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不好玩,這是景泰帝在這干了三天之后得出來的答案,每天就是在這個小院里坐著,除了日常處理一些稀松平常的公文之外基本就沒什么別的事情了,枯燥乏味。
夏林其實還行,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干,比如看看修仙或者是刷刷短視頻,日子平淡安穩。
但眾所周知景泰帝天生就是個閑不住的人,他斷然不會喜歡在這樣的環境里蹲著,于是這狗皇帝再次整起了花活兒。
他把自己和夏林的職位跟鴻臚寺的同級人員平行調換了,也就是說那兩個倒霉的鴻臚寺主事莫名其妙的接到了一紙調令來到了戶部倉部司二司,甚至他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而當天下午夏林跟景泰帝就已經進駐到了鴻臚寺之中。
這件事對于戶部來說簡直就是歡天喜地,若不是擔心犯下大不敬之罪,他們是真的會打幾掛炮仗送瘟神。
但這會兒可就輪到鴻臚寺那邊頭皮麻了,這兩個瘟神可就這樣流轉到了他們的部門之中,而且上來就是個小小的主事。
鴻臚寺跟其他地方可不一樣,像是六部之類的地方很多低級官員是不認識皇帝和夏林的,但鴻臚寺本身就是處理外交事務的地方,他們其中就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所有的政要大員都記得清清楚楚。
夏林也許不算大員但一定算是政要,皇帝更是不用說,那就屬于晚上做夢夢到皇帝也要第一時間認出來的狀態。
現在這兩位來到了這里,他們卻要裝成不認識,這種明明知道是誰但卻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覺可是比什么都不知道還要糟糕。
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人已經來了。
鴻臚寺的工作就比在戶部忙碌許多,現在大魏的狀態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達不到萬國來朝的地步,但好歹也算是當世強者之一,各個國家的使者每日也算是絡繹不絕。
所以鴻臚寺的主事每日的工作都排得比較滿,有些是負責接待各國的使臣,有些則是維持各國之間的矛盾平衡,上到使者峰會下到京城某個男子日了波斯妓子不給錢那可都是要鴻臚寺出面的。
夏林每日上班都很勤勉,來得很早,他總是第一個來到衙門之中,然后開始打掃衛生和燒開水,干完這一切之后他大多會站在院子里活動一下四肢,看上去倒是個職場老手的樣子。
但景泰帝就不一樣了,他住的地方比較遠,每天一大早他都會乘馬車來到這里,中途要穿越過最繁華的東大街,這段路馬車是禁行的,所以他得徒步走過來,一般他到達衙門時主官都已經在布置今日的任務了。
按照常理來說,換成別人這樣遲到,特別還是新過來的人就這樣遲到可是會被罵到狗血噴頭的,但誰敢去罵皇帝呢,唯一的辦法就是裝作看不見,默不作聲的目送著景泰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今日勞煩兩位主事與倭國使團洽談一番,前幾日他們遞交了國書,希望能與大魏世代稱臣,并懇請大魏皇帝陛下賜名。”
他說到皇帝陛下四個字的時候聲音提的特別高,那語氣中的諂媚卻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人演技略顯浮夸。”景泰帝側過頭小聲對夏林說道:“這也太明顯了。”
“喂,你搞搞清楚,明明是你這張臉太顯眼了。我要是一個人來的話人家也不至于這樣,你說在戶部安安穩穩的多好,你非要整點花活兒。”
“那不一樣,我見不得你天天閑著。”
“你……”
“你再罵!”景泰帝伸手捏住了夏林的嘴:“我可是刀馬皇帝,打你可不成問題。”
給他倆布置任務的主官這會兒都快哭了,這倆人說話聊天壓根不背人兒,而且他還十分想糾正一點,那就是“夏大人其實即便是沒有陛下,我們也都是認識您的,這是鴻臚寺,能在鴻臚寺當差的第一要素就是記性好”。
“好了,兩位今日布置安排便是如此了。還有何疑問?”
主官說話聲音都在顫,他是真不想擺出上官的架勢,但問題是他們前幾日就開了小會,大家一致決定要以平常心對待,斷然不能叫這兩位爺看出端倪來,大家默契的配合他們演一出。
“沒有了。”夏林這會兒抬起手來:“那個何大人,今日跟倭寇的談判我不去行不行?我怕我忍不住揍他們。”
“那……那……那您……你……林大人隨意便是了,若是不愿意我這便差遣他人去。”
“我去我去。”景泰帝這會兒喊了起來:“多大的事,不過就是區區彈丸之地,他們還能吃了我不成?下去吧。”
“誒,好嘞……謝……不對,那我便走了。”
主官落荒而逃,夏林則側過頭看向景泰帝:“人家是你的主官,你怎么跟人說話的?什么下去吧上來吧,把你這破口頭禪改改!”
“朕是真的習慣了呀。”
“習慣了也不行,你要不就回宮把你兒子換回來自己當皇帝去,要不就安安穩穩的把自己的心態放平!我是來工作賺錢的,你是來作甚的?”
“看你賺錢咯。”
夏林仰起頭來:“來人啊。”
外頭沒走多遠的主官頓時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在……在,我來了。”
“不不不,何大人,不是對您說的。”夏林連忙起身拱手道:“抱歉啊,是叫下頭的辦事。”
“哦哦哦……那林大人您忙,您忙。”
過了一會兒他跟下頭當差的人聊了一陣之后,最終還是決定忍著惡心今日去跟八嘎的使者見上一見,畢竟讓景泰帝單獨去誰知道他會捅出什么簍子來,一怒之下把八嘎使者給宰了都不是不可能。
雖然說宰了八嘎的使者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問題是當下大魏正在與八嘎那邊洽談聯合剿匪的事情,這幾年沿海的匪患再次猖獗了起來,而且逐漸已經開始有往北擴展的趨勢,這件事還是要八嘎本身拿出解決方案的,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兩人穿戴整齊之后,就前往了鴻臚寺的接見廳,那里已經有七八個倭奴使者在等候了,其中有穿長衫的也有穿僧侶服的,看上去規格還挺高。
夏林與景泰帝落座,八嘎使者那邊立刻就討論了起來,其中好幾個人臉色都非常不好,甚至有些慌張的在跟他們的使者阿部寬交流。
“你們不用擔心,朕不是皇帝。”
夏林的手在下面玩命地掐著景泰帝的大腿,但此刻為時已晚,使者已經率先跪倒在了地上,接著整個使團都跪了下來:“天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了!”
夏林一聲斷喝:“站起來!”
所有人立刻齊刷刷的站起身,夏林回頭看了一眼景泰帝:“你坐下!”
“哦……我還以為你要我也站起來呢。”
“他不是皇帝,你們再這么亂來,可就是大不敬了。”夏林指著景泰帝說道:“只是有幾分相似罷了。”
“那……那大人您呢,也是有幾分相似嗎?”使者阿部寬哭喪著臉說道:“不知道大人您還記得我否,我曾在大典上見過您的,您的聲音樣貌,我永世不能忘。”
“啊艸……”
夏林低聲罵了一句后:“好,從現在開始,你們把今日所聽到看到的都忘掉,明白我的意思吧?現在在你面前的不過是兩名普通的大魏官員,若是不明白,今日就不要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