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中，干枯的尸體低著頭。
它一如既往的神秘、陰冷、古怪。
但這一刻，它的身份在李沐陽面前暴露無遺。
天道……
這具一直在指點、催促他的神秘干尸，竟然就是這顆星球的意志。
這方世界的天道！
同時也是李沐陽這個升仙者的幕后老板，給他發系統的BOSS。
李沐陽震驚的盯著它，半響不語。
迷霧中，那神秘的干尸氣息衰敗，比之前幾次見面的時候還要凄慘。
李沐陽盯了半響，最后道：“……咱們還有底牌嗎？”
到了這種時刻，天地規則已經崩潰，星球靈氣徹底潰散。
一旦起了連鎖反應，接下來就是整個星球變得荒蕪。
修行者會徹底絕滅于世，但魔神們卻不受影響，祂們可以自由的行走人間、收取香火供奉，甚至收割人類血食。
這絕對是最黑暗的結局了。
李沐陽看著天道，試圖尋求天道的幫助：“那群異度魔神一萬年前設下了遍布全球的法陣，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但你卻一直沒派我去處理，看來你有預案？”
李沐陽早已總結出了系統游戲的本質，就是天道為李沐陽量身打造的、最快速度提升修為的進階路線，并且在提升修為的過程中發掘人間界所有的潛力，去統合更多的族群來參與最終決戰。
如果天道意志認為魔神們的底牌難以抵御，肯定會提前派李沐陽去除掉地下的那些法陣吧？
李沐陽看向迷霧中的干尸。
可那具干尸卻只是搖頭，聲音依舊嘶啞冰冷，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不是不去處理，是來不及。”
“我積蓄到充足力量、尋到你這個完美升仙者的時候，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在有限的時間內，我推衍了許多種可能。如果你提前破壞天地大陣，會引起異度魔神的注意，祂們必然會提早發難。”
“可若是拖到后面再去破壞，卻已經沒意義了，所以沒必要去破壞那個大陣。”
干尸冷冰冰的道：“直到最后一刻，你的修為也沒有抵達太初境。”
“如果你能在最終之戰前，將幽冥界圣器化成的滅法轉輪晉升為仙器，用滅法轉輪馴服天燭峰上乾坤壺內的全部怨鬼，并將自身修為提升至太初境巔峰，找到青葉真人、尋到龍神仙子，并幫沈妍鎮壓古怨井邪神、帶著邪脈一族祖靈進入人界，再喚醒青禾仙子。”
“統合人間界全部戰力的你，再破壞了界外島釋放神獸，足以將異度魔神們逼入絕境，祂們連開啟大陣的機會都沒有，會死得無比迅速。”
“這是最理想化的完美結局。”
迷霧中的干尸聲音嘶啞的說道：“但可惜，時間不夠了。”
“我相信，如果再給你兩年的時間，再給你兩到三次秘境歷練的機會，你可以做到統合全部力量、輕松滅殺所有魔神。”
“可這個世界等不了兩年，在尋到你之前，天地封印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你成為升仙者后，天地封印直接破除。從那一刻起，這個星球上的生命就已經進入了滅亡的倒計時。”
“事實上，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經超過了我的期待。”
“在我推衍的一萬五千種結局里，你如今打出的這個大結局，是排名前十的評分。”
“兩年的時間，我為你推衍的最好結局，也不過是與異度魔神們同歸于盡，把人間界讓給了幽界圣靈……”
干尸的冰冷低語，沒有絲毫感情起伏。
李沐陽卻越聽越覺得無語。
李沐陽看著這個沒有絲毫個人情感的家伙，雖然知道天道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但是……
哥們兒！這都要死了！你還擱這兒冷靜分析，還什么最好結局。
