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今日解決了書生鬧事,我去了解了一下過程,你倒還真是個頂聰明的人。”
傍晚時分,吃過晚飯之后平陽公主約著夏林出去走走,兩人在小河邊上牽著狗溜達,夕陽剛好還有最后一個頭兒,如火一般鋪滿河面,極是好看。
“我是聰明人這件事還需要殿下親自來夸一遍啊?找個小廝通報一聲就成了。讓小廝來傳話說,我家殿下說了,你夏林是個聰明人。”
平陽公主差點沒笑岔氣,她拿狗繩抽了一下夏林的胳膊:“油嘴滑舌倒也不像是個好人。”
“我家殿下說了,你夏林是個聰明人,但也不像是個好人。”
幾句話的功夫平陽公主已經笑得不活了,好不容易等她停了之后,殿下這才再次開口。
“如今看你整日游手好閑,打算何時返回?”
“返回?我還能返哪去,估計現在將我革職查辦的文書已經在路上了。”夏林坐在一塊石頭上,順手撿起一張石片打起了水漂:“不是流放就是坐監,不過流放的概率大一點。”
“當真流放?”
“嗯。”夏林輕應了一聲,看著遠處河面上的漣漪漸漸消失,月亮也緩緩的爬上山頭。
殿下許久沒說話,只是靠在那看著水面發愣。
夏林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如果這姐姐穿上現代的裝束,特別是那種包臀小裙子和白色小襯衫,基本上就是滿配了。不說長相多驚艷,但一看就是超冷艷大姐姐,這樣的大姐姐一般都是戀愛游戲里頭最難攻略的那個角色。
“你在看什么。”
“當然是在看殿下好看,難不成還能是看你那黑黝黝的狗不成。”
“油嘴滑舌的東西。”殿下嘴上罵,但臉上卻是笑:“莫要調侃我了,再過幾年我便就已是半老,到時你該怎么說我?”
“還能說啥,風韻猶存唄。”
公主上去就要踹,但夏林敏銳躲開:“是你自己要問的。”
調侃之后,公主問道:“有消息要去哪么?”
夏林搖頭笑道:“我哪有那么神通廣大,要是連這個都能知道,我在朝堂之上可就真的眼手通天了。”
說完他突然話鋒一轉:“殿下,我走之后你可以去浮梁玩一下,那邊消費比這低,項目還比這多,真的很適合您這樣跑出來散心的,我有空就會回去看看,我還能請你喝酒呢。”
“喝完又吐你一身?”
“吐吧吐吧,殿下吐出來的也自帶芳香。”
“你這廝!令人作嘔!”
夏林抬起手來:“好了,殿下,我先回去了,我手中還有點事沒能收尾。若是哪天我突然不見了,你就將我放到心里默默惦記好了。”
“誰會要惦記你這小潑皮。”公主搖頭:“去吧,正經事還是要辦的。”
其實現在夏林最重要的事就是布置一下未來一段時間浮梁那邊的發展方向,農林漁、兵工商都要分別做出指示,特別是要打造一支能夠對抗玄甲軍的隊伍是當下的重中之重。
而關于夏林的處理通知還真的就在路上了,罪名其實非常口袋,就是一個罔顧朝綱、有負圣恩。
這個就是標準的口袋罪,反正橫豎都能給裝進去,然后在里頭隨意拿捏,從罰俸三個月到九族消消樂都適用其中。
畢竟不能給夏林安置確鑿的罪名,真給他弄個什么貪贓枉法,那可就有正經的大魏律法去判奪他了,而口袋罪裝進去容易拿出來也輕松,罔顧朝綱最后可以變成潛心悔過,有負圣恩可以變成圣心寬宏。
總之什么時候賬目的風波過去了,他什么時候就能悄無聲息的返回他該去的地方。
徒刑六千里,怎么聽都是個重罪,但最終流放地卻是潭州府長沙郡。距洪都府六百里,速度快一點兩天抵達……
正如夏林預料,第二天一大早監國圣旨可就到了,宣讀旨意的太監對夏林那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
“夏大人,那衣裳與令牌什么的,您要想再把玩幾日也行,老奴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一般人哪能有這個待遇,官服官帽、令牌印章在圣旨到的那個時候就要被強行脫下,但在這太監卻是滿臉堆笑著問夏林要不要再玩幾日。
這太監是小王爺身邊的使喚人兒,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夏林現在可不光是儲君面前的紅人兒那么簡單,他簡直就是儲君的開山斧、磨刀石,這樣的人他一個太監哪里得罪的起。
夏林倒也從來沒有為難下面人的習慣,他喜歡下克上,但對比他層次低的他都很客氣,層級越低他越客氣,面對太監的時候他也是笑呵呵的:“哎呀,那就沒必要了,我這就脫給公公。來人,給公公倒茶,拿些水果吃食,公公舟車勞頓稍事休息,晚些我請幾位公公去正店里吃一頓。”
