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門前，寧婉兒的笑容有些勉強，甚至可以說是僵硬。
顯然一次性拿出這么多靈藥，對這位貪財的小綠茶來說、非常痛苦。
但她依舊拿出來了……
震驚且無語的看著眼前的寧婉兒，李沐陽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這特么……見鬼了。
我不會沒睡醒吧？
向來只進不出的綠茶寧婉兒，這次不但沒有坑他的錢，竟然還在這種時候主動大出血……
李沐陽表情震驚。
寧婉兒卻瞪了他一眼，道：“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白送給你，只是暫時借給你而已。”
“你以后得還我的。”
女孩試圖強調這一點。
李沐陽嘆了口氣，道：“了解了解，這些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還。”
說著，李沐陽把寧婉兒迎進了屋子。
只是借、不是送的話，倒是符合他對這個小綠茶的認知……才怪！
他記憶里的小綠茶寧婉兒綠茶，從來只有她坑別人、沒有別人占她便宜的道理。
這些靈藥的價值粗略估算了一下，比李沐陽之前被騙的那些錢加起來還多。
而九原城的寧府早已家道中落、衰敗已顯，這是九原城內公開的秘密。
李沐陽甚至相信，寧婉兒的父親、寧家家主，都拿不出這么多靈藥。
沒想到這個小綠茶還是個隱藏的小富婆，私藏了一筆財富。
雖然這些財富大部分來源于李沐陽……
心緒復雜的將寧婉兒迎進了屋子，看著兩個女孩開始交談，李沐陽則坐在角落中、拿出煉藥鼎開始煉藥。
李月嬋的癥狀越來越嚴重了。
雖然魔氣被拔除了一半，但魔氣對身體的腐蝕依舊持續著。
她現在時常昏睡過去，一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會痛得全身發抖。
能夠清醒的躺著休息的時間，不多。
寧婉兒輕聲安慰著李月嬋，陪她說了會兒話，但沒多久李月嬋就虛弱的昏睡了過去。
看著上一秒還在說話的李月嬋突然閉眼睡著，寧婉兒有些緊張。
“沐……沐陽，月嬋她……”
寧婉兒慌張起身喊李沐陽。
但角落里忙著煉藥的李沐陽卻搖了搖頭，道：“不用擔心，只是睡過去了。”
“魔氣在腐蝕她的血肉和靈魂，現在月嬋很虛弱。”
看著藥鼎里漸漸煉化出來的靈液，李沐陽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起身將藥鼎里煉化好的靈液盛進碗中，盛了一碗半左右的量。
待到靈液冷卻下來，李沐陽才端著靈液到床邊、小心的喂昏迷的李月嬋服下。
而服下靈液后的李月嬋，手腕上的黑線縮短了三分之一。
看到這一幕的寧婉兒有些遲疑：“還是不夠嗎……”
李沐陽沉默了一下，笑著道：“已經很好了，現在月嬋的手應該能保住了。”
“她之前整條胳膊肘以下都是紅的，現在卻只剩一些紅斑了。”
“從魔氣的殘留狀況來看，手臂和肩膀的肉會爛掉一些，但手能完整保住，就是后面要多休養、把爛掉的肉重新長回來。”
李沐陽又道：“而且我已經在想辦法了，過幾天說不定能再弄到一些靈藥。總之很感謝你，寧小姐。”
李沐陽認真且誠懇的看著寧婉兒的眼睛，道：“你這次幫了大忙了。”
雖然對這個小綠茶有些偏見和敵意，但那些偏見如今也隨著寧婉兒主動上門“借藥”消散了。
以前的李沐陽覺得這小綠茶不是好人，現在發現她居然連壞人都不是。
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莫名的可愛了起來。
李沐陽笑得發自內心，對眼前的女孩再無敵意。
而被李沐陽這微笑的目光注視著，不知為何，寧婉兒突然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
見……見鬼了！
這個李沐陽怎么好像順眼了好多？
直到與李沐陽道別、走出了那間小瓦房，一直走出去很遠，狹小山道上獨行的寧婉兒還是感覺心臟跳得有些快。
“我一定是瘋了……”
寧婉兒心虛的走在山道上，偷偷的回頭瞥了一眼。
不知道為何，方才聽到李沐陽珍重道謝的那一刻，她竟有了種千斤重擔被卸下來的如釋重負感。
似乎得到了很重要的認可。
雖然在她看來，李府的這位少爺不過是個蠢笨的冤大頭。
就算現在懂事成熟了，也只是個懂事的冤大頭。
這種人的道謝認可，她應該是不在意的。
可方才那一瞬間的感覺……
寧婉兒輕輕的將手按在胸口、感受著胸腔內的跳動，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
“難道我其實討厭騙他錢的這種行為嗎……”
雖然想要走得更遠、爬得更高，她很早就對自己說，一定要舍棄良心和廉恥，要把所有人當做階梯踩在腳下墊腳、一步一步爬到更高。
她要離開九原城這個鄉下小地方，要去到父母都從沒去過的地方，去當真正的人上人、去看九原城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風景。
這樣的她，是不應該把攢了許久的靈藥拿出來借給李沐陽的。
畢竟這次借出去，誰知道李沐陽多久能還？
她不應該承擔這樣的風險。
只是……
“我原來當不了真正的壞人啊。”
寧婉兒自嘲的笑了笑。
方才在屋子里的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雖然過去幾年一直在催眠自己，坑了很多錢、當了一個外人眼中的勢利眼。
那些外人的白眼，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
可方才那一刻她徹底確信——原來她在乎，而且比想象的還要在乎。
所以李沐陽對她的態度轉變，才讓她如釋重負。
因為她來到煉魔宗后就在害怕一件事，害怕已經懂事成熟的李沐陽會醒悟過來、鄙夷她……
所以才會在李月嬋受傷的這個節骨眼，硬著頭皮把以前積攢的靈藥送來給李沐陽。
這種行為，簡直是贖罪一般、像是在刻意討好李沐陽……
“我可真是可笑啊。”
終于想清楚一切的寧婉兒，自嘲的笑了笑。
“我一直想要走得更遠、爬得更高，不惜去當一個小人。可我內心里面卻討厭這種行為。”
“真正的我，居然是一個想要成為人上人、踩著所有人爬到最高，卻又不想臟自己的手、愛惜羽翼的傻子。”
“……真是天真得可笑！”
在這個世界上、在魔道的治下，想要爬得更高、成為人上人，怎么可能不臟自己的手。
但是……
山道上的女孩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這一刻的她，終于明白了內心。
如果真的要當壞人，那就要當惡貫滿盈、罪惡滔天的那種大惡人。
像以前那種坑蒙拐騙、為了點蠅頭小利就臟掉自己手的行為，既然不愿做、那就不去做。
那些蠅頭小利，不值得她臟掉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