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新軍大營里去要人?
那真是純做夢。
現在整個金陵的法度秩序已經面臨崩塌,原因就是他們把安子給辦了之后又接連弄下馬了幾個律法系統的官員。
法律這東西本就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情,他們能夠指鹿為馬,那么就別怪有人把他們的判決當先例,而后開啟了指鹿為馬的大時代。
混亂、莽荒,人人自危。可就在他們準備開慶功酒的時候,夏林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帶來了那股質樸的野性氣息,他用比蠻橫還蠻橫的手段開始撲了下來,在旁人看來這分明就是一頭下山的猛虎。
猛虎不可怕,可怕的是原本裝猛虎的籠子是被他們親手拆掉的,沒有牢籠束縛的夏林,現在完全可以肆無忌憚了。
法律?法律不好使了,因為他們可以編撰法條去處罰別人,那么自然就會有人編撰法條來懲治他們。
曾經法家總有人在捍衛法條,死死護住底限,然而如今他們的沖鋒敗退了,夏林的為所欲為自然就能更加猖狂。
被拿了人的世家開始四處求助,先是找了禁軍的大將軍,大將軍聽完只是擺手,他說:“新軍歸新軍,禁軍歸禁軍,叫我去管新軍的事那豈不是亂了規矩?雖然我也管不上,不過我給你指條路,你去找兵部,他們能管上。”
于是這群人又調頭跑去了兵部,兵部尚書躲了一陣但發現實在躲不過了,所以只能見了見這一群人。
“諸位啊諸位請冷靜片刻。”
“還冷靜?家中子嗣被帶走,至今生死不明,叫我等如何冷靜?今日這事高低你也要給個說法。孩子不也有你的侄兒么?你就這么看著?”
兵部尚書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想管,而是實在沒法子管,他們新軍不屬于朝廷的軍制,他們是大將軍制。拿的是藩王制,我這管了,說不過去,法典不合啊。”
“那你說說該如何!”
“這法典之事,還是得去找大理寺,對對對,大理寺!”
一聽大理寺,在座各位都蔫吧了,他們可是把大理寺徹底得罪慘了,現在想去找大理寺幫忙?那好了,鞭五十能給干成斬立決。
“還是直接找陛下吧……”
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的趕到了皇宮,見到景泰帝之后就開始哭嚎著控訴了起來,說什么之前行兇之人還沒有找到,現在卻叫人抓了那么多人,簡直是目無王法了。
景泰帝非常震驚,他站起身:“怎的一回事?”
他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景泰帝,說夏林怎么縱兵行兇的,怎么闖入家門的又是怎么打人抓人的,反正在他們的敘述之中夏林的到來讓京城的天都塌了下來。
“好好好,這個兵痞子!居功自傲,竟在京城如此猖狂。”景泰帝咬牙切齒:“去,得祿。去將那痞子給朕喊過來!”
他們見景泰帝如此暴怒,頓覺這事有戲,于是連忙退到了旁邊等了起來。
過不了一會兒,夏林就在大太監的帶領下快步的走了進來,他見到皇帝也不跪,只是拱手道:“臣參見大魏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問你!”景泰帝站起身來:“你是不是扣了這幾家的子弟?是否平白無故?”
“是的。”
“為何如此?”景泰帝皺著眉頭質問道:“你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皇帝?”
問出這句話,就代表皇帝起殺心了,旁邊的世家代言人心中紛紛開始鼓掌起來,就等著這倆人來一場龍虎之斗,若是能因為這件事把他倆給拆了,那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但誰知這時夏林在懷里摸索一陣,掏出了一本足足有三十多頁的折子來,他手腕一抖那折子便展了開來。
“陛下,請聽臣細數那幾人之罪狀。”
說罷了,他清了清嗓子:“黃門侍郎之子,偷窺八旬老嫗如廁,有悖風紀,理應仗責三十,訓誡三日……”
那一串的罪狀都是這幾個被他抓走的紈绔子弟的罪狀,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什么踢翻百姓的餛飩攤,偷看老奶奶上廁所,往人水缸里撒尿,甚至就連拿人家曬在外頭的褻衣都有。
聽的后頭那些伸冤之人是面目通紅,而這些雞零狗碎的事還都是他們自己招供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但關鍵這玩意被攤開在了圣上面前一說,不是大事也成了大事。
景泰帝惡狠狠的看了那些求情之人一眼,但卻還是質問道:“即便上頭的事情句句屬實,可這也不是你一個軍人該管的事,你是何居心?”
“哦?陛下所言極是,不如這樣吧,臣的確是越俎代庖了,陛下該判的判該罰的罰,臣都認。只是臣不知道這些事該是輪到誰管了?”
