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明明是三個人的……？
四十、明明是三個人的……？
對圣血天使犧牲者與其他遇難者們的哀悼儀式很快在謀殺星地面舉行。
有賴于某位原體過于快速的滅殺速度與登陸場防御的建立，圣血天使、影月蒼狼與極少數帝皇之子們以及凡人與泰坦軍團都得以順利登陸，目睹三位原體齊聚的盛況。
——雖然在嚴肅的哀悼儀式上到處爬高找視野這種多少有點古怪，但能夠在可觀測距離上同時見到三位原體本人現身確實是值得絕大多數人傳下去一輩子的事跡了。
被擴大到數百公里方圓的登陸場上空天凈無云，但卻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細小雨絲，猶如凝結在甲胄上的垂淚，恰襯此刻哀情，寄托天使哀思。
第九軍團原體捧著子嗣殘盔面露悲憤的畫面令觀者無不動容，而天使當日所言“我不需要繪上儀式的淚滴，我有真實的眼淚”這一話語更是令復仇之魂上的記述者們大為贊嘆，靈感勃發，以此與地面的戰斗為題材紛紛開始了自己的創作。
因為安全理由沒有獲得降落許可的他們各顯神通找到換防回到的目擊者，根據他們的口述充分發揮想象力，諸多樂曲、詩歌以及繪畫、雕塑被大批量地創造出來，呈送至諸位原體面前。
“‘很有趣’的一點是。”
在用過溏心蛋煎得恰到好處、咖啡溫度很完美的早餐、鑒賞完畢今天新呈上的一批作品后，拉彌贊恩轉頭對面露苦笑（？）的“荷魯斯”說到。
“什么？”
“百分之八十的作品都在試圖用大量篇幅描繪圣吉列斯垂淚瞬間的美貌，剩下的百分之十六描寫了你們兄弟相擁的溫情瞬間與阿斯塔特們作戰的英勇，還有百分之三好歹給周圍其他人畫了幾筆群像。”
“咳。”
“那我和鋼鐵勇士呢？！就這么被遺忘了嗎？！”
鋼鐵之主拍案而起，戰帥面前辦公桌上分類好的文件紛紛震動著看起來晃晃悠悠要掉不掉。
“荷魯斯”伸手把一些帝國稅務方面的煩人文件推回原位。
“……那也還是有人提到你，或許只是后面有更有優秀的作品需要時間打磨……”
“我已經打探過了，只有伊格納斯、梅薩第和幼發拉底他們仨記得提到我，而且里頭只有伊格納斯是文字記載！”
“呃。”
“明明是我下去撈的人！是我打的蛛怪！是我帶人開辟的登陸場！主要人員全都在我的保護下安全撤回！”鋼鐵之主又氣憤地拍了拍桌子，“他們是都瞎了嗎！竟敢對我視而不見？！”
“情況果真如此？”第三個聲音問。
拉彌贊恩立即揚聲回答，“千真萬確！要不是這樣那就讓我明天坐黃金……”
“咳咳咳咳咳咳！！！！”戰帥突然發出了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咳嗽聲打斷了這絕不能有半點成真可能的賭咒發誓。
亞空間中以這一點為中心，迸發出無聲的巨大驚濤駭浪。
銀宮的舞女們四散奔逃，杯盤狼藉；黃銅角斗場上戰斗破天荒停止，因為戰士們都在凝神細聽黃銅王座上傳來的新命令；納垢差點一肚子頂翻了自己正在攪拌的大鍋，隨后花園中慌慌張張地開始了一輪大采樣；至于水晶迷宮，早已支離破碎不知天地為何物，某位藍色生物正站在永恒之井旁邊再次猶豫不決。
遠至泰拉，被點燃的星炬中有疑惑的目光朝此地投來，然力有未逮；至于某位老鴿同樣對此無能為力——這就是以無法從心所欲換來的力量代價。
而隔著此刻尚且算厚重的現實帷幕，復仇之魂的主導航員與星語者領袖只是在內部通訊中瘋狂交換著對亞空間古怪動向的討論。
“你怎么了？”
“你沒事吧，兄弟。”
房間內一直沒說話的第三位基因原體這一次發出確實的關切之音。
從玫瑰般雙唇中吐露出的每個詞匯都悅耳動聽，有如珠玉，其人姿態高貴，哀悼的黑紗依然披在長發之上，雪白雙翼如棲居的天鵝般收攏在背后，銀色的裝飾細鏈與珍珠在白色羽毛間若隱若現。
“我沒事，圣吉列斯。”對于第九原體的關切，戰帥露出了恰如其分溫暖的笑容。大天使起身，羽翼尖端輕柔拂過房間中椅子的扶手與桌子的邊緣。
