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恒領命離開,卻又回到了自己院中,將柳道人賜下的那長劍帶上,才往山中而去。
雖然陳太極說,遇著小赤魔,拿著法器念動咒語便能收拿,只是一件繁瑣的差事,沒有什么風險可言。
不過許恒覺得,自己還是要有應變之力,無論派不派得上用場,至少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身懷利器,殺心自起,許恒日夜不輟,劍術總算小有所成,難免便有試劍之心油然而生。
山間的安靜,一如既往。
時隔十日有余,再次跨過溪水,許恒沒有遲疑,徑直走入林中,未久,便來到了一棵熟悉的樹木之前。
樹干上的大洞,似乎還殘留了驚險一幕的氣息,不過許恒卻沒多瞧,便從此處偏離路徑,朝著更深處的林中而去。
小赤魔不是什么狡詐非常的生物,不會遮掩蹤跡,如果那頭襲擊自己的小赤魔沒被他人捉走,應當不難找到。
許恒略略運起真氣,以防措手不及的同時,也是強化五感,認真找尋著林木、灌叢間,透露出的不和諧之處,似乎有一條模糊的道路,浮現在了眼前。
一路沿行而去,能夠留意到的痕跡果然越來越多,許恒卻反而皺起眉頭。
小赤魔只是天穴中的一種生靈,為何命名為魔?就是因為此魔無智、暴戾,甚至同類之間,都會無緣無故廝殺致死,到了山林之中,更是肆意妄為。
小赤魔尚且有如此的破壞力,許恒很難想象,真正的魔又是怎么樣的?是否對萬靈的平衡,都會產生毀滅性的影響?
許恒繞過林間鹿的殘尸,步伐陡然加快不少,而且一邊行進,一邊嘗試著,將神念放了出來。
修行之人,隨著修為精進,神念也會逐漸強大,直到蛻變為神識,便有搜天索地,交感萬物之能。
許恒突破到煉炁四重,神念又壯大了些,雖然距離那等境界依然遙遠,但是粗淺的感應并不欠缺,再配合上強化后的五感,成效是立竿見影的。
他能感知到,模模糊糊的訊息從遠方傳來,并且伴隨他調轉方向尋去,漸漸變得清晰、準確,直到有古怪的吼叫,隨風傳入了他的耳中。
許恒循聲而去,竟然出了林子,前方古怪的吼叫中,夾雜著泉流的聲音,似乎是個山澗。
許恒將手放在劍柄之上,快步往前而去,只是隨著距離逼近,前方吼叫卻忽然小了起來,只余水聲潺潺,等到許恒趕到之時,果然已經空空如也。
“逃了么?”許恒雙目微微瞇起。
他往此處趕來,確實沒有遮掩腳步,但是小赤魔無智且暴戾,又在山林之中沒有天敵,怎么會逃?無非就是——
察覺到了許恒前來,便悄悄躲藏起來,以備突然撲襲罷了!
熟悉的一幕驟然重演,一個迅猛的黑影從一塊山石之后,猛然飛躥而出,朝著許恒撲來!
不過這一次,許恒已經做足準備,他瞧清了小赤魔三只指爪上尖利的寒光,忽然朝后一閃。
小赤魔撲了個空,許恒閃出兩步,卻已停住退勢,長劍錚聲出鞘,順勢朝前一抹,便在小赤魔的皮膚之上,留下一道血痕!
只是這道血痕,并不那么的深。
劍術中的抹,許多時候是為轉變方向或著連綿攻勢而生,出手之時,更重迅速、輕巧,落在銅皮鐵骨的小赤魔身上,效果似乎并不顯著。
許恒心中念轉而過,又是一個轉身,又叫小赤魔的追擊撲了個空,回身后劈,又留一道傷痕。
劈斬的力道,顯然不是平抹能比,小赤魔痛的怪叫,不過此物生性暴戾,反而被激起了兇焰,攻勢反而快了幾分。
可是許恒只是將身一矮,便又躲過了它橫掃,長劍回撩,又是一記!
他確實極有斗法的天賦,搏殺之間,自然而然,便又進入了那種頭腦清醒,思路清晰的狀態之中,就在數尺方圓之內,繞著小赤魔閃轉騰挪,仿佛回到了練劍之時一般揮灑自如。
在方圓之中,把控住劍的任何變化,也就是將局勢的任何變化、進展,都握在了自己手中。
小赤魔混混沌沌的腦子,怎么也不能明白,為何許恒總能先它一步,擦著攻勢躲了過去,劍卻如雨下般,接連殺來!
點、刺、劈、撩,挑、抹、斬、削……
一道又一道劍痕,出現在小赤魔的身上,最重的一劍,幾將它的小臂豎斬下來。
這種情況,是即使同類廝殺之時,都絕不會發生的,可能第一次,恐懼的情緒在這暴戾生物心中萌發了。
許恒又是一劍,斜斬在小赤魔的背上,小赤魔竟沒再此轉身反擊,而是兀地一聲大叫,便逃也似狂奔出去。
許恒眉頭一揚,沒想到這小赤魔還真會逃跑,不過他又怎么可能放過。
既已決定試劍,便要一以貫之,斬殺此魔才算功成,當然話雖如此,想要做到其實并不容易。
別看許恒仗著劍術,從容占據主動,可是雖將此魔,斬得渾身劍痕、鮮血淋漓,卻也沒能真正重創了它,否則它又怎么還有力氣奔逃?
除非動用法器將之收拿,否則許恒預料,純靠劍術想要耗死此魔,非要半日功夫纏斗不可。
許恒心念疾轉,當下情形,正可試試法術的神妙,也是看看他的試想,究竟是好是謬。
他箭步如飛,追在小赤魔后,心分二用,一手舉劍在前,一手掐起劍指,緩緩在那劍身之上抹過,淡淡的光氣,便從其上寸寸浮現。
無形的鋒芒,悍然吐露。
——氣刃術!附著在了劍鋒之上。
許恒深吸一氣,提起真氣足下一點,身形猛地飛縱出去。
這一刻,許恒似乎隱隱感受到了,柳道人夜下那一劍的意境,劍鋒遇到的些許頓感,沒有阻礙他的動作分毫。
許恒躍擊而下,揮劍一斬!
小赤魔的身體狂奔出了幾步,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長著尖角的頭顱正好應聲滾落下來。
“呼……”許恒長長出了一氣,平了吐息,隨后將劍一甩,血珠飛灑出去,落入山澗之中。
劍身再次恢復如霜,許恒這才收劍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