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分鐘前作者:細胞瓊脂
又是幾天的跋涉,臨近黃昏。
道路逐漸濕軟了起來,一腳下去,能滲出水來,稍有不慎的話,還會陷到泥中。
周圍,生長著茂密的牧草,成片蒼翠、鮮嫩多汁。
然而,這里沒有任何一個流浪部族敢來放牧。
它已經位于了沼澤地與邊境地的交界,沒有人會冒著被密林兇獸攻擊、或者為砂匪擄去的風險,來搶這么一口吃的。
可惜這一次。
閃地部族的牧民們,卻是身不由己。
“哎呦!”
一個牧民踩在地面,腳下卻直接空了下去,原來是上層只有一層浮沙草皮,下面卻是流動的沼泥。
他們本也相當于排雷作用。
他踉蹌了一下,直接撲倒在地。
牧民吃痛,掙扎了一下,卻始終爬不起來。
但磨刀不誤砍柴工。
砂匪聞言放下了鞭子,卻是冷哼一聲,直指伊森:“那你來替他。”
當然,每次也都留下了一具具牧民尸體。
老人無言,只得在前面和其他氏族的牧民一起,領著砂匪大軍前進,順勢繞開了那些塌陷的暗洞。
之前的一路上,這些被擄來的民夫,幫助砂匪大軍躲開了不同的陷坑地形,以及擋下了好幾波猛獸襲擊。
幾個牧民上來把這人架起。
即便腐爛鎮料到有砂匪來襲,這一招也能打他們個出其不意……馬特微微搖頭,可惜以腐爛鎮的兵力,沒辦法主動出擊,對方選擇的策略一定是堅守。
嘴里還止不住地呻吟。
怕不是把脛骨都撇折了。
砂匪見狀就是要再打。
他在心中也是洋洋自得。
之前牧民那一腳直接陷到了小腿,再受慣性一撲。
這時,砂匪的指揮官馬特,卻是坐在一只溫順的加駝背上,身形晃晃悠悠,閑散得快要睡著。
“大人,等等!”伊森連忙沖了上去,以他的經驗一眼就看出來,“可憐可憐……他是骨折了。”
準備完畢后,他們的進度反而加快了。
這一趟行軍,他其實稍微繞了一點遠路,去閃地邊境擄掠了一圈,看似耽誤了些時日。
而且,自己的行軍路線也因此有些改變。
“起來!”身邊的砂匪抬手就是一鞭,“想偷懶不是?”
否則,說不定還能讓他們迎擊的軍隊,撲一個空。
“砂王,這仗我該是首功了。”他心想道。
商人行會的一行人,則跟在他身邊不遠處,被砂匪士兵們團團包圍護衛。
作為來歷不凡的客人,這也相當于禮遇。
“我們已經到沼澤地了嗎?”彭麗嫌棄地看著腳底的泥。
“到了……也沒到。”曾建抱著刀,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從地理上說,這片已經是沼澤氣候,各種生態除了沒那么明顯,其實已經與沼澤腹地差不了多少——我們之前不是還看到有沼澤速龍跑出來?”
速龍們喜歡襲擊莊稼,它們肉還一般不可食用,必須經過特殊處理或者喂給蜂人……只有皮革還有些用處。
“不過……”
“地理上屬于沼澤地,卻并非歸里面的那些派系控制。”
自然邊界容易演變成政治疆域,但往往并不重合。
沼澤地如果是作為一個勢力實體,它的影響力范圍,在過去也就以腐爛鎮的最外圍為界——這片密林沼澤的確易守難攻,但對應的,同樣很難向外擴張。
這是自成小世界的優勢也是劣勢。
外界很難干擾到它,但如果里面即便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很難把自己的影響力給擴張出去,像是個山大王。
而之外的,就全是各種盜匪的勢力。
彭麗點頭:“那看來還需要一些時日……”
她忽然愣了一下,抬頭望去。
“天上怎么這么多食腐鳥?”
一路上,砂匪軍中即便有累死餓死的民夫,也不會留著——他們不是當場喂了馱獸,就是丟在了身后。
這些食腐鳥跟來做什么?
黑色的羽翼,在低空盤旋不去。
倒是有砂匪弩手躍躍欲試,想著打下來一只加餐。
“什么人!”
這時,一聲不大的厲喝,在砂匪的前軍響起。
一個砂匪的先鋒官,抓著皮鞭,指向前方喊道。
“怎么回事?”馬特皺眉。
“沒事老大,看起來像是個過路的。”一個親從回報道。
砂匪前軍散開,坐在加駝背上的馬特,也眺望了一下:確實是個一個路人,只是對方也騎著一頭蠻牛。
“讓他滾。”
這位砂匪指揮官估量了一下距離,對方正好在自己弩手的射程之外,遙遙的甚至有些看不清……于是他重又閉上了眼。
如果是以往,在邊境之地。
光是看在他那頭牛的份上,砂匪們都要上去殺人劫貨。
不過這一次,他們擄空了十幾個閃地部族。
這些部族雖小,但加在一起,馱牛都有好幾百頭,犯不上為了這一個人耽誤時間,普通步兵還不一定能追得上。
早一點打下腐爛鎮,縱情劫掠。
才是戰利品的大頭。
“聽到了嗎?”砂匪的先鋒官舔了舔唇角,頗為可惜的樣子,“快滾!”
像是聽到了警告,那騎著蠻牛的過路人,勒住了腳步,有些逡巡。
在他的面前。
砂匪大軍連綿不絕,無論向前還是朝著左右兩邊,都看不到盡頭。遠遠看去,就像一片從天上壓到地上的烏云,從廣闊蠻荒的邊境之地席卷而來,令人喘不過氣。
這不是村頭械斗和幫派火并。
而是真正的戰爭。
在砂之王的統合下,原本松散的沙漠土匪不再是烏合之眾,一支軍隊已然在荒原石山中成型,他們甚至還曾經戰勝了沙克王國的遠征軍——哪怕其中有諸多巧合,但世人只看結果。
現在,攜氣盛之威。
這支砂匪的先頭部隊,將要進犯沼澤,完成砂之王擴張的第一步。軍陣上空的殺伐刀兵之氣,有如實質。
作為一個普通的路人。
面對他們,能逃脫性命,已經算是砂匪的指揮官發善心。
而有這么大規模的軍陣擋著,想繞路都不行。
唯一的路線,就是轉身全力而逃,祈禱砂匪們都走得慢一點,多給自己留出一點時間……
只是,沒有一個砂匪注意到。
一個老牧民,在看那遠處那個人影時,忽然全身顫抖了起來。
“是,是他……”仿佛有一股電流在伊森的背脊涌過,“他怎么來了!”
這頭戴金鐵斗笠,身披灰色長衣的身影。
不正是那個曾經提醒過自己,說戰爭將至的過客旅人?
更讓伊森震驚的是。
他隱隱看到,那頭高大的蠻牛脖頸上,還騎著一個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的小人影。
小男孩滿身泥污,神情疲憊。
他雙手抱著牛角,卻是死死的,像是用盡了渾身力氣。
卻是老牧民的孫子迪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