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穹頂,偏廳。
兩人橫沖直撞,其他人根本追不上他們的腳步。
“砰!”甲胄撞在墻壁上,發出金屬的震響。
路夢貼著墻,快速一個轉身。
下一刻,一柄長鋒像是刺穿豆腐般,直接切入了他身后的墻面。
與此同時,武士鎧肩甲連結臂鎧的部分,被劍刃劃破,整條臂鎧像是蛻殼一般滑落,露出路夢堅實的臂膀,肌肉虬結。
他雙手持刀,硬掃出去。
大格琳哪怕手持銘刃,但卡在墻中,一時抽離的速度慢了半拍,不得已竟被逼退。
穩住的大格琳,卻沒有再如之前那樣狂風驟雨般地追擊,想要一舉解決戰斗——哪怕是她,在經歷了接連的鏖戰加上身體受傷,要一直維持這樣的攻勢,也是相當困難的。
他看著自己握拳,明明無聲無息,卻好像有風雷般的力量,被抓在了其中。
現在,對方失去了鐵甲防護。
再不復剛剛的張狂。
但,就是面對周身露出了無數的破綻的他。
一股不祥的預感,浮現在她的心頭……
大格琳才判斷:拿到銘刃的自己,已經完全可以勝過對手。
哪怕是自認為勝券在握的大格琳,也能察覺出不對勁。
大格琳的快攻,每每都能得手;而眼前的青年,也“身”中數刀——但還沒等她欣喜,就總是發現對方能在最后的關頭,差之毫厘地閃開,讓鋒利的銘刃只是削中他的全身甲。
這簡直像是玩弄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焦土之子本就以敏捷為長。
“我想過,你為什么這么急切……不惜漏出破綻讓大黑眉暴露,甚至放出消息勾引我出現,惹得這么多強者齊聚于此……”
路夢說著,一邊聆聽著耳邊的廝殺。二人在戰斗中,其實已經沖出了王座大廳,甚至撞破了一座座后來修建的偏殿,距離大廳已經有不小的距離,但那些叫喊、兵刃碰撞的錚響……乃至尖刀刺入肉體、血液噴濺的聲音聽在他的耳里,都顯得那么清晰。
大格琳,一直都是全力施為。
但,問題不是這么簡單——
沒有絲毫的試探成分。
剛剛的一劍,徹底解除了路夢上半身的最后一片厚甲,沉重的武士鎧沿著二人轉戰的路線散落一地,只余一件布衣與鏈甲背心——雖然也算是鐵甲,但重量比起全身武士鎧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的眼神陰郁了下來。
“……很奇妙的感覺。”在知道大格琳察覺之后,路夢也不再擺出防御的姿態,他單手持刀,月刃拖在地上,像是根本沒有戒備一般。
但是,此情此景。
軍團級,能夠擔任三大王國的高級軍官,率領一支軍團作戰,而在外面則有資格建立起自己的小勢力——于大阿爾、大格雷等,皆是如此。
如同雷鳴。
但是,路夢的表現。
路夢抬頭,對上了大格琳眼中的震顫。
面對狂風驟雨般的快攻,看似處于下風,卻能每每避開要害,甚至還能抓住機會反擊……大格琳自認為也可以做到,但絕不是在面對同級別對手的時候。
路夢深呼吸,胸膛慢慢起伏,汗汽從皮膚上蒸騰而起。
也是基于這樣的理解。
在卸去了一身負擔后的現在。
而他的身上,雖然也有血液流下,但那不過都是被劃破的皮外傷,根本沒有傷到要害。
更重要的是……
如果他披著看似增加了防御的重甲,卻都能夠依靠敏捷做到這種程度……
“好像,你是想要在鯊魚村,解決所有的敵人。”
試探的環節,在他們剛剛一齊圍殺赤色劍客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面對那樣的敵人,如果還想藏拙,只可能成為赤色劍客眼里的突破口,反倒承擔更多的壓力,得不償失。
以銘刃的鋒銳,再一劍,就足以解決他的性命。
手持銘刃斬馬劍的大格琳,都警惕著不敢上前。
像路夢這樣,同時堆力量屬性的,已經算是怪胎。
“你都做了什么?”
又會如何?
