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薄霧漸漸散去。
在一處環境幽深的花園庭院內,蕭恩的身影懸浮于離地三十厘米的位置,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色法袍,在他的四周環繞著一顆顆具現于現實世界的能量球,分別是地水風火。
這些聚而不散的能量法球環繞著他的身影旋轉飛舞了整整一個晚上,一直到他睜開雙眼這才漸漸消散于空氣中。
一夜冥想。
蕭恩緩緩地睜開了雙目,一抹淡淡的神性微光流轉,承托得他的雙眸好似幽邃的深淵,仿佛是吸收了四周的光芒,他輕輕抬起一根手指,眼前的石桌便自動懸浮到了高度一米的半空中。
——念力。
蕭恩的天命之路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隨著自身的超凡等級漸漸接近二十的上限,他也需要將奧術和心靈途徑的力量進一步完善,并讓自己趨于完美,只有這樣才能渡過最后的‘天劫’。
當然,這只是他自己的看法,是沒有所謂‘天劫’的,但是你要證道天命,就必須融合世界的法則。
目前天命法則在舊日的手中,這個過程就跟渡劫差不多。
——“思想探針(6環法術):你可以了解到目標所有的記憶和知識,包括那些埋藏很深的記憶。”
八個小時的冥想。
蕭恩掌心的靈能石碎裂成粉末,他又學會了一個新的靈能法術。
心靈學者的能力有點接近于法師,非常吃資源,靈能石可以作為學習新法術的材料,但是在這種奇物比較稀有,必須去異怪統治的星球才能大批量的獲得。
蕭恩目前的資源大部分都來自深淵城。
“我現在的實力,有能力進行星際旅行嗎?”
“能不能盜走一艘異怪的星際戰艦?”
蕭恩認真地推演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再緩一緩,星界大法師的門檻是傳奇級,他的實力接近天命傳奇,可是缺少足夠的底蘊。不過搶一艘異怪的星際戰艦可以讓他的底蘊產生質變的飛躍,但是這其中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他可能需要找一點幫手才行。
不組隊不開團,直接單挑一艘異怪的星際戰艦,還是太傲慢了。
“蘇恩目前不在遙遠國度,這是最好的機會。”
“如果蘇恩回來了。”
“我再想要搶一艘異怪的星際戰艦就很難了。”
有些事情,需要時運,更需要把握時運。
自己動手修建哪里有搶劫來得快,埃蒙曾經說過在這片星系內,有一支異怪的星際艦隊駐扎在太空的某一處。
蕭恩必須在舊日的意識回歸前動手。
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傳來。
在別墅花園的回廊中,一個妖嬈的蒙著面紗的女人緩緩走來,她穿著一襲黑色的緊身衣,大腿位置綁著繃帶匕首,她的身影完全融入于陰影之中,在看到蕭恩從冥想中醒來后,主母恭敬低頭道:“埃蒙大人。”
“這是挑選的名單,全部都是奴隸。”
主母晉升的速度非常快。
這種經歷過死亡洗禮的人,都會迅速蛻變成長。
蕭恩輕輕一抬手,名單便落入掌心,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道:“很好。這些人就交給你統領,盡快把影衛組織起來。”
他在現實國度還需要一批自己的班底。
諸多的職業途徑,能夠量產的超凡者一共就那么幾種,戰士、盜賊、游俠等等,全部集中于近戰系,施法系是很難批量生產的,因為施法者消耗的資源實在太多了。
蕭恩偏向于培養游俠和盜賊,前者擅長槍械,裝備煉獄咆哮火炮后,戰斗力相當驚人,后者則擅長潛行暗殺,刺探消息是第一梯隊。
目前他正在研究屬性模板,也就是數據化測試其他人的基礎屬性。
游俠和盜賊,都需要力量敏捷體質三者的屬性達標,體質可以稍微低一點,但是敏捷真不行,身手不夠敏捷的人晉升盜賊后,很難發揮出來足夠的實力。
“不能具體測試基礎屬性,很多人的晉升方向都是錯誤的,揚長避短才能發揮潛能。”
名單上一共有十二個人,全部都是底層人士。
蕭恩準備養一點死士。
從養死士的角度上來說,肯定是孤兒、奴隸、身份低微的人更合適。
這些人成長起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不過好在的超凡者晉升是跨越性的,只要有足夠的資源,他們晉升的速度會很快。的晉升體系實在是太吃資源了,以蕭恩目前的家底,養不了太多的超凡者。
蕭恩起身道:“我今天就要離開了。”
“這邊的事情,暫時交給你們接手,有什么事情可以聯系怪物醫生。”
主母聞言恭敬低頭道:“是。埃蒙大人。”
整個暮色鎮都已經被蕭恩大換血了一遍,不過原有的走私途徑并沒有太大變化,唯一的區別就是這些走私的人口都落入了蕭恩的掌握中。他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準備從這些班底里面挑選有潛力的目標培養成為超凡者。蕭恩這一次肅清了大半個暮色鎮的權貴階層,掌握的財富達到了驚人的數千萬第納爾,不是抄家了這一波,他是真不知道這些人這么有錢。
難怪古代皇帝都喜歡抄家。
