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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
一根鐵棍打在路夢的背上,勁力直透心肺。
路夢忍住悶哼出聲的本能沖動,轉身橫掃,逼退身后靠近的霧人。
——好在有骨甲的阻擋。
這些被吸引來的怪物當然不會聽他的指揮,只攻擊被圍困的坊市一行人。
“唔哩哩……呃。”
他雙手持刀,砍在這霧人的鐵棍上,也沒擊傷它,只是把它向后推了幾步。
這霧人倒退幾步,轉過身來正好看見正圍成一圈的眾人。
然后嘶吼著朝他們沖去。
看來腦子壞了之后,記憶力也跟著衰退,只能處理單線程的事。
路夢雙手倒握長刀,藏鋒于后,躲在一處倒塌的墻角后,盡量避免撞上夜幕下無處不在的霧人。
他無聲地呼吸,讓沾染著濕氣的夜風沁涼自己的胸肺。
如果不是因為要小心它們,也不至于這么難找到出手襲擊一次的時機。
當然要是沒有霧人,對方也不會傻傻地被自己一個人給包圍。
那個叫烏心的,確實實力不俗。
這些普通的霧人嚴格來說都不是這人的對手,他的武藝毫無疑問也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如果不是要帶著韋儀等人出去,路夢相信這會兒他早就過來追殺自己了。
——這樣反而更好,因為沒了烏心,韋儀必死無疑。
能殺掉一個主管,那還要什么自行車。
至于被追殺,又是夜幕又是廢墟,憑借潛行能力和對地形的了解,烏心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可能還追得上他。
不過光是殺掉一個武者護衛,路夢可不滿足。
接下來要快些動手。
經過霧人的幾波襲擊,能剩下來的也多半都有兩把刷子。
他們結成陣型,互相倚靠防御,霧人們越來越難奈何他們。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一路上他們也拋下了太多的“同伴”,霧人忙著進食,還能一路追來的那是越來越少。
這樣下來,說不定還真能殺出去。
另一邊。
“烏心大人,那個人手里還有十字弩。”
焦奇戰戰兢兢地提醒道。
“焦老板不要擔心,”烏心隨意寬慰一句,“他既沒有有利地形,又沒有足夠的視野,是不會輕易使用十字弩的。
“這種時候要想命中,只有離我們足夠近,但這個時候,弩箭的方向也會暴露他的位置。”
經過一路的轉戰,他們早已脫離了照明燈能籠罩的范圍。
甚至當光圈熄滅之后,還有幾只霧人仰頭茫然地看向之前骨面人所在的塔樓,卻又沒感覺到活物的氣息。
焦奇聞言松了一口氣。
他的本意才不是為了“提醒”烏心,這只不過是為了搭話罷了。
為了試探烏心的態度。
而烏心還愿意尊他一聲“焦老板”,就足以說明一切。
只是大哥死后,他就再也不是“小老板”了,這也讓焦奇一陣悲愴。
好在眼看就要擺脫掉怪物,命是保住了。
他在慌亂之中也聽見了一些只言片語,只是不太真切,但也大致了解了情況。
這個骨面人原本是一個拾荒客,這次來是向坊市主管復仇來了。
沒想到那些拾荒客中也有這樣的人物。
焦奇完全沒有一絲欽佩或者贊嘆的意思,反而感到深深的厭惡。
并不是因為他殺死了自己的大哥。
——那是仇恨和恐懼,而不是厭惡。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坊市主管的權威也能被挑戰。
如果是原本的他,可能還不會覺得這有什么,頂多有些感慨。
但現在的他,那就是未來的主管!
你怎么敢的!
焦奇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脅和冒犯。
自己孜孜不倦所追求的東西,居然有人敢侵犯它?
哪怕是他這個既定為未來主管的人,在面對韋儀這種老牌主管的時候,都要唯唯諾諾,不管對方擺出什么臭臉,都要好生侍奉著。
明知道韋儀可能就是他未來的競爭對手,關系本就不用和睦,但只要他還不是主管,那就是天差地別。
就連烏心大人這樣的人物,僅僅是因為他是未來的北區主管,就愿意和他平等相交,細心照拂,足以說明坊市主管在這樞紐站的地位。
現在居然有人敢向著主管揮刀?
哪怕這個骨面人所直接復仇的對象不是自己,焦奇也感到難以忍受。
他已經決定了,等自己當上北區主管后,就會同西區的韋儀和南區的賀隼,一起搜捕這個骨面人。
對于敢挑戰秩序的人,無論他們內部有多少矛盾,此刻都會愿意聯合起來。
‘這就是主管聯合會啊。’焦奇想起了那個樸素卻又手握權柄的男人。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其余幾人也不會搭理他,等安全下來后,他再向其他兩位主管或者加格打聽關于這個骨面人的詳細信息。
一想到這,焦奇想招攬黑市路北游的心思更強烈了。
現在大哥死了,他們的嫌隙也沒了,一切順理成章。
——成大事者不可沉溺于過去。
可惜那路北游的氣勢不如這個骨面人,想來也不是對手。
“快到了。”加格沉聲道。
雖然還有零星的怪物跟在他們身后,但只要到了前進營地,讓幫中的弩手組織起防線,就能抵擋住下一波的沖擊。
要不是擔心在路上耽擱了時間,惹來更多的怪物,加格和烏心早就騰出手來把那些還追著的家伙給收拾了。
骨面人一路上也沒有再次出手,看來已經是找不到機會放棄了。
這讓加格有些急躁,他可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這個路夢跑進荒野,會有多么難找。
要等到他下次主動露面得什么時候了?