“不敢不敢……夏大人是真客氣了。”
夏林一邊脫衣服,一邊順手掏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這太監:“莫要這樣說,公公千里迢迢的來,不請那一頓飯,是說不過去的。”
脫下官服官帽,除去了令牌、虎符,這本該就是一介白丁了,但即便是這樣,不管是傳旨的太監還是護送太監過來的侍衛那都仍然對夏林畢恭畢敬。
他做東在正店里請了一桌,不光有這幾個傳旨的,還有廣府秦守備等官員,他沒穿官服卻仍然坐在主位上,上下賓客卻是沒人敢在他面前擺譜。
不過這叫個什么事呢,人家官位被能拿下,一個個如喪考妣,周圍的人恨不得點上炮仗,熱烈慶祝。而如今夏林被判了流放,他自己啥事沒有,還擺酒請客。
這請來的人嘛也是一個個喜氣洋洋,絲毫沒有任何兆頭說夏林這是被流放了足足六千里。
他們嘴里一個個說著以后多有關照的話,飯桌上推杯換盞,這邊說要給夏大人準備上好的馬車,那邊要給夏大人去籌劃一些金銀細軟傍身。
反正一頓飯下來大伙兒賓主盡歡,而其中最高興的就屬秦守備,因為他從今日開始就算進入了儲君的核心圈子了。要知道他這種臨危受命的守備,如果不鉆到一個穩固的圈子里,他被替代簡直就是板上釘釘。
但一旦跟著夏林進入了這個圈子,那代表他也是儲君的人了,再想動他都得掂量三分,這自然是高興。
所以他給夏林的臨別禮物也是最多,不過即便是這樣,第二天他離開的時候卻也只是三個護衛,一輛馬車加一個水仙。
身上帶著些錢,不算多也不算少,倒是足夠揮霍。
早晨大概七點左右的時候,馬車開始動了起來,這剛一出廣府,在城外十里亭里就見到了一身白衣俠士裝的公主殿下。
她的面前擺著酒食,正在那自斟自飲。
夏林看到之后下車走去,坐到她對面:“公主送我啊?”
“你送我一次,我送你一次,你我扯平了。”公主遞了個杯子給他:“喝兩杯?”
“不喝了,等會子殿下醉了沒人敢背你了。”夏林將酒壺推回:“這邊玩夠了就去到浮梁吧,我已經稍信回去了,小院都已經為殿下準備好了。不過現在不行,過完下個月吧。”
“為何?”公主好奇的問道。
而夏林賤兮兮的一笑:“柴紹在那呢。”
平陽公主臉色頓時一變,而夏林連忙擺手:“因為陛下在,他是陛下的是侍衛,自然也要在。”
這時平陽的臉色才緩和一些:“陛下也在,那我就不過去了,省得被罵一頓,陛下十月就走?”
“嗯,十月之后陛下要回朝準備大朝會了。那會兒殿下再去吧。”
“知道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夏林就再次上了馬車,平陽公主走出長亭站在路邊遙遙的看著,秋風將她的腰帶吹得左右亂擺。
夏林從小窗口探出身來:“殿下,冬天浮梁有溫泉,泡起來可舒服了!記得一定要去玩呀!”
平陽公主嗤笑一聲,轉身便翻身上馬回去城中。
沒有了大軍簇擁的夏林,這次走的輕松也走的干脆,速度明顯也要快上幾分,這邊離潭州也有近兩千里的路,但若是天氣合適的話,只需要十五六天便能抵達,這比帶著隊伍過來可快了許多。
路上的時候,夏林跟三個護衛倒是開心,路過城鎮他們就吃吃喝喝,若是流落野外那也是抓野豬、捕山鷹,射雕手打獵是真牛逼,一根重箭甚至能將兩百斤的野豬給釘在樹干上。
而路上倒也不是沒有山賊土匪,但這地方身處腹地沒有規模太大的馬賊,一些零星的小賊看到那三位大神,那就跟看見巨靈神一樣,特別是有射雕手,那耳聰目明,一般的小動作根本躲不開人家的眼睛。
所以賊人看到只能是繞開,斷然不會有人去觸那個霉頭,畢竟他們是打家劫舍圖財的,又不是跟人爭武林盟主……
犯不上,實在犯不上。
就這樣,夏林一路上安然無恙的抵達了長沙郡,這地方也算是個大城市了,三國時就已經名聲在外的地方,如今也一樣繁華。
而且同屬江南道的一個大郡,人口自然是多的,大概能有三十萬上下,算是頂繁榮的地區了。
“我先去郡衙報道申請容留,你去找地方住了。”夏林跳下馬車伸了個懶腰,接著他拿出一部分通票遞給那三兄弟:“去吧,這些錢夠你們胡吃海塞了,別賭啊!讓我知道你們賭博,我狗腿給你們打斷了去。”
巨漢三兄弟嘿嘿著收了錢就跑去快活了,接著夏林回頭看向水仙:“你看著找個差不多的小院就行,不用太大,咱倆一間房,床得大一點。”
水仙撩起頭發輕笑道:“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