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叫裴畫,住在浮塵島北部,家里有雙親,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全家省吃儉用,供我一人修行。”
裴畫匍匐在地上,身軀瑟瑟發抖,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家庭情況交代出來。
前方坐著一位身穿深藍色道袍的老者,長發披肩,臉上布滿皺紋,雙眼慵懶的閉上,有一種無形的森嚴。
裴畫戰戰兢兢,幾乎都要哭了,眼前這位老者,居然是傳說中的筑基大能。
他想起各種底層修士失蹤的傳聞,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全身早就被冷汗浸透。
“原來是三無修士。”
老者睜開雙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和藹的目光,微笑著說道:“不用緊張,我不會吃人的,全身放輕松,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
“是。”
裴畫膽怯的抬起頭,望向老者那雙灰色的眸子,里面充滿柔和與慈祥,這才一顆心放松下來。
就在他稍稍寬慰的時候,老者的眸子中“砰”的竄出兩團綠火,一股詭異的能量瞬間散開,沖入裴畫腦海,粉碎他的神識。
“啊!——”
裴畫猝不及防,腦袋像是要炸裂一般,慘叫一聲,就抱頭倒在地上,七孔流血,全身劇烈抽搐。
“嘿嘿。”
老者咧嘴一笑,身上的氣息變得詭異,眼中的慈祥變成了譏諷與殘忍,五官發生扭曲,雙瞳深陷,眉宇擰成一團,透著濃濃的陰森與兇殘。
裴畫痛苦的呻吟,蜷縮著身體抽搐幾下,就不動了,瞳孔渙散開,透著一股痛苦和絕望,慢慢就如燈熄滅,變得毫無生氣。
“三息,又是個廢物。”
老者陰沉的說道,眼中的鬼火漸漸熄滅,化作兩道冷漠的目光:“蔣元,看看死沒。”
“是,師父。”
屋里還站著一男一女,穿著普通道袍,都是老者的弟子,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無動于衷,顯然早已習慣了。
那男弟子上前查探了一番,回復道:“氣息很弱,不知道能否挺過來。”
“廢物,拿去剁了當肥料。”
老者嘴角下沉,滿臉不爽,冰冷的說道。
“是,師父,咦……”
蔣元正應著,突然詫異道:“緩過來了,活了。”
他拍了拍裴畫的臉,慢慢拍出紅暈,一口氣從裴畫口中呼出,但目光還是渙散。
“哦?”
老者瞥了一眼,臉色稍微好些,擺手說道:“那就帶下去吧,記得把他家人清理干凈,免得生出事端。”
“是,師父。”
蔣元一把將裴畫提起:“醒來,跟我走。”
裴畫的瞳孔慢慢聚焦,變成呆滯的樣子,麻木的跟在蔣元身后。
“幼白,幫我恢復法力。”
老者對一旁的女弟子說道。
“是,師父。”
那女弟子眼底閃過一絲驚恐,白皙的臉上擠出笑容,表現的極為熱情和渴望,扭動著妖嬈的身姿,緩緩走到老者面前,嬌喘一聲,就如水蛇般貼了上去。
蔣元的身軀似乎顫抖了下,急忙帶著裴畫離開房間。
什么狀況?
又穿越了?
裴畫的身體,逐漸蘇醒一個新的意識,混跡互聯網金融……英雄救美……被老六拍板磚……穿越……長空界……修真……化神絕巔……隕落……再次復蘇……
二穿?
有道是一穿是草,二穿是寶,我這是中獎了?
謝歡慢慢的占據裴畫身體,大量紛繁記憶涌現出來。
三無修士……煉氣初期……元泱海……早起致富……被抓……
沒多久,他就將這身體的信息接收了七七八八,內心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自己還在長空界,沒有穿到其它地方。
驚的是這地方居然是元泱海,相傳在太虛古禁的另外一端,長空界的盡頭。
謝歡一穿的地方,是長空界的青云大陸,有著大量的修仙門派和國度,他一路修行到化神,為了應對大劫,尋找突破之法,強闖太虛古禁,結果就被領了飯盒,沒想到二穿居然到了太虛古禁的對面,這片傳說之地。
因為有一穿的經驗,他此刻非常鎮定,小心的跟在蔣元身后,慢慢梳理現狀。
這個叫裴畫的,是附近島嶼上的一個三無修士,即無天賦,無背景,無資源,全靠一家人辛苦勞作,才能勉強供他修仙。
這天裴畫起了個大早,想趁著風起海霧的天象出現,多撈一些靈蚌賣錢,沒想到剛入海,就被一個老頭抓來此地,于是就領了飯盒。
草,真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謝歡腹議罵道,替原主感到冤,但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只有適者才能生存。
“咯咯咯咯。”
身后遠離的房間內,傳來幼白肆無忌憚的嬌笑聲,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似笑似哭,又像是痛苦哀嚎和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蔣元渾身顫抖,僵硬的加快了步伐。
謝歡瞥了一眼蔣元那繃緊的雙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在用力支撐著內心的強烈不安。
直至走了好一陣,笑聲消失,蔣元才緩過來,松開雙手,重重呼了口氣,但脖子上的頭發和衣領,都被冷汗浸透。
他突然回轉過頭,滿臉陰鷙。
謝歡的臉龐瞬間變回呆滯,跟木頭人一樣。
蔣元看了空蕩蕩的長廊一眼,沒有盡頭,又瞥了謝歡一下,突然發泄似的一腳踹在謝歡身上,將他踢翻在地上,握拳握的鐵緊,咬牙寒聲道:“這群尸狗固然慘,但自己何嘗不是人礦,又好到哪去。”
說完又拎起謝歡,繼續往前走。
謝歡跟在身后,目光漸漸恢復神采,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腳印,心想這一腳我記下了。
這時他才開始留意,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粗糙的石塊砌成的長廊陰暗冰冷,四面都描繪了一些古怪的圖案和紋路,已經被歲月腐蝕的模糊不清,這里沒有光線照進來,但卻散發出幽幽光芒,腳下的石磚特別冰涼,能感受到一股寒氣溢出。
越往前走,越是壓抑,像是石墻撲面而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枷鎖貫穿在身上。
原主殘缺的記憶里,沒有絲毫這地方的信息。
而且從那筑基老者,幼白,蔣元三個活人看來,似乎沒有一個正常的。
謝歡內心嘀咕,開始盤算要怎么離開。
他用神識檢查了下這副身體,狀態完好,沒有什么致命傷,就是法力低微,畢竟只有煉氣初期,自己在化神期叱咤慣了,這種弱法的狀態,暫時有點不適應。
但要求不能太高,能有二穿重活一世,就該謝天謝地,至于法力,可以重修,境界可以再練,只要命在,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突然眉心內閃現出一道金光,像彗星般劃過識海,聚攏而來,凝成一枚金色的水滴。
謝歡的整個腦海內,瞬間一片耀目,待看清那水滴,猛然振奮:真如自性!
