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皆為塵土萬事俱備
第33章皆為塵土萬事俱備
自從那次令人驚嘆的白日焰火典禮結束后已經又過去了十一周時間。
現在，普羅斯佩羅上的氣氛緊繃，幾乎可說是道路以目，一觸即發。
盡管消息被嚴格封鎖并嚴禁任何知情者擴散，但說真的，在這樣一座連餐館服務員都把讀心術作為一種稀松平常的日常工作工具來使用的城市里，人們要封鎖一件真正的大事情的消息是很困難的。
尤其是這件事情是如此之重要，很難讓聽到的人內心保持平靜而不露出內心的聲音的時候。
——帝皇的第十五位兒子，千子軍團的基因原體，猩紅君王，最強大的博學者，馬格努斯，與他的兩個兒子遭遇了同樣的厄運。陷入了無法被喚醒的昏迷之中。
有關原體昏迷與被發現時的情況這種具體細節之類的消息，知情人十分稀少，他們更是各個難以被一般人接觸到或是心中將這些內容埋藏得更加嚴密。因此謠傳與流言數周以來如瘟疫般私下傳播，從不曾斷絕。
有人說這是因為馬格努斯被打算施行的巫術儀式反噬導致昏迷，如今已是氣若游絲，因此他的兩位兄弟才如此驚慌，生怕他死在自己的監管下會有嘴說不清，到時候無法回泰拉向帝皇交代；也有人說這是千子軍團自身內部權力斗爭發展為更加白熱化的情況之后突然爆發的沖突導致，馬格努斯是在試圖勸架子嗣用靈能法術互相攻擊的時候被誤傷的；當然這種論調的一個分支就是，認為剩余還清醒的千子連長們每一個都十分可疑，都有向主君與同儕下手的嫌疑；最后，更被諱莫如深地傳遞的一個謠言是，這是遠在泰拉的帝皇對馬格努斯與千子的旨意被執行的結果，馬格努斯作為忠誠的子嗣接受了他父親賜予的命運，這也是對千子的一道考驗。
而隨著第九周時，佛泰普金字塔頂上出現了一道沖天而起的耀眼火光，隨即又歸于沉寂，接著傳來了第四名受害者被送入金字塔醫療室的消息——第五連的連長，天梟學派的圣堂講師，最近被認為最有希望在陪護猩紅君王時用傳心術緩緩喚醒他的巴萊寇·烏希扎爾同樣重傷昏迷——這些小道消息更是喧囂日上。
作為兩支監管軍團之一，太空野狼軍團的主人據聞在震怒中朝普羅斯佩羅居民下達了嚴厲的封口令，并向提茲卡派出了更多的太空野狼軍團戰士與符文牧師。
這些身著灰藍色裝甲的戰士牽著他們兇惡的巨狼被部署在大街小巷日夜巡邏，將靈能的使用收束得更加嚴格同時審查著每個談論流言的人。
這又導致原本空得可以餓死老鼠的提茲卡監獄迅速地變得人滿為患——哦，這點倒是很快就獲得了解決，因為鋼鐵勇士軍團的指揮官佩圖拉博大人下令麾下的戰士們就地在提茲卡城外開始建造大量合格的監獄或是看守所，嗯，每造好一個，里面就立刻被塞滿了政治犯與還來不及經過全套審訊程序的倒霉鬼。
這就是為什么現在整個提茲卡城都靜悄悄地像是個鬼城，人們穿著軟底涼鞋，用頭巾包著頭發與臉孔，無聲無息地走過那些果樹飄香、蔭涼美麗的街道，在虎視眈眈的第四與第六軍團戰士和狼的注視下低聲簡短地交談、購買生活物資與其他東西，圖書館中，愁眉苦臉和害怕的書記員與抄寫員們在每個過道巡邏的太空野狼或是鋼鐵勇士的目鏡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搬運著珍貴的古籍或是卷軸。
離開與進入普羅斯佩羅的星際航班早已在馬格努斯被發現的時候立即叫停了，太空港口滯留了大量心急如焚的旅客與叫苦連天的商人，而他們也沒法為此責怪更多的人，因為千子軍團自己的艦隊戰斗群同樣擠滿了普羅斯佩羅上空的所有軌道與港口，正在匆忙地接受協調與調動，隨后一艘接一艘地出港。
