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孩子,只是患病的幾率小,可不是不會患病,可以做進一步檢查,還好這孩子的情況,還不算那么的難以挽回,可以手術。”
沒錯,就是手術。
神經母細胞瘤,有手術機會的話,也是要盡快手術的,那個時候,患者的原發病灶還很局限,切除之后,能夠很大概率的延緩病情的進展,當然了,因為類型的原因。
神經母細胞瘤,即使是切除的再干凈,后續不復發的幾率,也幾乎為零,所以,一切的治療手段,都是為了能夠延緩病情的復發。
所以術后輔助放化療,或者是其他治療手段,也是很有必要的。
手術!
兒科的幾個醫生,對視一眼,有些猶豫,雖然很相信武小富的技術水平,但還是覺得有必要進一步確診。
“武主任,我先讓他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定吧。”
這就是醫院里的工作,哪怕是同醫院的醫生,有時候說話都不能太直接。
就像是現在,武小富也理解兒科主任的顧慮。
畢竟這種疾病,無論對于誰來說都是一個噩耗,現在還沒有診斷的金標準,萬一說錯了,家長可不會那么輕易的放過他們。
所以,必須得先確診一下才行。
“好,后續有需要,你們再發會診過來就好了,走了。”
這已經是周四了,眼看著又一周要過去了,江蓓他們都是暗自著急,這一周,他們都很拼命,每天都在盡力的完成著上級醫生和導師安排的工作,這還不止,趁著那么一點點休息時間,還在盡力的充實自己。
來應付周末要出現的考核。
經過上周的考核之后,他們知道,這一季的考核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他們必須得更加的上心才行,畢竟那上來都不說考核內容,就直接來個攻其不備,還有那上來直接給零分的病例分析。
丟一次人就夠了,那樣的事情,他們絕對不允許自己還有第二次了。
神經外科。
今晚是傅遠航的夜班,二線醫生有了傅遠航之后,也是輕松了不少,一些小事情,基本交給傅遠航處理,比如說是有病人敷料掉了,有病人血壓高了什么的,這些都是神經外科經常遇到的事情。
只是繁瑣,并不難處理,傅遠航經過這幾天的學習,基本都已經能夠順利解決了。
六點開始夜班。
這個時候,神經外科的其他醫生們,基本都還沒走呢,有的做手術還沒有回來,所以,這個時間段,要是有各組的病人找過來,傅遠航還不算是太忙,因為各組都會自己處理。
但是從八九點開始就不一樣了,其他組的醫生陸陸續續都離開了。
此時的病人出問題,都只能來找傅遠航這個值班醫生了。
傅遠航睡在值班室,拿著小電話。
嘀鈴鈴!
小電話鈴聲響起,傅遠航下意識的就直接跳了起來,說實話,這一天,他就和陀螺一樣,真的是累,雖然說夜班,今天下午按說怎么都是可以休息的。
但也只是按說。
辦出入院,完善病歷,換藥什么的,弄完已經接近五點了,吃口飯,就直接到了夜班的時間,這個時候的傅遠航,多少都是有些身心俱疲的意思,但是沒有辦法,必須將夜班值得萬無一失。
上周的考核,他又掉了一名,全靠這周挽回來了。
八九點,他想著先躺一會兒,畢竟后半夜才是高峰期,不過,他真的是想多了,高峰期,提前來了。
“傅醫生,九床的敷料濕透了。”
九床是今天做的手術,開顱了,敷料濕透了,就是滲血嚴重,換藥是肯定的,在換藥的同時,還得看一下傷口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小血管的破裂,或者是傷口開裂,縫線松了之類的情況。
如果只是單純的滲血,那就好解決了。
但是顱腦換藥,也要比其他科的麻煩一些,準備東西,換藥,處理醫療用品,差不多怎么都得十分鐘。
而這個還沒有結束呢,兜里的小電話就又響了。
傅遠航也顧不上接電話了,直接對著外面喊道,“我在三號病房,什么情況啊?”
