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那可以說是最低級的職業之一了,甚至就連仵作家的孩子都不得科舉,跟商人待遇基本一樣。
但一個好仵作真的很重要,特別是夏林現要官復原職還遙遙無期,這會兒他就跟那些個全國浪蕩到處跑的巡察御史沒有什么區別,到處溜達到處查案,一般來說他覺得應該是《大宋提刑官》的劇情,但實際上大概率應該是《鐵齒銅牙紀曉嵐》。
而且夏林本身就打算在浮梁那邊弄一個法醫專區,仵作本身就具備一定的外科能力,只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培訓之后,給死人驗身的人誰說不能變成給活人開刀的人呢。
所以夏林就盯上了這洛陽城的仵作姐姐,這臨走之前把她挖走那是勢在必行。
“你都不問人家成沒成親,你上去就邀請啊?萬一人家成親了呢?”
“誰他娘會娶個仵作。”夏林跟老張慢悠悠的走在洛陽的大街上:“這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簡直就是不入流。比奴籍好點有限,人家書生娶雞那是因為人家身上香噴噴,娶個仵作圖個啥?圖個家里尸臭熏屋翻腸子唄?”
“你這人說話可太難聽。”
“你別廢話,好好想想當初還有誰欺負過咱們,這次走之前一次性給報了。”
“其實都還行,之前有個姓黃的潑皮你還記得不,他兩年前就死了,跟人打架被打死了。還有一個衙役,去年犯了事被流放去了嶺南。”
“你還真記仇……”夏林笑著看了老張一眼:“那得了,洛陽的主線任務完成了。”
兩人聊著天就來到了洛陽縣的衙門之中,夏林的威名在衙門之中也算是聲名遠播了,看到他過來就連縣令都親自出來迎接這位惹不起的大佬。
“哎喲,夏巡查使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啊,有失遠迎。”
縣令是真的怕了這孫子,他在周圍的縣里名聲都傳開了,人到哪折騰到哪,連王世充都遭他逼反了,甚至今天一早還帶人抄了縣中學官的家,簡直是人間的大恐怖。
“賈縣令好呀。”夏林朝洛陽的縣令拱手笑道:“不打擾賈縣令忙碌吧?”
“哪里的話,夏大人快請進。”
把夏林讓到縣衙后堂,那又是端茶又是上茶點,生怕哪里禮數不周遭了這廝記恨。
“啊。”
夏林喝了口茶,然后突然啊了一嗓子出來,這嗓子差點把賈縣令的尿給嚇出來,他連忙站起來躬身道:“夏大人,怎的了?是茶水燙著了?”
“不是不是,賈大人莫要太客氣了。”夏林呵呵的笑著:“我來拜訪就是想求賈大人一件事的。”
“夏大人請說。”
夏林蓋上茶杯,咂摸一下茶水的滋味,過了半天才慢悠悠的說:“本官奉皇命巡查全國,總是會遇見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哎呀,有時候就免不得要與那尸首打交道,可這本官不擅長啊,所以嘛……”
“請夏大人明示。”
“好,既然賈大人如此說了,那我便不客氣了。上次辦案時,見有個仵作實在是不錯,打算斗膽問賈大人要過來,也不知賈大人意下如何?若是太為難,此事便作罷。”
“不不不。”賈縣令的腦袋搖晃的就像是個撥浪鼓,他趕緊說:“這等小事叫人知會一聲便是,哪由得夏大人親自過來一趟。這還請夏大人稍等,我這便去喚她過來。”
那仵作沒有姓沒有姓,大家都喚她做冬娘,說是因為她是某年冬天流落到洛陽來的,被當時縣里的老仵作收養,那會兒她不愛說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老仵作就稱她為冬娘,于是這個名字就這么留了下來。
不過說起來她驗尸技術一等一,但其實年齡并不大,今年不過十九罷了,比夏林還要小一歲,能有如今的成就純靠的就是天賦異稟。
這會兒冬娘正在衙門后頭三里的義莊里頭在為一具女尸修容,這是她平時最常在的地方,畢竟光靠衙門一份仵作的收入糊口還是挺難的,還需在義莊里兼個職,賺些外快。
“冬娘冬娘,縣太爺來尋你了。”
管義莊的老頭快步走到靈堂上,急匆匆的對冬娘說道:“你快些跟著他去,挺急的。”
“不去。”冬娘甚至都沒有回頭,聲音也是冷冷的:“這妝容還需半個時辰,若是現在離開對死者不敬。”
“哎呀,那可是縣太爺……你別管這尸首了。”
“不行。”冬娘仍然沒有任何反應,手上不斷用胭脂水粉在將那具形容枯槁的女尸一點一點的填補起來:“死者為大。”
老頭無奈,只能嘆了口氣退回去找到賈縣令,一臉為難的說道:“冬娘那孩子……她認死理,說是手上的活兒沒干完對死者不敬,不肯跟大人離開。”
“豈有此理!”賈縣令深吸一口氣:“你去告訴她,這次她要見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若是怠慢了后果自負。”
老頭繼續把話傳了過去,而冬娘卻只是笑了笑:“死者為大,天大的人物也都還是活人,等我忙完之后再說不遲。”
這話可把賈縣令氣到七竅生煙,但他也不敢讓夏林等太久,所以只能趕緊自己先行回去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說給了夏林聽。
夏林一聽倒是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哈哈一笑:“那便等著唄,不過這肚子有點餓了,這還勞煩賈大人用水泡點飯給我吃吃如何?”