李沐陽無語的道：“我怎么感覺你的用詞不像這個星球的人。”
這個天道的遣詞造句，是不是有點太地球了？
迷霧中的干尸點頭，道：“你是升仙者，我以你為基準錨點，才能將力量顯化干涉人世。”
“所以我的人格、意識，皆是以你為模板。”
“如果你覺得我的話聽著不舒服，那只能怪你自己，你就是這么討厭的人。”
干尸的話，聽得李沐陽眼前一黑。
尼瑪……這勾八天道還挺會甩鍋！
看著這樣的干尸，李沐陽沉默了數秒，問道。
“所以真的沒辦法了嗎？我們全都要死？你這種時候跑來見我，就只是為了安慰我、給我發個最佳員工獎？”
天道對李沐陽的評價很高，什么李沐陽已經做得很完美了，什么當前結局是一萬五千種結局里排名前十的優秀結局……可就算你排名第一，那又有什么意義？
不能贏，那就是輸啊！
李沐陽無語的說道：“你勾八把我從地球撈過來，拼死拼活的打了兩年游戲，美女沒睡幾個，好日子沒享受幾天，光顧著跑路和升級了。”
“忙活一圈下來，最后啥都沒撈著，就撈了一個惜敗結局的CG……我不信你在明知必輸的情況下，不做任何應急預案。”
李沐陽盯著迷霧中的干尸，如是質問。
既然這東西是以他為模板顯化的，那么李沐陽對自己的本性還是很了解的。
他不會明知必輸，卻不做任何打算的等死。
果然李沐陽這句話說完后，迷霧中的干尸沉默了。
它低著頭，依舊不回頭看李沐陽。
可某種陰冷的力量，卻不斷自迷霧中蔓延出來，匯聚到干尸身上。
這只干尸，漸漸變得越發陰森、滲人，漸漸沾染了某種幽冥界死物才有的陰祟氣息。
看到這一幕的李沐陽，心頭直跳，猛地后退了一步。
而迷霧中的干尸，也終于抬起了頭。
它的聲音，也變得陰森怪異起來。
“……沒錯，還有一個最終的辦法。”
干尸轉過頭，一張陰冷扭曲的死人臉孔出現在李沐陽面前。
那滿是洞眼、疤痕、殘缺的恐怖臉在迷霧中若隱若現，赫然與李沐陽長得一模一樣，但卻脫了水、看起來無比丑陋凄慘！
它漆黑的眼窩中，唯一的一只眼珠直勾勾的看著李沐陽，道：“我們吃掉幽冥界尸體，讓殘破的幽冥界與人間徹底融合，借幽冥界殘缺的力量改造整個世界，讓我的存在延續下去。”
“我將被幽冥界的力量腐蝕，成為一個生與死同時存在的世界。”
“而你作為升仙者，也會成為同時擁有兩界力量的存在。你既是死物，也是活人。”
“你可以進入迷霧海上，尋找青葉真人、龍神仙子，可以去天燭峰上馴服乾坤壺內的怨鬼，可以去古怨井內尋求邪脈祖靈的幫助。”
“異度魔神在魔劍城外的負隅頑抗，還能持續七天時間。”
“神獸們力量耗盡前的最后瘋狂，持續五天。”
“你只需要在五天內召集所有力量，找到青葉真人、龍神仙子，馴服乾坤壺內的怨鬼，帶出古怨井內的祖靈，喚醒青禾仙子，你就能成功救世。”
干尸冷冷的看著李沐陽，它坐在迷霧中，不斷的咀嚼著什么東西。
隨著它的咀嚼，它身上的陰冷氣息變得越來越凝實、滲人。
李沐陽看著這樣的天道，有些毛骨悚然。
“……那么，代價呢？”
如果吃幽冥界的尸體，就能成為延續天道的力量，為何這家伙直到最后一刻才肯吃？
吃掉幽冥界的尸體，讓這顆星球變成一個生與死并存的世界，絕不是什么好事！
迷霧中，那不斷咀嚼某種東西的干尸陰森怪笑了起來。
它身上的陰冷氣息越來越強烈，屬于生者的氣息在淡去。
它變得越來越像幽冥界的死物了，笑得令生者頭皮發麻。
它嘿然怪笑著，盯著李沐陽，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
“代價，是這個世界從今天開始，會滋生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的惡鬼！鬼王！甚至鬼仙！”
“那些肆虐的惡鬼在人間誕生，自人間肆虐。”
“可人間界的靈氣枯竭，需要漫長的歲月才能漸漸恢復。”