“十七號床要開安眠藥。”
這個倒是不著急,可以等,“好,讓病人等等,我處理完這個就給他開藥。”
換藥完成,傅遠航便是直奔醫辦室,此時的患者家屬已經在等他了。
“大娘,我現在給你開,你回去就行了,一會兒護士將安眠藥取回來之后,就會給你。”
說是大娘,其實歲數已經七十左右了,住院的是她老漢,也差不多這個年齡,嗯,這就是醫院的現狀,老頭陪著老太太,老太太陪著老頭,還好,這個老太太耳朵還算聰慧,交流并不困難。
“好,謝謝醫生啊,記得給我開四片。”
四片!
傅遠航聞言一愣,趕忙叫住大娘,“大娘,安眠藥不能多吃的,四片會出問題的,最多也只能吃兩片,還得看一片不管用,后面你再補。”
“沒錯啊,老漢兩片,我兩片。”
傅遠航聞言更是有些無奈,“大娘啊,我只能給大爺開兩片,你的我不能一起開的。”
“那我怎么辦?我不吃藥睡不著的。”
傅遠航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安眠藥是處方藥,更是藥劑科嚴格控制的藥物,兩片其實都要打電話問一下,不過這么大歲數的老人了,吃兩片才能睡著覺,大把的是,所以,也就是履行程序問一下。
但要是開四片,藥劑科就不能允許了,你要干嘛啊,這四片雖然不夠吃死人的劑量,但也絕對是犯錯誤的劑量了。
就算是患者不出問題,傅遠航這里罰錢也是肯定的了,罰他錢倒是還好,現在傅遠航是跟二線值班,用的是二線的號,罰錢也是罰二線醫生的錢,說不定還有其他責任要擔。
所以,傅遠航是絕對不能擅自違背醫院的準則,開這個藥的。
但是,大娘說的也沒錯,這不讓大娘吃藥,大娘睡不著,也是個問題,畢竟這么大歲數了,一晚上不睡覺,明天就得是兩個病人了。
頭疼啊。
至于說讓大娘出去買藥去,那就更是不可能了,這大晚上的,讓大娘多走幾步路都怕出事兒,更何況是去買藥了,就算是讓其去急診開藥,也是不行。沒辦法,傅遠航只能去護士站問問護士有沒有備用的安定。
一般來說,護士站是有備用安定的,以應付一些這樣的情況,而且,有些護士本身就有睡眠障礙的毛病,畢竟是長時間的熬夜班,神經都衰弱了,問了一下,果然是有呢。
傅遠航給了大娘一顆,還不能就這么算了,必須親眼看著大娘將藥吃下去,這事兒才是算完,畢竟這一顆藥要是引起什么事情,傅遠航就是第一責任人。
有備無患,傅遠航可不想再犯錯了。
而且,傅遠航還囑咐了大娘,白天去自己開藥,以后病房都只能給病人開藥,她的是不提供的。
結果這個大娘臨走的一句話,將傅遠航差點弄自閉了。
“那以后只能讓老漢吃一顆了,一人一顆,一人睡半宿。”
這還只是開始。
神經外科的病人,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鬧騰。
前半夜,到十二點之前,其實真的還好,基本還能是傅遠航弄完一個,或者是弄完幾個,就能躺在床上,然后隔一分鐘,或者是幾分鐘,再來電話。
但是后半夜就不一樣了。
“傅醫生,不好了,有個病人拔管。”
神經外科的病人,很多都是有意識障礙的,或是病癥導致的,或是手術后暫時無法恢復的,這樣的病人,時常都是需要約束帶進行約束的,因為他們不能適應身體的不舒服,比如說是留置管。
一個不小心就會拔掉身上的管道,按說這樣的病人,應該是約束帶約束的,但是有些患者家屬看著心疼,就給放開了,但是放開之后,監管不到位,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沒辦法,傅遠航又趕忙趕到病房,病人家屬此時努力的勸說患者不要鬧騰,當然了,效果幾乎沒有,畢竟患者意識障礙,根本聽不懂這些話的。
“上約束帶,重新扎吧。”
護士叫傅遠航過來,主要還是確定一下患者會不會因此出現其他的損傷,定一下患者現在的情況,有沒有危險,然后就是重新上約束帶,也需要醫囑。
嘀鈴鈴!