他將一只手放到了荷魯斯肩膀上，“果真沒事嗎？”天使的雙眸帶著一絲探究打量著戰帥，而后者的雙眼中如今滿是自信與感動，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能看出其下隱藏的一絲疲憊與煩惱。
“沒事，剛剛只是被嗆著了，你看，就連成為原體與戰帥也不能避免喝酒被嗆著的命運，顯然這就是我們構造的局限性。”
“這也是我們為人的一種證明。”圣吉列斯善解人意地接道，他們相視而笑。
“……我的兩位兄弟你們略有些旁若無人了，我說。”
鋼鐵之主站在戰帥對面，冷哼了一聲。
“你們也打算對我視而不見嗎？”
“我絕無此意。”圣吉列斯柔和地回答，在第十六軍團的船艦上他并不想令此地的主人在平衡兄弟之間左右為難。
“但或許你可以不要如此暴躁，佩圖拉博，如此并不會令藝術作品憑空產生。”
“那你說怎么辦？關于無人記得鋼鐵勇士在此貢獻的這件事？”
“這真的很重要嗎？佩圖拉博。你看。”天使之主思忖著，“如果你介意的是功勞被抹殺，這確實很不應該，我也會親自監督官方記載與戰役記錄中相關的內容被正確記載，但記述者們的藝術創作……這需要靈感，無法強迫。”
“哼，官方正史這種玩意兒在帝國的可信度……你就直說那幫藝術家都被你的美貌迷惑了腦子所以一時半會根本搞不出其他東西吧！哎這點倒是讓我想起某個故人。怎么就沒多分點到我這呢！”
饒是天使玲瓏八面，也頓時噎住了，很顯然，沒人這么對他說過這么直白的大白話，尤其是考慮到對方是喜歡一句話能憋心里一萬年的佩圖拉博的情況下。
“好歹戰役記錄里有比沒有強。”戰帥適時打破尷尬的沉默，并試圖轉移話題。“我們對這顆星球接下來的處置……”
“處置什么啊？等著就是了，會有人來的。這是顆監獄星球，攻打它除了浪費資源與滿足戰斗欲望外并沒有什么價值。”
“你怎么知道？”圣吉列斯揚起眉毛問道。“你早就知道？”
“不，我到了這兒才知道，怎么了？”拉彌贊恩警覺地回答，佩圖拉博在心底里嘆了口氣。
“那你怎么知道的？”天使追問道，“這些蛛怪完全無法交流，也不具備能與我們溝通的思維，他們的智慧看起來完全自成一派。”
“你沒給他說？”拉彌贊恩轉向已經開始揉眉心的“荷魯斯”。
“我把你們找來不就是要說這件事嗎。”
戰帥轉向面露疑惑，并開始在這兩位突然變得氣氛熟悉得令他陌生的兄弟之間來回掃視的圣吉列斯。
“這個星系外圍有人造飛行物發射的訊號，140號遠征隊報告發現過三十枚人造飛行物，一直在重復播放訊號，他們判斷為異形造物，無法翻譯。”
“但其實是完全可以翻譯的。”拉彌贊恩補充。
天使站到“荷魯斯”身側，羽翼微展，盯著鋼鐵之主。
“那確實不像是通常的語言，但我已經破譯出了這種音樂節奏中的含義。”戰帥再次咳嗽一聲，起身狀似無意地走到鋼鐵之主身旁，拿起桌上的數據板，同時給對方遞了個眼神。
“這是一種以數學為基礎編寫的音樂表達形式……非常優美、非常符合數學原理，只要對于相關理論與計算有一定的了解就能破譯出來，天知道為什么他們覺得不能破譯。”
“我不知道你還對數字如此敏感呢，盧佩卡爾。”天使微笑著說，同時朝他們走來。
“那就必須要說到佩圖拉博的協助，圣吉列斯，”“荷魯斯”的臉上露出自傲或者說驕傲的神色，“我認為，佩圖拉博在科學與計算方面的本領無人能及。”
“令人感嘆。”天使查看著數據板，微微頜首，“我會記得更新我對我兄弟的看法。或許從前有些誤會之處……”
“倒也沒有，我從前就是個擰巴的別扭混蛋。而且濫殺無辜，全靠我的兒子們竟不與我計較此事，仍然誓死相隨，所以我是不會放棄替他們爭取一些名垂青史的小機會的。”
對方竟出乎意料地爽快開口承認，“但我希望你說話也能直接一些，圣吉列斯，至少在我們兄弟之間毋需隱藏太多小秘密。”
天使因為這句話中其他可能的隱秘含義而身體瞬間僵硬，他艱難又震驚地看向一旁的戰帥，眼神中飽含責備、失落與被辜負的傷感。
而“荷魯斯”剃得短短的頭發下那些暴起的青筋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從太陽穴跳出來原地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