除了佛泰普號，馬格努斯殿下本人的榮光女王艦率領著護航艦隊與巡洋艦們正使用普通發動機緩緩地駛向普羅斯佩羅星系最遠的一顆行星外，其余三支千子戰斗艦隊群也都收到了警備代號級別最高的指示。
這些指示非常不合常理與怪異，因為它要求他們的戰斗艦群航向千子領地的三處最遠的坐標，但據所有人所知，那些地方都沒有什么很特別的事情或者地點，而且后續的命令雖然已經給了他們，上面的封印密碼卻寫明了只有抵達了那個坐標之后才會告訴他們里面的內容。
考慮到普羅斯佩羅地面上的情況，現在讓千子的戰斗艦隊全都離開母星無異于讓渡出地面上所有人的某種生死之權。不是沒有艦隊長官對此心懷疑慮，尤其是第四連長，天梟學派的美尼斯·卡利斯頓也在其中，但這些指示明確地標識著來自基因原體本人的代碼，但假若如此，為何數月來馬格努斯又從不曾在眾人面前露面？
艦隊最后唯有服從，四支艦隊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分散而去，讓普羅斯佩羅上空只剩下太空野狼與鋼鐵勇士的艦隊。
另一方面，禁軍與寂靜修女小隊已經在千子連長們的抗議之下接管了提茲卡城防與學派金字塔的防御指揮權——這點上，流言也不是完全空穴來風，暴躁的奧拉·麥格瑪首先發難，隨后同樣已經被擔憂、委屈與憤怒壓抑了許久的弗西斯·塔卡、哈索爾·瑪特以及菲爾·托倫便與他一起攻擊了前來向他們宣布此事的鋼鐵之主、狼群之王、康斯坦丁·瓦爾多與珍提亞·克洛爾。當然，在寂靜修女、符文牧師與鋼鐵勇士的鎮壓下——
千子連長們縱然失去了一切流入體內的以太能量，卻依然成功地開始與禁軍元帥他們進入白刃戰，證明了自己軍團的實力絕非浪得虛名。
奧拉·麥格瑪甚至沖到了盤踞在他子嗣肩頭、站在巍然不動的鋼鐵之主身邊的狼王面前，他的力量奔涌而出，如熾烈洶涌的火焰海嘯，沖向那如今看起來渺小又無盔無甲、毫無攻擊力的黑白色動物，同時正沖向手持動力戟嚴陣以待的禁軍元帥、因為能與此等強大而久負盛名的戰士對決而感到血氣沸騰的弗西斯·塔卡為第八連長發出了贊美勝利的怒吼。
奧拉·麥格瑪的火鳳技藝從未如此出神入化、毫無保留，那股龐大的靈能力量被直接從以太之洋中汲取出來，化為能融化萬物的烈焰全數傾向“黎曼·魯斯”，哈索爾·瑪特都看到了背負狼王的那名太空野狼雙眼中堅毅地打算接受自己被焚滅命運也不打算后退一步的眼神。
隨后黑白色的牧羊犬在比約恩肩膀上站起來，看了鋼鐵之主一眼，他們似乎眼神相交了一霎那，也可能沒有。
接著他們看到“黎曼·魯斯”朝著向他沖來的奧拉·麥格瑪張開了嘴。
狗一口“吞”掉了那恒星般的烈焰。
奧拉·麥格瑪就像是燃盡了的薪火般轟然倒下了——仿佛他全身的本質力量都在那一瞬間被啃嚙殆盡一般，第八連長像個破碎的紅色陶瓷人偶一樣重重地摔倒在了那名太空野狼腳下的塵埃中。
此時，近在咫尺的鋼鐵之主的單兵立場盾甚至都沒有打開。
“那是什么？！”剛剛從軍械庫返回的福格瑞姆·帕拉斯喊道，“佩圖拉博變成狗也能這么強？！那他之前為什么顯得自己只是一條普通的狗？！”
瑪格納·多恩看了眼鴿子，鴿皇點了點頭。
“這是有限定條件的，他其實使用的并非他自己的力量，他確實……變成了一條普通的狗沒錯。”
“你說的這條‘普通的’狗不但里面有我們兄弟的靈魂，而且他剛剛當著我們的面把混沌烈焰一口吃了，我沒看錯的話那烈焰里頭還有只奸奇懼妖吧！”
“是這樣。”
“那他使用的是何等偉力？我們能不能……”
“這有點難啊。”鴿子在桌子上踱了幾步，歪著頭打量這個現在最小的兒子，“畢竟按照他的理解，能‘食日吞焰’的確實是天狗而不是鳳凰來著。”
“或許下次出現什么對鳳凰來說有針對性的對手你可以問問拉彌贊恩能不能給你點兒什么類似的力量以便快速獲得優勢。”瑪格納建議道。
