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知道這一切的你，還會選擇阻止妨礙我嗎？”
燕小茹的輕聲質問，讓李沐陽陷入沉默。
燕小茹的這番話輕語，充滿真誠、且毫無破綻。
聽起來似乎就是她的真實想法。
但李沐陽卻還是覺得不妥，本能的感覺她可能隱瞞了什么。
但一時間，他又想不出其中的破綻。
這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里，從他踏入燕小茹的院門開始，連續發生的事全都是重磅炸彈，每一件事都足以震撼他的心靈。
此時的李沐陽，經過仇玉研、燕小茹，以及青羊會魔修現身的事件輪番轟炸。
腦袋完全是亂糟糟的。
他心中充滿了對小野草的歉意、悲傷，又對仇玉研的恨意感到無所適從，此時燕小茹又突然向他坦白心扉……
說實話，信息量太大，CPU已經快燒掉了。
單從邏輯上看，燕小茹說的話沒什么問題。
天機閣一族，本就因為天地異變、受了詛咒，與天道越接近、就越容易死亡。
燕小茹不去碰天機閣的秘術，都活不過一百年。
在李沐陽“死后”，她接連使用天機閣秘術，屢次溝通天道。那她受的影響必然加大，殘余的壽命必然銳減。
她說自己壽命可能不到一年的這件事，基本是真的。
但是……
看著眼前的燕小茹，李沐陽苦澀的嘆了口氣，道：“我若說我要繼續阻擾你，那又如何？現在我才是砧板上的魚肉，你則是手握優勢的人，”
“我是否阻擾你，對你很重要嗎？”
天空中，戰斗已然進入白熱化。
青羊會魔修傾巢而出，曾經只有兩位紫府魔修的青羊會，此時卻有十七名紫府、一尊天恒境。
如此強大的實力，足以圍剿澹臺明滅帶來的隱仙盟援軍。
若非澹臺明滅與靈猴大將軍皆實力強橫，能以一敵眾，李沐陽一方早已敗北。
但即便澹臺明滅與靈猴大將軍還在勉力支撐，但卻已經顯露敗相、堅持不了多久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關鍵戰力的李沐陽尚未出手。
可他對面的燕小茹，也同樣沒有出手。
兩個擁有天恒境戰力的關鍵人物，如今對峙僵持，卻明顯也是李沐陽勢弱。
因為這院子里的天恒境戰力，還有一個。
仇玉研……這個對李沐陽充滿恨意的女人，絕對不介意動手收拾李沐陽一頓。
最好在交手鏖戰過程中，不小心傷到李沐陽，那樣她最開心。
李沐陽苦澀的看著燕小茹，嘆息詢問。
燕小茹卻鄭重點頭，道：“當然重要，而且非常重要。”
“我心愛的小男人，在我最危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繼續固執己見的阻止我呢？還是選擇放下顧慮、全力支持我……這很重要。”
燕小茹認真的看著李沐陽，道：“我需要你與我站在一起，這會為我帶來無限的勇氣與溫暖。”
燕小茹情真意切、眼神溫柔如水，李沐陽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以前的燕小茹，高冷的表象下隱藏了一個幼稚鬼的靈魂，臉皮薄得緊、從來不會向他撒嬌，更別說像現在這般溫柔且楚楚可憐的尋求愛護。
這一刻的她，分明就是一個柔弱無助、需要心上人支持的女孩。
那溫柔、悲傷、怯怯中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得李沐陽心中一軟，忍不住想要答應她。
然而紛亂的思緒、混亂的大腦，卻還是本能的覺察不妥。他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什么重要訊息。
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如水的小女人，李沐陽沉默了半響。
最終，他緩緩問道：“我有一個問題……”
有些艱難的在混亂紛擾的思緒中，整理出了一個疑點。
李沐陽遲疑著，喃喃問道：“如果你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我們的支持、僅僅只是想要延長壽命，為何不直接向我們說明呢？”
“無論是我，還是澹臺前輩，知道你的壽元不多后，我們都會支持你、幫你尋找神靈心臟的。”
“對我們來說，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們也不想你死掉。”
“但你為何要一直瞞著我們呢？”
李沐陽說著，思路漸漸清晰了起來。
一直被紛亂思緒所干擾的疑惑，此時也終于浮了出來。
他眼神清明了起來，暫時拋開了腦海中翻涌的其他思緒，只是盯著眼前的燕小茹，認真的詢問道：“你為什么覺得我們會優先控制你，而不是先幫你延壽？”
“你的魔化程度，已經到了什么地步？”
李沐陽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燕小茹，不放過女人臉上任何的微表情變化：“你已經能看到自己的第二人格了嗎？”
《幽冥魔典》的魔化，一旦到了第二人格出現的癥狀，便會愈發恐怖。
當魔化者看到另一個自己出現在身邊時，便標志著第二人格已經誕生、開始嘗試侵占主人格。
這是極為危險的分界線，到了這一步，若是不加以控制、很快會惡化到難以挽回的地步。
——雖然一旦開始魔化，就基本無法挽回了。
但第二人格的出現，卻是最危險的訊號，必須盡快介入阻止，絕不能再拖延。
李沐陽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的燕小茹，等待她的回應。
雙方的目光對視，持續了半晌。
院子里原本溫馨甜蜜的氣氛，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隨著燕小茹的沉默，李沐陽的目光也逐漸銳利。
半響后，沉默許久的燕小茹縮回了身子、端正的坐回了原位。
她舉起面前的茶杯，淡然的一飲而盡。
方才那我見猶憐的嬌怯期待、小女人姿態，瞬間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淡然無奈的微笑。
“……很聰明啊，沐陽。”
“還真是瞞不過你。”
燕小茹微笑著，為自己斟滿了一杯熱茶。
杯中茶水的倒影，在她眼中映出兩個截然不同的燕小茹。
她嘴角上揚，這一刻的她，笑得莫名滲人。
“你說的是對的，我已經看到了另一個我。”
“但我其實很困惑，為什么你們非要阻止我與另一個我融合呢？”
“她是我的第二個人格，與我一脈同源，相同的靈魂，相同的軀體，僅僅只是性情不同罷了。”
燕小茹說著，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高，笑得無比燦爛。
“我們本就是同一人，你們不必對我如此敵視吧？”
這一刻的她，用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