她將斬馬劍平舉至胸前,遙遙對著路夢,眼神中充滿警惕:
在別人眼中。
好似剛剛熱身完畢。
這時,仿佛哪怕是一個剛剛晉升的武者的人,帶著一柄殘破的尖刀偷偷靠近,都有機會傷到、甚至是殺死他。
然而,要以軍團級的實力,掌控整個沼澤地。
卻力有不逮。
這片地區的人口、生產雖然比不上正式的國家,但面積與潛在物產,卻毫不遜色。如果有能力將之全部開發,繁衍引進居民,發展生產……未來同樣有機會成為第四大國家——雖然這個過程會無比漫長。
它會是一塊惹人眼饞的肥肉。
無論是對下還是對外。
區區軍團級,絕對無法守護。
是以無論是大哈什還是大格琳,他們是大頭領中的佼佼者,建立的幫派氏族強盛一時,卻怎么也壓制不了屬下乃至外敵的覬覦之心……
在這種虛偽的簇擁下,坐上沼澤地的王座。
也是不穩定的。
所謂霸業,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終有一天將化作泡影。
對此,親自反叛了大哈什的大格琳,再清楚不過。
甚至,比任何人都還要更有危機感。
于是——
“大格琳,你把我們,都當做了食糧。”
——為了晉升戰爭級。
設計剿滅對手,抵御外敵,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像一頭鯊魚一般,作為頂級的獵食者,將匯聚于此的強者,都化作餐盤上的食物,一個又一個地吃掉。
制定等級名稱的吟游詩人巴德如此說:
“或許,在軍團級之前,還有機會在不見血的對練中,靠著勤學苦熬,用水磨工夫慢慢成長,是為‘武師’。
但是,在軍團級之后。
前進的每一步,都必將踏在別人的尸骨上,成長于生死之間。
因為,他們的目標是。
所到之處,都會掀起戰火的、混亂的源泉——
戰爭級。”
這或許只是戲說者為了吸引眼球而增添的杜撰。
但其中未免沒有包含著某種真實。
“難道你已經……”大格琳聲線中帶有了一絲顫抖,她不想說出那個可能性。
何況,驕傲也不可能讓她承認。
就連她自己,與戰爭級之間,都還有著一定的距離。
在計劃中,哪怕“吃掉”了這么多敵人。
晉升,還得是在她坐上沼澤地王座之后的事情。
怎么可能,有人能走在自己的前面——
何況。
即便路夢現在的身手有些超出大格琳的預料,但如果說他已經有了戰爭級的實力,又似乎不具備那樣的表現。
然而這一回。
路夢向著大格琳走了過去,哪怕那柄緋紅的銘刃、那足以刺穿鋼鐵的刀尖,就這么對著他,他的腳步也沒有慢下來。
力量像是流水一般,在他的肌肉里涌動。
這場戰爭,一路上,路夢殺死了大阿爾、大尖牙、大黑眉、阿沙、碧眼、席東……
但是,這還不夠。
他們僅僅能夠讓他,與這頭獵犬比肩。
真正讓他超越大格琳的是——
“你對銘刃太執著了……”
你不該,讓我殺了赤色劍客。
這一頭被人工改造、不斷再生、生命力頑強,生前實力又是沼澤地之王的怪物,能夠挨上比常人多數倍的重創而不死,簡直是完美的沙包與教練。
大格琳用計,出險招換得銘刃。
她認為這樣,就能在與路夢的戰斗中,占據上風——同時,也是這頭獵犬對沼澤地王權的執念,那柄遙不可及的銘刃失而復得,沒人能抵御這樣的誘惑。
然而,路夢選擇去終結赤色劍客。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實戰等級:75→76(軍團級)
實戰等級:76→77(軍團級)
如果影人在這里,或許會想起路夢對她說過的話。
——我們最初的目的,一開始定下的計劃。
數字繼續跳動。
實戰等級:77→78(軍團級)
那個時候,在石鎮……
他說:
“我們去刺殺沼澤地之王。”
身為沼澤地之王的,不是大格琳。
而是大哈什!
大格琳想要通過戰勝敵人,摸索到前往戰爭級的路徑。
路夢何嘗不是?
甚至,他借用了對方的布局,將獵犬幫費盡心機,幾乎以一整個鯊魚村為代價才構建出的戰場,化為了己用。
大格琳想要吃掉的‘經驗’。
被他給搶了下來。
為了不浪費這個機會,路夢的兩個模組槽位,在‘外觀固定’之外,甚至沒有采用增加對蟲群控制力的‘動物招募’以保證戰爭的勝利,而是堅持帶上無法直接增加戰力,卻能最大化利用戰果的‘5倍經驗’——
另外,身穿重甲也會壓低實戰等級,拉大倍差。
如此能略微增加一些經驗的獲取。
路夢連這種細節都沒有放過。
只是……
“真可惜。”路夢吐出了一口氣。
面板上的實戰等級一欄,最終仍是固定在了79(軍團級)上,明明數據已經有所波動,但還是沒能穩定突破80級的大關。
只差一絲。
如果當時直接殺了兜帽侍衛柴世,而不是打暈他,或許現在已經直接晉升。
只是,那個兜帽侍衛作為貴族。
路夢留著還有其他的用處。
比如,南聯合城的秘密。
白色額發垂下,他緩緩舉起了刀,亮銀的月刃在昏暗中散發出危險的光。
刀面上,遙遙映出大格琳的臉。
“你想要吃掉我們……”
“但是,有沒有想過?”
