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爺找到夏林,只是隔了一夜,不過這會兒他的眼神就變成了那種困在陷阱中的老獸一般,充滿了貪婪和殺欲。
“怎么處置!?”
夏林看到他的眼神和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匪到底就是匪,眼里只剩下這么點東西了,就這么個水平天天裝的那老謀深算的模樣給誰看呢,真是好笑。
穿上衣裳,夏林親自為胡爺倒了茶水,坐下之后他略微沉思片刻后說道:“胡大哥,做事情歷來講究一個師出有名,隔壁那個孫老大與胡大哥本是一根枝上的兩根丫,若是胡大哥急頭白臉的就去招惹,好說不好聽。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胡大哥可否試試?”
“老弟你就快些說吧,哎呀,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話總是這樣,急死個人了,你倒是說來聽聽呀。”
夏林呵呵的笑了兩聲,接著他起身走到房間里取出了一個盒子,打開之后,里頭是大概三萬兩的銀票:“胡大哥,這里是三萬兩。”
“兄弟,這是?”
“這是我的全部家當。”夏林請請敲了一下桌子:“我打算用這三萬兩與胡大哥合伙在這開一個商行。”
“之后呢?你說。”
看到這胡爺急不可耐的樣子,夏林想想都覺得有幾分好笑,他都不知道這三萬兩銀子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說實話,這些家當,胡大哥若是真拿去了,我也沒法子。不過我既然敢將這財露于胡大哥的面前,自然也是打心眼里信任大哥的。”
即便是如胡爺這樣的狠人同樣迷失在了這一聲聲大哥之中,大魏第一魅魔的稱呼那可不是浪得虛名,上能當皇帝的后宮之首,下能當山賊的壓寨夫人,這便是夏道生了。
“兄弟你放下心來,我胡某人還不至于對自家兄弟起貪念。”
他嘴上說的好著呢,但夏林連他說的標點符號都不帶相信的,但魅魔最擅長的可就是騙人了。
“這我自然是相信胡大哥的人品,再者說了,這錢可是要叫胡大哥成為這幾個縣的魁首之用,胡大哥若是拿了,我不過也就是再一次白手起家,而胡大哥恐怕就再難有好機緣了。”
“如何說來?不過張兄弟,你這般幫我是為何?”
“大哥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哈哈哈,你且說假話聽聽。”
“我看胡大哥有龍鳳之姿,想要效仿古之名士,取個從龍之功。”
說到這里那胡爺笑得是直拍大腿,眼淚花兒都笑出來了,他都活四十多歲了,哪里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斤兩,就他別提龍鳳之姿了,這天下的豪杰隨便來一個都能將他玩得爬不起來,此生能蝸居于此,當個天高路遠的土皇帝也便是心中滿足了,其余的連想都不敢想。
“好好好,兄弟你是真愛說笑。那哥哥還是聽聽真話吧。”
夏林這會兒咳嗽了一聲:“真話嘛,一來是我是個商人,干這些事自然也是想著回報的,我投于胡大哥身上的錢銀,將來是要幾倍十幾倍賺回來的。這二來嘛,我在這地界也算是舉目無親,能攀附上胡大哥自然也是好事一樁。所以這筆錢,不光是我的,同時也是胡大哥本金。”
“好兄弟,你打算如何?”
既然胡爺已經準備好了,那夏林也犯不著藏著掖著了,他便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其實這整個方案非常簡單,畢竟太復雜了這胡爺也弄不明白不是。就是夏林用這些錢在堯縣風風光光的開一個商行,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游商變成這里的豪商,不過實際上這個商行背后的大老板是胡爺。
胡爺聽到這里之后有些不太理解了,于是他好奇的問道:“這不是要剿匪么,怎么又成做生意了?”
夏林嘿嘿一樂:“沒有匪上哪剿去?你胡大哥是正經的商人,怎么能攙和剿匪的事呢?”
“你的意思是……”胡爺這會兒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黑吃黑!?”
夏林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繼續說道:“新的商行,還是縣里良善大戶家的產業,說劫他們便劫了,這匪剿不剿?”
“剿!那肯定要剿。”
“對,肯定要剿。誰來剿卻是個門道,胡大哥自然是不能出面的,因為您與那孫老大太熟了,這太熟自然就不好下手是不是?”
“對對對,這可太難辦了。”
夏林這會兒繼續誘導:“事情若是出了,胡大哥自然也是要去接洽一下的,弟弟想問問胡大哥,那孫老大是個什么性子的人?”
說到這里,這胡爺甚至都把自己帶入到縣里正經商人的角色里頭去了,一提到孫老大時竟還會咬牙切齒:“那廝,心狠手辣、貪財好色,東西落到他口袋里那就是十死無生的局,還有便是那老家伙擅妒的很。”
“哦?怎么說?”