其實這也很正常,暮色鎮的老牌權貴都經營了數十年的時間,強取豪奪坑蒙拐騙走私販賣,什么樣的事情都干,他們就跟古代的地方豪紳差不多。
蕭恩準備打通一條走私渠道,不是通往多恩地區,而是通往深淵城,因為那里才有源源不斷地中低階超凡遺物。
靈界的氣息滲透現實國度,變革的時代即將開始。
只要有資源,普通人也能成為超凡者。
“人口,資源。”
“資源可以想辦法,但是人口只能從現實國度獲得,的人口實在是太少了。”
暮色鎮只是一個數萬人口的小地方,不值得蕭恩浪費太多的精力,他帶來的改變才剛剛開始,還沒有到完全爆發的那一刻。
一支豪華的車隊在中午時分離開了暮色鎮。
馬車經過城門口時,一個容貌成熟嫵媚的貴婦人掀開車簾,看了一眼人頭擁擠的告示牌,伊馮娜夫人,她的丈夫曾經是一位高明的裁縫,后來成為了一位富有的布匹商人。不過這一切都是過去式了,她的丈夫遭人算計破產自殺,而她自己也變成了其他人的玩物。
這位美艷的夫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隱藏的惡魔刺青,臉上透著一絲復仇后的酣暢淋漓。
那位大人幫她晉升成為惡魔途徑的超凡者,然后將那些當初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都交給她處理,誰也不知道那一晚房間里面發生了什么,只是男人凄厲的慘叫聲從未停止過,等到這位美艷的夫人走出來時,她已經仿佛是一位浸透了鮮血的吸血鬼女伯爵。
“埃蒙大人。”
在黎明的黑暗下,伊馮娜夫人單膝跪地,謙卑地跪伏在了那位閣下的面前。
那位大人目光平靜,他注視著天空中的皎月,靜靜地等待著其他人出來,很快一對妖艷的姐妹花緩緩走出,她們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復仇之笑,姐姐的掌心更是拿著一張活生生剝下來的人臉皮膚。
佝僂的乞丐,瘸腿的馬夫,諂媚的侍從,一道道身影在黑暗中浮現。
蕭恩平靜地注視著他們,淡淡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末日馬戲團的一員了。”
可惜沒有小丑。
不是誰都可以扮演小丑。
埃蒙麾下的末日戰團再一次被重新組建,只不過這一次人選是蕭恩親自挑選出來的。他們當中有些人能夠活到最后,如果他們晉升失敗了,會有人繼承他們的稱號。
“上面寫了什么?”
一個游商的詢問驚醒了思緒紛飛的伊馮娜女士。
她重新坐正,微笑著伸手輕撫一旁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在她的手中是一塊奇特的皮革,上面可以看到一些怪異的組織,她不緊不慢地穿針引線,正在將它縫制成一件皮甲。
“市政廳好像準備加大教育的投入,他們總算干了一點人事。”
一個佩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回答道:“他們打算在別墅區的湖泊旁重新修建一座學校。”
傳播知識。
先從凡人開始,蕭恩并沒有對暮色鎮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他只是將城鎮的部分開支用在了普通人的教育上。如果是和平時代,蕭恩也許能通過給所有人掃盲完成知識法則的凝聚,但是現在他顯然沒有那么多的時間,那是需要數十年時間才能完成的事業。不過時間不夠,不代表不能去做,能改變一點是一點。
“媽媽。”小女孩蜷縮身體,靠在了母親的懷中。
這段時間的經歷對她來說仿佛是一場噩夢,在她昏昏欲睡的雙目中,一抹妖異的微光正在瞳孔中凝聚。
伊馮娜女士憐愛地輕撫了一下女兒的后背,溫柔道:“睡吧。”
“一切都過去了。”
這只車隊很快繼續前進,瘸腿的馬夫揮舞著鞭子,對著拉車的馬兒低語了幾句,很快一行人便穿過了陽光照耀下的破敗城門。
蕭恩在這里留下了種子,會長成什么樣子,需要交給時間。
不過,他給普通人發了‘槍’。
環城。
這里是達貢地區人口最密集的一座大城市,擁有近百萬的人口,不過這里不同于多恩市,因為哪怕是隔著老遠你都能聞到一股糞便的惡臭味,環繞城市的河道里面遍布污穢垃圾,以至于城市的居民不得不另外想辦法取水飲用。人口過于密集,環境污染嚴重,沒有配套的公共設施,讓環城在那高聳的城墻下滋生了無數的黑暗角落。
在清晨的時候,這里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尿騷味,因為有居民直接從樓上將夜壺傾倒在大街小巷中。
蕭恩的身影漫步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從踏入這座城市開始,眉頭便一直緊鎖,因為有一種進入糞坑般的感覺,整個城市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露天旱廁,但是這里的所有人都好似對此習以為常了。
漫天飛舞的蒼蠅堆積在下水道的角落產卵,沿途的糞便甚至已經干涸,完全沒有人打理的跡象,衣衫襤褸的乞丐躺在屎尿堆中滿臉懶洋洋的表情,就連對人乞討都有點漫不經心,好似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餓死。
怠惰!