“哎呀,大人您早說啊,下官這就去準備。”
賈大人出門之后也算是長出了一口氣,至于夏林說要吃水泡飯,那純當他是放屁,真把水泡飯給人家端上去了,自己這縣令也別干了,早點回家種地喂牛去算了。
夏林跟老張最終在屋里吃了起來,雖然算不上特別夸張豐盛,但卻也算是面面俱到。
“這一看就是精心安排的,既要讓你吃的好,還不能讓你看出什么端倪。這賈縣令有心了呀。”老張笑呵呵的說道:“果然這當官的都是人精。”
夏林呵了一聲:“理論上熟讀四書五經就能考上狀元,但三年之中千軍萬馬才出一個狀元,不就是因為你學的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考試的時候問你說‘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請以為何不亦說乎描述一下當前全國各地的學風學氣以及改革方案,要因地制宜還要參考每個地方的民風民俗’。”
聽到這個論調老張哈哈大笑起來。
而就在這時外頭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夏林拍了狂笑的老張一下,接著正色道:“請進。”
這會兒就見賈縣令帶著那個名為冬娘的仵作走了進來,但他們并沒有進到內堂,賈縣令說道:“夏大人,您二位慢些吃,我叫冬娘在這里候著。”
“好了好了,我吃飽了。”
夏林放下碗筷從里頭迎了出來,然后坐在了凳子上開始打量冬娘:“上次你的表現很不錯,有沒有打算隨我全國各處走走?”
冬娘全程臉上都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側著頭不與夏林對視。
這會兒夏林沒急但賈縣令卻急了,他催促道:“冬娘,大人問你話呢……你倒是開口啊。”
“不愿。”冬娘的聲音冷冽:“我不過是一介仵作,配不上大人的身份。”
夏林擺了擺手:“我是通知你,沒打算跟你商量。問你只是客氣客氣。”
冬娘猛然抬頭看向夏林,夏林覺得她那眼神看誰都跟看死人一樣,冰冰冷冷的沒有感情。
“大人為何一定要我?”
“你技術好。”夏林笑了起來:“去吧,去收拾東西。明日一早便出發。”
冬娘其實是一萬個不愿意的,所以她再次開口道:“我的月俸很貴,你能給得起么?”
此刻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結了,賈縣令在旁一腦門子冷汗,而夏林卻是笑出了聲來:“敢問這位大仵作,你一個月幾兩銀子啊?”
冬娘抿了抿嘴唇,伸出了一個四,但很快改成了五:“五兩!”
“操。”夏林暗罵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張五百兩的唐家本票遞給她:“去,收拾東西。”
冬娘這會兒都愣了,手上拿著五百兩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會兒虧了還是賈大人機靈,他拽了拽冬娘:“還不謝謝大人!?”
這下冬娘才算反應了過來,簡單的朝夏林點了點頭,接著便轉身離開了真的就去收拾東西了。
五百兩銀子到手……還有什么好說的,一百個月,八年呢!
而夏林在他們走之后笑著對老張說:“這仵作姐姐有點高冷啊。”
“廢話,讓你每天對著尸體你也冷。”老張抱著胳膊靠在旁邊說道:“你還別說,她長得那模樣當仵作真可惜了,挺好看的。”
“給你當老婆?”
“得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恢復了舉人身,娶個仵作?我瘋了是吧。”老張連連擺手:“你喜歡吃臭豆腐,這個歸你了。”
“滾吧,你這惡臭老狗。”夏林啐了一口:“我真不是沖著美色去的,我那邊一個歌舞團的野花呢,犯不上。真就是看她技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