還不等傅遠航去開醫囑,小電話的鈴聲已經又響了。
“傅醫生,三十七床病人心率掉了。”
三十七床病人的情況,出現在傅遠航腦海中,值夜班的基本操守就是,將所有在院病人的情況掌握,以在患者出現情況的第一時間,就能判斷患者的病情。
這是一個腦瘤術后的病人,已經第三天了,病人已經蘇醒,恢復情況還不錯,這怎么能突然出現這樣的病情。
傅遠航一邊往過趕,一邊給二線醫生打電話。
這種情況,基本都是出現危急病情,根本不是他能夠處理的,說不定就需要搶救。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到了病房一看,患者都開始散瞳了。
傅遠航馬上開始搶救,二線醫生來的也很快,畢竟是經驗豐富,馬上開始了一系列的用藥和搶救。
一時間,整個病房里都是響起了各種聲音。
機器的聲音、人的吼聲、醫生下醫囑的聲音、家屬們的哭聲等等等等,匯聚在一起,讓人心煩的同時,又覺得恐慌。
搶救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整個搶救過程,持續了足足兩三個小時,但是隨著監護儀上,那條線拉直,這兩三個小時的努力,也是宣告以失敗告終。
傅遠航心情此時也是不佳,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病人死亡了,但是這次的情況還不一樣,畢竟是在自己的班上,傅遠航總會有種,這個病人的死亡,會不會和自己有關系。
畢竟,他要是能夠提前發現一下病人的不對,或許病人還有得救啊。
“好了,這就是我們科的特點,這個病人術后出現這個情況的可能性本來就不小,我們之前也和家屬交代過了,這樣的結果,誰都不愿意看到,但也只能接受,繼續干活兒吧。”
二線醫生勸了傅遠航一句,便是開始干活了,夜班出現死亡病例,基本就代表著一晚上別想睡覺了。
補醫囑、補死亡記錄、完善病歷、補搶救記錄等等等等,這些都需要晚上搞定,因為六小時后,這些都會封存,六小時后他們再動,那就是篡改病歷了。
患者家屬要是告他們,直接敗訴。
所以,爭分奪秒啊。
傅遠航在幫助二線醫生做這些工作的同時,在搶救過程中的這兩三個小時內,還有很多小事情,都積攢了起來,傅遠航還得抽空去搞定這些。
某一刻,傅遠航已經開始覺得頭暈眼花,四肢乏力,仿佛身體被掏空了。
但是沒辦法,還得強忍著工作。
后半夜,注定無法再和床近距離接觸了,直到七點半主任來的時候,傅遠航都還在忙活著。
兩個黑眼圈,真的是特別的明顯。
“小傅,怎么樣,神外的夜班強度,還好嗎?”
說話的是林東平,傅遠航看到是林東平,也是一個激靈,本來還有些困的,此時也是一個激靈。
“還好,還好。”
必須還好啊,來這么多天了,傅遠航也不是不知道,不僅他是這個強度,所有的神外醫生,基本都是這個強度,他要是說不好,他就只能放棄這個專業了。
“那就行,你繼續忙吧。”
傅遠航看著林東平離開,這才是松了口氣,這一天,傅遠航最溫馨的時刻,恐怕就是晁遠帶著早餐,讓傅遠航先吃,他替傅遠航干活兒的時候了。
親人!
兄弟!
這一刻,這就是傅遠航心中的感覺。
當然了,值夜班難熬的,也不只是傅遠航,各科都有各科的特點,或許傅遠航是幾個人里值夜班最忙的,但是其他人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就說晁遠,他是周二值的夜班,那一晚上,他也是基本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