實在是太怠惰了!
跟多恩市勤勞且忙碌的勞苦大眾相比,這里生活的人怠惰到令人難以置信,整個城市都透著一股絕望而腐朽的氣息。
人們的表情無比麻木,骨瘦嶙峋,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生氣,仿佛是在長期的壓抑生活中只剩下來了一副空洞的軀殼,每天都在為一日三餐奔波勞累,當勉強完成了生存的必需工作后,他們便再次進入了無比怠惰的麻木狀態中。
魔鬼的法則在蠢蠢欲動。
蕭恩看到了一個躺在角落里曬太陽的年老乞丐,他看著還算強壯,但是又很瘦弱,皺巴巴的皮膚下面露出肌肉的輪廓,曾經應該是一位體力勞動者,他的右腿已經腐爛生瘡,但是他卻毫不在意,只是用一種很奇怪的麻木的滿足的神色看著過往的行人,他甚至從傷口扣出了一點膿血,放在嘴里舔舐著,最后露出有點癡癡傻傻的笑容。
這樣的傷勢,他應該感到痛苦,甚至是已經死去。
但他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
這里的蒼蠅和蛆蟲多到有點令人作嘔,在大街上甚至可以看到老鼠的身影穿過,可是附近的行人完全對它們無視,只有饑餓的乞丐會突然伸出手,以有點不符合普通人的身手抓住它們,然后放進嘴里大口的咀嚼著。
一處同樣骯臟的旅館內。
阿克迪娜杜神色凝重地站在蕭恩身前,沉聲道:“蕭恩大人。”
“過去的環城不是這樣的。”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兩年前開始的,并且漸漸有越演越烈的跡象。”
蕭恩目光凝視著眼前神色憔悴,發絲有點干枯,雙眼出現淡淡黑眼圈的阿克迪娜,她已經沒有了當初在深淵城的光彩照人,美艷的面容也好似花朵凋零一般,透著一絲無比的疲倦與麻木。
蕭恩伸出手掌撫摸著阿克迪娜杜的長發,突然間他閃電般捏出了一只活蹦亂跳的頭虱,它已經飽飽地吸滿了血,吧唧一聲,被捏爆的頭虱鮮血飛濺。
蕭恩目光幽邃,淡淡道:“你多久沒有好好洗漱過一次了?”
阿克迪娜杜渾身一顫,整個人都呆滯在了原地。
蕭恩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平靜道:“去洗個澡,有什么事情,等你睡一覺醒來再說。”
他伸手一拂,打開了一道通往法師豪宅的秘門。
阿克迪娜杜也中招了。
在將她的身影送入了法師秘門后,蕭恩轉頭凝視著遠方高聳的黑色尖塔,低語道:“舊日……”
夜幕下。
蕭恩的身影飛掠而出,在離開了普通人生活的區域后,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甜膩的香水氣味,就好像是整個上城區都被香水浸泡過一般,在那濃郁的香水味道掩蓋下,蕭恩聞到了一縷從內部腐爛的惡臭氣味。
——香味是稀釋過的臭味。
蕭恩緩緩落地,他看到了一個貴族正在舉辦的奢華晚宴,大量的賓客聚集在餐桌前大快朵頤,肥碩的身軀,蒼白的皮膚,雙目中滿是對食物的饑渴,依稀從眉目間還能看到他們曾經瘦下來時英俊美麗的容貌。
這其中不乏超凡者的身影,只不過他們的體型更加偏向于壯碩,跟普通人相比好似一座小肉山。
所有人都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他們噴灑香水,涂抹粉末,將自己打扮得還跟過去一樣,只是在蕭恩的靈視下,他們一顆顆肥碩的頭顱,倒影出豬一般的猙獰面容。
這一刻,蕭恩也感覺到了一絲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