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天子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金陵的哭聲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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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金陵的哭聲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31日  作者:漫客1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漫客1 | 賊天子 


朝廷的圣旨下發之后,欽差秦通,以及地方官張遂,很痛快的執行了朝廷的圣旨。

再加上有陸侯爺的監督,只十來天時間,所有案犯,就都已經到位。

這一場大案,統共有十來個主犯,被金陵府直接正法,甚至沒有等到秋決。

而這十來個主犯,其實就是綁官當日,手碰到了那位縣令的十來個人,都被官府界定成為主犯,按照謀逆罪論處。

這個謀逆罪,朝廷法外施恩,只殺了他們十來個人,并沒有再誅殺他們的家人,但還是抄沒了家產,并且不許這十幾家人,再科考入仕。

這十幾家人,幾乎都是讀書人家,窮不太可能窮,雖然家人免罪免死,但是被抄沒了家產,一大家子人,未必就能有什么好下場。

而且,幾代人不得科考,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恐怕會被從前的仇家,乃至于親戚們,欺負到死。

因此,朝廷的這一次懲罰,可以說相當有震懾力,整個江南道,不管是誰,只要是想要對抗朝廷,看到這些人家的下場,恐怕都要老老實實。

因為這一場大案,整個江東道以及金陵府的新政,反倒推行的愈發順暢起來。

同一年時間,皇帝陛下的圣旨下發金陵,命張遂巡撫江東以及金陵府,開了整個本朝巡撫一職的先河。

當然了,這個巡撫,如今還是個臨時差事。

后續,巡撫這個外派的職事,大概會愈發頻繁,漸漸成為定制,不過這絕對不是章武朝的事情了。

巡撫一任三年,作為宰相門生,也是本朝第一任巡撫,張遂這個巡撫,干得相當賣力。

有了綁官案的“風向標”在,他也不怕得罪人了,再加上不再任金陵尹,不用操持地方具體政事,三年時間,張遂幾乎把一切精力,都用在了新政上。

就這樣,三年時間倏忽而過。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了三年之后的章武十四年深秋。

這一年,張遂的三年巡撫差事到期,他即將去洛陽向皇帝陛下交旨述職。

同時,這一年,江東道五年新政的試行期,也還剩下兩三個月時間,到年底之后,五年試行期就將告一段落。

此時,金陵城里街道上,到處可以見到枯黃的落葉。

張遂宅邸門口,好幾輛馬車已經整裝待發。

他在江南道,近十年的任期,總算要告一段落了。

而此時,在他的宅邸門口,江東道的三司使,以及繼任的金陵尹,都在對著他作揖行禮。

繼任的金陵尹,姓陳,名叫陳浩,在金陵尹任上,也已經接近了三年時間。

此時,他對著張遂深深低頭,幾乎流下淚來:“張公這一去,下官真有些無所適從了。”

張遂拉著他的衣袖,笑著說道:“我這個巡撫一去,陳兄豈不是龍入大海了?這大唐陪都,往后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了。”

陳令尹連連擺手,苦笑道:“能跟在張公麾下,是下官的福分,下官哪里敢有別的念頭?”

“再說了。”

他往天上拱手,正色道:“這天下,俱是陛下的天下,哪里是下官能說了算的?”

張遂啞然道:“好了好了,張某已經卸職了,這種話不必多說。”

他嘆了口氣道:“此去洛陽,還不知道能不能向陛下,向恩師交差。”

“禍福難料啊。”

這一句有意無意的“恩師”,讓陳令尹更加恭敬,一連拍了好幾句馬屁,然后笑著說道:“您這一去洛陽,說不定轉年便是政事堂里的相公了,市舶司的胡司正,給您備了酒席,您無論如何,要吃了這頓酒之后再走。”

張遂擺了擺手,搖頭道:“再不走,今天就走不了了,臘月之前,我要趕到洛陽,向陛下以及恩師交代。”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在座的一眾官員,正色道:“諸位,我去之后,江東現在是什么樣子,就還得是什么樣子,朝廷可一直盯著江東。”

“陛下,也一直在看著江東。”

“我去之后,若是江東與先前不一樣了,那便是我欺君,我欺君,諸位也都落不到好。”

眾人連忙低頭:“下官不敢。”

就在眾人寒暄,張遂即將登上馬車的時候,一個衣衫襤褸,頭發披散的婦人,跌跌撞撞沖了過來,然后重重的跪在地上,大哭道:“張老爺,張老爺!”