“他有力！但他在這個宇宙沒有這么好使，還得有朕！”鴿子驕傲地挺起胸脯，金色的桂冠像一枚小小的指環在祂的白色圓腦袋上牢牢地戴著，“是朕！朕加入了自己的秘術！才能把這種力量更安全地在這個宇宙之中具象化出來！”
“那么缺陷是什么？”瑪格納平靜地問道。鴿皇仿佛噎住了一下。
“根據我的人格擬態數據庫提供的分析結果，你用的所有秘術都絕不會毫無代價或者毫無缺陷。”
“咕咕咕咕。”
“說人話。”
“……和許愿的缺陷差不多，問題不大，對吧。”
隨著奧拉·麥格瑪的倒下，弗西斯·塔卡與哈索爾·瑪特在與禁軍元帥與寂靜女王交鋒后同樣被擒，而菲爾·托倫則兇猛地壓制著周圍的太空野狼衛隊為他們掠陣——在寂靜修女的壓制下完全無法使用靈能確實讓他們爆發出了自己身為阿斯塔特各自擅長的戰斗方式。
前者勇猛無比，戰斗技巧堪稱可圈可點，竟可與持戟的禁軍元帥交手三招，這才被一戟砍破胸甲；后者則眼看要在貼面劍術交鋒中勝出寂靜修女指揮官——盡管他只能從視野的角落捕捉到無魂女王的動靜，但哈索爾·瑪特此時此刻終于證明了自己能在帝皇之子軍團這般劍術高手如云的地方受到鳳凰大君的夸獎絕非只靠自己那張驚心動魄的出眾容貌，他的短杖與普羅斯佩羅彎刀劍術出神入化。
眼看與以太之洋的連結被周圍的寂靜修女們徹底壓制，毫無取勝的希望，兩位連長互望一眼，打算使用自己的生命與靈魂的本質來召喚各自的守護精靈，幫助他們在這場不公平而徒勞的反抗中獲取最后的抗爭希望。
但隨著一聲響亮的、穿透心靈的嚎叫，弗西斯·塔卡、哈索爾·瑪特與菲爾·托倫俱都心神劇震，幾乎跪倒在地。
此時他們心中對這只黑白花牧羊犬是否當真身為黎曼·魯斯本人的最后一絲懷疑也終于完全消去。
“伯勞星……”弗西斯·塔卡在被擊昏前說，他已經想起了自己何時聽過這般可怖又能讓所有靈能使用者頭暈目眩的嚎叫，這是一直留守普洛斯佩羅的菲爾·托倫所不曾見過的——第七連長毫無防備，已先他們一步陷入沖擊導致的昏迷中。
哈索爾·瑪特續上了后半句話，“鳳凰崖圖書館……”
在隨后被強制進入昏睡前，他們已經確信，正是狼王與太空野狼在鋼鐵勇士的支持與禁軍元帥的默許下，如此溫水煮青蛙，在兄弟和睦的表象下將千子軍團與普羅斯佩羅分食殆盡——帝皇啊！難道您閉上了雙眼了嗎！
“好了！這下讓我們看看，還缺什么嗎？”
坐在佛泰普金字塔的馬格努斯私人房間中的新沙發上，拉彌贊恩與佩圖拉博BC的對面坐著一位綠眼睛黑頭發的凡人學者，此人手中正拿著一本筆記本，從上面一條條劃去先前列好的清單條目。
“第一到第九連，五個學派圣堂講師，每個都安排得清清楚楚了，每個都能和他們原本的命線纏上……嗯，有幾個看起來不夠完美，馬馬虎虎吧。”烏瑟爾瑪阿特拉撇撇嘴，“但強度夠就行了，別的現在不重要！”
“能用是第一位的。”拉彌贊恩轉述佩圖拉博BC的話，接著自己問道。“那馬格努斯呢？他沒事嗎？其他人呢？對了你說第九連也安排了，阿蒙是什么時候……”
“無形者當然是無聲無息地被塞進無形的地方——我比你們清楚多了，放心吧！”
“就憑你之前搞的馬格努斯大冒險我就不可能放心！”佩圖拉博BC咆哮道。
“不放心我也做得很好不是嗎？不是我提前做好了，現在我們哪還有富裕時間在這里對事件清單。”
“好了，好了，哎呀，他也是好心不是嗎？久別重逢，不要火氣這么大……”
“說得很對嘛，佩圖拉博，你要多學學拉彌贊恩。”綠眼睛的青年笑起來，往嘴里塞了一把石榴糖漿固定的蜜餞茉莉花，“現在萬事俱備了，我們只要等那‘東風’來，點上一把火然后……”
他的面孔變得嚴肅而感傷。
“為普羅斯佩羅唱響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