:“大魏開拓軍軍團長,劉昌盛到列!”
這會兒對面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一張跟劉昌盛有八九分相似的臉,他從懷里拿出令牌雙手遞交上前:“一切指揮權交由劉將軍!”
交接之后,這幫子嚇人的玩意哐哐哐的就從路上走過去,旁邊也有一些倭人,這些士兵在他們眼里不亞于就是三千輛坦克車浩浩蕩蕩的開過去。
“理論上呢,你們這個配置,十個人就能守住一座小城了。”劉昌盛宴請劉昌茂的時候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們這次來了三千?”
“嗯,三千。”劉昌茂點頭:“陛下欽點的,我本來說不來的,大帥的意思就是你我兄弟之間好溝通,換成別人的話可能會與你有沖突。”
劉昌盛端起酒杯:“哥,你比我高半階啊,這指揮權我怎么拿?”
“你跟大帥說去,跟我說不上。我是個兵,誰拿著令牌我聽誰的。”
劉昌茂臉色肅然,根本就沒有其他任何別的念想,腦子里只有忠誠二字。
而這會兒在外頭校場之中,張峰與獨孤亮蹲在一個甲士的面前,伸手摸著人家夸張的重甲:“這個可真是厲害啊,巧奪天工。什么時候我要是能被選上就好了。”
這會兒那甲士也摘下了頭盔,長出了一口氣:“悶熱的很,若不是陛下說別讓他丟臉,除了作訓和作戰,我才不樂意穿呢。你們兩個是新兵?”
“嗯,前幾日才剛入伍的。”
那甲士捏了捏他二人的胳膊,然后敲了敲頭盔發出嗡嗡的悶響:“還差點肉,在營中多操練兩年,以你二人的體格應當是能選上的,不過要吃苦,不然你們連這身六十七斤的甲都馱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