“我家夫君沒有碰到梁縣令,沒有碰到梁縣令啊!”

她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本來,正在跟幾個同僚寒暄的張遂,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后,立時皺了皺眉頭,一旁的陳令尹也是眉頭大皺,正要讓身邊護衛將這瘋婆子攆走,卻被張遂揮手攔住。

張遂背著手,走到這婦人面前,低頭看著這個跪趴在地上,嚎啕不止的婦人,沉默了片刻,搖頭嘆息道:“三年前,金陵府與欽差一起,審結了案子,你丈夫牽連其中,是謀逆大罪,若不是朝廷法外開恩,你家三族都要被牽連其中。”

“這幾年,你來鬧了多少回了?”

張遂低喝道:“念著一點惻隱之心,本官不曾對你動用手段,如今本官將要去職返京了,我走之后,你要是還再這樣鬧下去,官府還能容得你嗎!”

“快快回家去,莫要胡鬧了。”

此時已經天寒,這婦人有些瑟縮,但她是讀過書的,知道利害,這會兒雖然心里害怕,但還是低著頭,咬牙哭道:“當日,他們聚眾鬧事,民婦親眼看到的,我丈夫只是跟他們一起進了金陵城,的的確確沒有碰到梁老爺!”

張遂怒聲道:“當時,官府審出了一百多份口供,有七八人指認你丈夫綁了梁知縣,事后,你丈夫也簽字畫押了,還要狡辯!”

這婦人跪地哭道:“他當時不知道厲害,不知道厲害啊!”

她哭的傷心:“他哪里知道,會殺頭抄家,會殺頭抄家啊…”

張遂見她可憐,無奈道:“不知道厲害,也不能謀逆。”

這婦人連連搖頭:“他沒有謀逆,沒有謀逆…”

“民婦是說…”

這婦人淚流滿面:“他是不知道厲害,所以才會不明所以,就簽字畫押了,民婦去牢里見過他,他當時根本就不知道,這是這般大的罪過…”

張遂沉默了片刻,還是搖頭嘆道:“真要是如此,也是他自尋的,快回家里去,莫要攪鬧了。”

“否則,你也少不了要吃板子。”

這婦人坐在地上,痛哭不止:“民婦丈夫死了,家也散了…”

“民婦還能回哪里去?”

此時,秋風掃過,吹動張遂的衣襟,這位江東巡撫背著手,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朝廷的詔命,落到實處,就是會帶著血淚,沒有辦法。

張遂回頭看了看幾個下屬,幾位官員都裝作沒有看見。

這是朝廷已經定死的鐵案,誰也休想翻案,便是皇帝陛下本人,也休想翻案。

翻案,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而且,這個案子并沒有什么問題,一切流程都是對的。

能夠翻案的,只有后繼之君,而后繼之君,也大概率不會翻李皇帝這個開國之君的案。

張遂正要說話,不遠處一騎駿馬奔來,馬上翻身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這男子一身藍衣,模樣周正。

他走到這嚎哭的婦人身前,又抬頭看了看張遂,最后蹲下來,淡淡的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還在世,已經是運氣。”

“城西一個綢緞作坊,正在招工。”

這男子開口說道:“那作坊的東家我認得,你先回家去,過幾天就去這作坊里做工。”

“往后,這作坊的東家,會照顧你們家。”

說完這句話,這男子起身,搖了搖頭:“好生活著罷。”

他說完這句話,張遂才帶著一眾官員,對這中年男子低頭行禮。

“見過陸侯爺!”

聽到這個稱呼,這嚎哭不止的婦人,也停止了哭聲,怔怔看了看這位陸侯爺。

陸侯爺抱拳還禮,淡淡的說道:“諸位不必客氣。”

行禮之后,他看向張遂,笑著說道:“張中丞今日動身返京?”

張遂做巡撫,正式職位正是御史臺的御史中丞,與先前的欽差秦通同一個職位。

張遂連忙點頭,笑著說道:“今日動身離開。”

陸侯爺微笑道:“正好,我這鹽道轉運使的差事,干了兩任,今年期滿,也要回洛陽交差了。”

“我與中丞同回洛陽如何?”

“能與侯爺同行。”

張遂目光閃動,然后深深低頭。

“下官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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