“前些日子老弟不是教我在縣中斂了一筆么,這事情不知怎的就傳到了那老孫的耳朵之中,他居然膽敢上門索要,你說天底下哪里有這等道理,這不是山匪明搶么?”
“他本來不就是山匪么。”
“不光如此,他還暗中與堯縣的幾個富商私下溝通,叫他們往后直接將份錢交到他手上,說是在堯縣他們剿匪,可這匪可剿不到下頭的厲縣,他們的貨若是還想過厲堯河,那便仍是要乖乖的交錢。”
“這不明擺著拆你的臺么?”
“誰說不是呢!想想心里都冒著火。”
夏林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走著:“那這樣也好,我偏偏不交這個錢,我們一點一點的將那姓孫的引上鉤來。”
“好,一切憑張老弟安排,定要叫哥哥我師出有名。”
很好,現在一切都是在夏林預想的路線上前進,外部不可打破的敵人,就是需要先從內部攻破,互相咬吧,好日子沒幾天了。
隔日,夏林的商行就這么風風光光的開了起來,畢竟是在胡爺的庇護之下,一切的準備都是極為迅速的,反正光一個開業典禮就花了近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在這個地方的購買力那簡直沒的說了,開業當天那個場面是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光是請來唱歌跳舞的就有一百多個,現場那叫人山人海、鑼鼓喧天、紅旗招展。
高調,玩命的高調。
而就當這個仲春商行開起來的當天晚上,那可就有人來拜訪了,果不其然劇情就跟他設想的一模一樣,這幫土匪的水平也就到這里了,他們能干的事也就是這么多了。
上來的人是個三十多歲一臉諂媚的男人,但他的笑容一看就是笑里藏刀的那種類型,他頭頂帶這個小草帽,見到夏林之后摘掉了帽子在商行里轉了起來。
“張大掌柜的商行好氣派啊。”他拿起貨架上的東西看了看:“喲,精品的浮梁瓷,不錯不錯,放在哪都能賣個大價錢,聽聞百越那邊一個這樣的茶碗能換個老婆呢。”
夏林跟在他身后禮貌的問道:“不知這位是?”
“哦,掌柜的看上去還挺年輕,你就不必知道我是誰了,你只是要知道每個月給我交個一千五百兩例錢。”
“為何?”夏林當然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他眉頭皺起,不甘心的質問道:“我一個月營銷也不過就兩千兩。”
“這不是還有五百兩賺的么?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初來乍到也不懂規矩,我就在此跟你說一聲,在這堯縣里頭你自可以高枕無憂,可我問你,你這生意過不過厲堯河了?若是過,這錢,你就要掏。不然過了河,可就沒人呼你周全了。”
“不給。”夏林昂起頭朝自己的鋪子指了指:“你們可知道這鋪子的大東家是誰?”
“不管是誰,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錢你也得給!你堯縣的規矩是規矩,我厲縣的規矩就不是規矩了?”
說完這人拿住那個茶杯就轉身往外走,經過夏林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識時務者為俊杰。”
夏林冷著臉指著他手上的茶杯:“放下。”
“我在青樓睡姑娘都沒人敢問我要錢,拿你個破杯子,你還敢張嘴?”
這人猖狂的樣子的確是很牛逼的,夏林縱橫這么久了,還真沒見誰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
他上去直接將這人按倒在了地上,劈手奪過他手上的杯子,照著他腦袋上就是一下一下的砸,砸得杯子四分五裂,他的腦袋也是頭破血流,這才算是松了手。
“在老子面前裝你媽呢裝。”夏林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揚起腳一腳丫子悶在了他腰上:“滾回去跟你主子說,老子敢在這里開商行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有能耐你就劫老子的貨,沒能耐就給老子等著!”
誰能想到這么膚白貌美文質彬彬的年輕后生下手如此狠辣,那杯子砸人可是一點都不帶留手的,就奔著往死了干。
這一幕全都叫門口窺探著胡爺看在了眼里,當他看到夏林砸人的時候,他心里所有的顧念和疑惑都打消了。
這年輕人是個狠人,是個殺過人的狠人,這樣的架勢想當年自己跟他一樣大的時候根本都挨不著邊。
而這會兒,胡爺的心中就冒出了倆字兒——賭徒。
對,這張老弟就是個賭徒,喪心病狂的亡命之徒。而這一下,他也算是明白自己那四十多人是怎么死的了,這些日子一直跟他想著弄錢了,渾然都忘了他可是頂尖的高手也是無情的亡命之徒。
“好了。”胡爺這會兒走上前來:“再打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