“法度之事,自然是京兆府、刑部和大理寺。”
“不成,京兆府得避嫌,那個偷姑娘褻衣褲的人是京兆尹的親戚,這個得避嫌。”
“那便刑部。”
“不行不行。”夏林擺手道:“其中一個小子剛進去的時候還說了呢,說刑部尚書是他未來的岳丈,這怎的能成。”
景泰帝點了點頭:“那便大理寺。”
“大理寺可以。至于臣的責罰,隨便陛下。臣是在外頭習慣了,乍一來京城看到如此多目無法紀之輩,可能是有些適應不了。不過咱們這些當兵的都是硬骨頭,錯了就認,罰就站穩。臣這便叫人去將那幾人移交大理寺。”
“萬萬不可!”
旁邊立刻就有人著急的跳了出來開始求起情了,不過可不是為那些小兔崽子求情而是為夏林求情。
兩害相權取其輕,雖然大家都知道夏林和大理寺都會趁機為安慕斯報仇,但在夏林手中至少還能留條命,但若去了大理寺,就現在大理寺的殺氣,能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干過的壞事都挖出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口號喊了兩千年,但真正能踐行的卻是寥寥無幾,因為上頭的人沒人會捅破這層窗戶紙,下頭的人捅不破這層窗戶紙。
而如今夏林就是要去捅,君子的血能白他媽的白流?不給他們一個個的干掉,夏林這也算是豁出命去的活兒,圖什么?圖的就是他媽的爺爺不準備活,你們都不得好死。
“行啊。”夏林胳膊一抱:“放我這是吧?軍法處置,偷東西砍手,偷看瞎眼,踢人東西砍腳。你們也知道的,軍法這個東西沒有情面可講的,要我說還是給你們送大理寺去如何?”
誰不知道他是在胡鬧,但他胡鬧怎么辦?告他啊?惹急眼了他能屠城!他們這幫人最怕的就是夏林這樣的兵痞,曾經郭達就是這么個人,弄得人人腦殼疼。但郭達好就好在他也有家族,多少也是要顧及點。
可這byd玩意那是既沒家族也沒后臺,純靠自己硬擠上來的,這樣的人除了皇帝鐵了心要辦他,否則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好使。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皇帝就算鐵了心要辦他也不敢辦他,他是橫在李唐、中原、草原和大魏中間的一堵墻,拆掉這堵墻,他們誰都沒有把握能擋住這墻外的狂風。
現在的大魏,吃他的喝他的還得靠他護著,辦他?怎么辦?
所有人都在此刻偃旗息鼓,而之后夏林就領到了罰俸一年面壁三日的處罰……
而這會兒整個大氛圍都極壓抑的大理寺卻突然傳來盔甲的響動,接著就見大門被推開,幾個血紅盔甲的壯漢提溜著幾個鼻青臉腫的小子走了進來,然后把他們往濕漉漉的草地上一推:“你們的了。”
說完他們便轉身離開。
大理寺寺眾這會兒紛紛走了出來,原本都是一些文質彬彬的儒生,但這會兒當他們看到被扔過來的人是誰時,那姿態可就不一樣了,幾乎是集體變身成為了深淵厲鬼,尤其可怕……
“歡迎來到大理寺。”
大理寺代寺卿攏著胳膊站在那,用那獨特的公子書生嗓音說話但一字一句都帶著森羅鬼氣。
那幾個被大頭兵給打到天昏地暗的人現在突然感覺眼前大理寺的門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獸嘴,嘴里長著鋒利的牙。
夏林這會兒被判了三日面壁,算是輕輕拿起輕輕放下,也沒啥人會去說什么,畢竟他在這一般也不會逗留多久,沒必要惹上這么個東西給自己找不自在。
但當現在他們湊在一起商量怎么搭救自家子嗣時,卻一整個面面相覷了,因為現在他們還想撈人就已經是天方夜譚了。
因為就在剛才,大理寺提請了三司會審。
三司會審!審的是什么?當然不能是偷看老奶奶上廁所吧?這里頭事要大。
更恐怖的是大理寺現在已經進入了殺戮模式,而且他們對這幫人的路數門清兒,在這幫人進入大理寺之后就如同泥牛入海,渺無音訊。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可怕之后,整個京城的世家集團立刻開啟了聯動模式,他們其中聰明人并不少,他們也在此刻意識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們一手制造的末法時代要開始反噬了,法度混亂的時代要開始無差別的殘殺所有人了。
今天很累……所以就少一點,爭取明天恢復兩更吧,心情真的很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