其余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咔。”
腳步聲響。
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他倒提長刀,刀尖仿佛拖地,卻又始終離著一寸。
如此既能避免磨損,又能讓長刀保持揮舞的最長刀程,獲得足夠的加速時間,保持這一刀最強的威力。
但這人卻是用的單手,手中的也是厚重的長刀,如此仍能把握這樣的距離,可見其腕力驚人。
是骨面人。
白發獠牙,竟是比身后的怪物還要可怖。
“路夢。”加格就要沖向前去。
但烏心比他更快。
卻不是沖向路夢,而是撲向了韋儀。
路夢單手持刀,不是要托大,而是他的另一只手上持著射弩!
弩箭正指向韋儀。
烏心剛才還說骨面人不會使用十字弩,因為這會暴露他的位置,但沒想到路夢是直接主動現身,將自己如同送死一般置身于幾位高手的視線之下。
只是如此一來,十字弩的準度和威力都大增,足以重傷韋主管!
“路……?”焦奇疑惑。
扳機扣動。
與此同時,路夢也一個踏步向前,揮刀逆劈。
沒有砍向韋儀,也沒有阻止烏心。
而是斬向之前在烏心身側的另一人——焦奇!
他已經來不及躲避。
不過。
“大人!”焦奇連忙呼救。
韋儀即便中箭,有著厚肉和內甲的保護也不會當場身死,而如果烏心此時回救,完全可以擋下這骨面人的一刀。
像烏心大人這樣實戰經驗豐富的人,應當能做出正確的決斷。
烏心無疑聽到了他的聲音。
焦奇好像看見對方回看了一眼。
他讀不懂那眼神里的意思。
烏心竟硬生生地抓住了那射向韋儀的弩箭。
只是另一邊,焦奇已經被路夢的長刀劈成了兩截。
眾人之中也只有烏心最先反應過來,他在抓住弩箭的同時,回手就是極其猛烈的一刀。
路夢抬刀格擋。
烏心的刀只是中規中矩的開孔軍刀,一擊之下竟是壓得路夢差點握不住武器。
隨即,他一腳踢出,一個鞭腿正中路夢的胸腹。
路夢順勢翻滾出去。
只是咔嚓的一聲悶響,顯然已是側肋骨折,受了重傷。
烏心的軍靴釘著鐵板,小腿上也裹著環甲,勢沉如鐵。
骨面人痛咳兩聲,抓起射弩和長刀就踉蹌著逃往了濃霧之中。
“我去追。”加格跟著沖了進去。
路夢受了烏心一擊,傷勢不淺,如果此時不跟上去,真不知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再抓住他表功。
烏心面沉如水。
他看了一眼手中抓住的弩箭。
一把掐斷。
這箭只是削尖的木桿,沒有箭頭。
那人似乎是知道有他在,這弩箭根本沒法命中,這才用的沒有鐵簇的箭桿。
在坊市的管控下,能殺死人的羽箭一定來之不易。
“你們也去追!”他對剩余的武者下令。
“別別,都留下!”韋儀這時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一路上,又是怪物襲擊、護衛身死,又是差點中箭,還有一個活人被生生劈開兩截……
這般恐怖之下,他怎么可能讓這些武者離開自己的身邊,去找那什么勞什子的拾荒客。
武者們原本都是韋儀轄區內幫派的頭目,平時也從不聽別人的調遣,也擔心再遇上怪物,這下有韋儀發話自然也是沒有動彈。
烏心冷笑一聲。
“唔哩哩……”這時一只游蕩的霧人終于追上了這支隊伍,又聞到新鮮的血氣,正值興奮。
刀光一閃。
霧人從頭到腳分成兩半。
烏心猛喘兩口氣,提刀看向韋儀,軍刀上淌下黏稠的血。
“韋主管,有我在,您還擔心什么?”
烏心微笑。
韋儀打了個寒顫。
烏心按理說和他平級,平時也愛禮貌待人,但語氣從沒這般“恭敬”過。
他真的生氣了。
“去,去,你們都去!”韋儀連忙下令。
那些武者趕緊兩兩結隊出發。
他們不似加格這個異族人,有天生神力,若沒有照應還真不敢去搜捕那兇惡的骨面人。
烏心嘆了口氣,看向焦奇那被劈成兩截的尸體。
喪失了光芒的眼珠還直愣愣地盯著他。
仿佛在問:為什么?
死不瞑目。
其實,哪怕看清了那射來的弩箭沒有箭頭,自己也會去選擇保護韋儀。
他承擔不起一個主管可能被殺死的風險。
至于焦奇,雖然會長指定了他為候選人,未來成為北區主管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畢竟現在還不是。
那么被殺死的就只是個當地的倒霉小老板。
候選人要多少有多少,有的是才華橫溢的人想要爬上主管這個位置。
焦奇只是運氣好罷了。
無論韋儀表面上看有多累贅,他都是真正的西區主管,整個樞紐站的四分之一都在他的管理下運作。
而“主管”,是不能死在下等人手里的。
在烏心得到的命令里,他所要保護的不是某一個主管的生命——
而是整個坊市、整個主管聯合會的權威和秩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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