“自己也有變成食糧的一天。”
成為戰爭級的最后一塊拼圖,就在眼前——
大格琳。
“開什么玩笑!”一聲如野獸般的嘶吼響徹在空氣中,帶著偏執和怒意。
大格琳壓制下心中的震顫,咆哮著反過來向路夢沖去。
手中的銘刃拖出一道緋紅的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快。
想要吃了我?
她是獵犬,是鯊魚村的霸主,是未來沼澤地的王者。
是永遠不會臣服于人的大格琳。
比起對方實力怪異增長帶來的威脅,他那一副態度更加讓她惱怒——從始至終,只有她吃別人的份。
甚至,路北游他本身。
也在自己的‘餐盤’上。
一個食物,倒反天罡?
何況,她感受到了,也確定了。
伱還沒有到戰爭級是吧?那么,又有什么資格——
“鏗!”巨大的震響。
月刃刀爆發出大片的火星,原本光滑的刃口直接崩開一塊,但終究是擋下了銘刃——并且路夢向下一壓,直接向大格琳斬去。
大格琳不服,眼神中流露出瘋狂。
她根本不閃躲,迎身上前像是要撲入路夢的懷中,可手中銘刃轉劈為刺,直指他的心口。
就像之前一樣的速度!
那你就像之前一樣無法招架吧!
火星爆射。
路夢再次用寬厚的月刃擋下了銘刃斬馬劍,MK1改進型的它發出要折斷般的悲鳴。但路夢毫不顧及,用盡全力與變化,向著大格琳回斬去,仿佛拿著銘刃的不是對方,而是他一樣。
這一次,大格琳發現。
無法招架的是自己!
哪怕路夢還沒能徹底晉升到戰爭級,但他們原本的技藝水平就相差無幾,當路夢完全消化掉來自赤色劍客的‘遺惠’后,他就已經遠遠走到了大格琳的前面。
現在,更是不顧及手中的兵刃。
要知道,在外界。
一柄骨人工匠打造的武器,是多么難得,每放出去一把,都會得無數的追捧。
哪怕是軍團級,也得是背靠商人行會這樣的富主家。
才有機會得上一把。
因此,在大格琳看來,路夢現在的行為簡直比她還要瘋狂。
何況,這樣下去。
他的月刃也堅持不了多久,全力攻勢會維持不住——在此之前,他殺不了自己!
大格琳心中再次燃起勝利的希望。
她清晰地看到了。
在轉瞬間無數次的對拼下,那寬厚的刀背,都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痕。
就是現在!
血肉橫飛,大格琳的胸腹被硬斬一記,大片的肌膚被鮮血染紅,露出猙獰的傷口。
然而,一聲重響。
路夢手中的月刃刀、這柄征戰了整個會盟時期的利器。
終于是被劈斷了,只剩下刀柄與一小半截。
大格琳眼中,欣喜壓過痛楚。
如此,哪怕對方的硬實力強過自己,但他那引以為豪的刀術也發揮不出來,相比之下就造成不了多少威脅。
她還有機會……
這時,大格琳看到了,黑暗中一個巨大的紅色身影浮現,站立起身的話,幾乎能擠滿整個走廊。
——血蜘蛛蟲母。
然而,這不是最恐怖的。
她眼睜睜地看著,路夢走到了它的身邊,丟掉了斷刃,然后從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直刀,青光流轉。
蟲母恭順地低下了頭,扭了扭腦袋。
它的背上琳瑯滿目,掛滿了各式長刀兵刃。
“小紅,來晚了。”路夢摸了摸它的頭。
“抱歉,副頭領。”說話的卻是另一人,“您給的地圖和機關有些難找,而且還在大火中燒壞了幾處……”
三個光點浮現,額上帶有攝像頭的索拉解釋道。
能夠穿越火場、打開鐵穹頂,并不被蟲群襲擊、指引母蟲的……
只有這個鋼鐵之軀的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