“在靈氣恢復之前的時光里，人間修士的力量會變得衰弱，新生代的修士會越來越弱，很難再達到你們如今的境界。而你們，無法再往上修行，無法證道成仙。”
“但惡鬼死物的修行不受影響，它們將會不斷增強力量，越來越多的強大惡鬼會扎堆出現。”
“而我，屆時將會被死物的力量主導。我不會再幫助你們生者。”
“我體內生與死的力量需要漫長的歲月去彌合、平衡。”
“而在平衡達成之前，人間界的秩序，只能靠你們生者與死者去定奪。”
“你們生者不想被死物統治的話，就必須靠自己的力量，鎮壓所有誕生的怨鬼惡靈，直到天地靈氣復蘇、天道體內生與死的兩股力量達到平衡。”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迷霧中的干尸陰冷怪笑：“如果你們生者敗了，那就將面臨一個漫長歲月的黑暗年代，一如遠古……”
干尸的笑聲莫名滲人。
可李沐陽聽完后，卻面色平淡，他點了點頭，道。
“明白，以后惡鬼會越來越多對吧？”
他看著干尸變得越來越邪異恐怖，也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憑空獲得了一股陰森的力量。
這股陰冷的力量枯寂森寒，沒有絲毫溫度。
可這股力量的出現，卻在不斷改造李沐陽的身軀，并不斷提升李沐陽的修為。
李沐陽感受著自身的變化，道：“只要你還存在，天道還未崩塌。你哪怕傾向于死物那一面，但只要你不搞出第二個升仙者來拉偏架，我就敢說死物統治不了世界。”
“等我滅殺了所有死物后，我就帶著修行者的所有修士，去天地間游蕩，斬殺所有誕生的惡鬼死物。”
“出一個怨靈我就滅一個，來兩只惡鬼我就滅一雙。”
“它們會飛速成長、越來越強？”
“只要我在它們誕生時把它們殺絕！它們就成不了氣候！”
人間界的修士不管怎么說，好歹也占據了先發優勢。
有天下無敵的青葉真人在，有才情傲世的小野草，還有玄劍宗的諸多劍修，古怨井的操偶師……這么強大的力量站在天地間，能讓一群后起的惡鬼死靈崛起？
李沐陽冷酷的說道：“我會和它們耗上一世！有的是辦法整治它們。”
大不了開放香火信仰，在人世間點化山神、土地、城隍，建立一個覆蓋整個星球，監察全部人類世界的動向，把所有誕生的惡靈抹殺在搖籃中！
李沐陽有一整套對付惡靈的構想。
迷霧中，那干尸嘿嘿冷笑著。
它像是在欣慰，又像是在譏諷。
已經被幽冥界力量腐蝕的它，此刻對李沐陽的態度發生了變化。
它冷冷的道：“去做吧，李沐陽。放手去做。”
“用你的一生去耗！”
“在你死之前，不會誕生任何升仙者！”
“你努力的活著，并為之勞累吧！”
“我期待看到你鎮壓天下邪靈的那天！”
迷霧中的干尸緩緩站起身，轉身消失在迷霧深處。
而李沐陽周遭的迷霧，也漸漸散去。
他重新回到了荒蕪的原野上，感受到了空氣中枯竭的靈氣、干涸的大地。
但一種陰冷死寂的力量，卻在這干涸的大地中不斷填充、涌動。
只是相較于幽冥界內的那種陰冷力量，這種陰森死寂的力量并不攻擊活人，它像是與這個世界融為了一體，只是不受修行者的操控。
李沐陽瞇起了眼，抬手凝聚了一只只雙目血紅、氣息陰冷的血鴉。
這些血鴉，是他用死物力量凝聚的傳訊青鳥。
此刻的李沐陽，已經隨著天道意志的污染，同樣化作了半人半鬼的存在。
他的修為飆升，直接抵達了太初境巔峰。
抬手一揮，那些靠陰冷力量凝聚的血鴉飛向四面八方，將李沐陽的消息傳遞給了所有人。
他要告訴眾人，稍安勿躁。
天地大源雖然枯竭，可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這剩下的最后五天，他將召集全部的力量，打出真正的完美結局。
把那群可恨的異度魔神挫骨揚灰！
李沐陽升空而起，飛向遠方。
這一刻他爆發出來的速度，超乎任何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