那水滴金光照人,上面仿佛有黃金在流動,每一個細節都顯得精雕細琢,奇異的紋路和符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復雜又優美的圖案,并隨著光輝不斷閃爍,散發出無盡的漣漪。
謝歡眼中射出一片驚喜,這水滴是萬物神珍榜上的奇物,他獲得沒多久,尚未研究透徹,沒想到居然跟著自己一起重生了。這水滴滿能量狀態時,就會變得通體鎏金,無論你受到多重的傷,都可以瞬間滿狀態的恢復,只是每使用一次,都要一年時間才能恢復能量。
得到這水滴,謝歡心情大好,同時信心十足,等于自己多了一條命,離開這地方把握大增。
他思索了下,擺在面前有兩個選擇:
一是現在就放倒蔣元逃走,雖然蔣元是煉氣中期,但自己從背后偷襲,勝算幾乎百分之百。
二是繼續跟下去,進一步了解情況再說,畢竟這地方過于詭異,這里的人也都不正常。
略微想了下,就選了第二條。
因為放倒蔣元容易,但未必能走出這地方,剛路過一個中庭,里面萬物衰敗,荒蕪的就像遠古,但卻到處透著危險的氣息,仿佛只要踏入其內,就會灰飛煙滅,就連見多識廣的他,都感到陣陣心悸。
這地方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恐怖牢籠,到處透著危險和未知。
何況還有那個筑基老頭,若是遇上,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有真如自性在手,也完全打不過。
其次就是這副身體,剛剛重生,還沒有熟練掌控,記憶也殘缺不全,需要一定的時間融合。
于是鎮定下來,繼續跟在蔣元身后往前走。
兩人很快走進一條更狹窄的通道,以極大的角度傾斜向下,越往里走寒氣越重,空氣越潮濕,但靈氣卻變得濃郁起來。
不一會,居然聽見“叮叮當當”的聲音,從通道的盡頭傳來,就像是在……
挖礦?
謝歡胡亂猜測著。
等到了盡頭,聲音越來大,還有強烈的刺鼻味道,以及微弱的光芒。
前面是一個開闊的中庭,果然是個礦洞,大量的人拿著銹跡斑斑的鐵鍬和鎬頭,在里面“叮叮當當”的敲擊著巖壁。
這些人全都穿著破爛的衣服,滿是灰塵,皮膚蒼白,眼神空洞。
不少人的身體都開始腐爛了,卻渾然無知,依然麻木的揮舞著工具,還有的沒了雙腿,就在地上爬行,運送礦石,顯得格外詭異。
謝歡目光微凝,知道這群人全都和自己一樣,被震碎了靈識,成了行尸走肉。
他突然認出了其中一人,和自己是同一個島上的修士,半年前借了自己五塊下品靈石,一直找借口不還,此刻沒了手腳,趴在地上,用嘴叼著原礦,露出詭異的笑容,蛆似的挪動著。
這五塊下品靈石徹底沒了……
“大師兄。”
蔣元突然對著虛空喊了一聲。
一道身影突然閃現而來,落在兩人面前。
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長發垂在肩上,五官分明,不知是不是在礦洞里待久了,臉上籠罩著一股不見陽光的陰氣。
“大師兄,又來一個礦奴。”
蔣元露出笑臉,指著謝歡。
大師兄射來兩道凌厲的目光,掃了謝歡一眼,二話不說,右手在虛空結印,打出一道法印,拍在謝歡肩上。
然后扔出一把精鋼鎬頭,毫無生氣的說道:“挖礦去。”
謝歡身體微微一顫,肩上傳來灼燒般的疼痛,隨后一絲力量鉆入身體里,游走到四肢百骸。
身體就被這股力量控制著,上前拿起鎬頭,走到一群礦奴中間,對著靈氣充沛的地方,揮舞著挖下去。
……這也太坑了吧。
謝歡有些無語,他只在游戲里挖過礦,真挖還是第一次。
好在那道法訣的力量只控制四肢,沒有蔓延到大腦。
行,那就先挖一陣,弄清楚情況再說。
“大師兄。”
蔣元露出猥瑣的笑容,討好是的說道:“最近壓力有些大,上火,想提兩個礦奴放松放松。”
說完,往大師兄手里塞上一個儲物袋。
大師兄掂量了幾下,輕蔑的哼了一聲,眼里閃過不屑。
蔣元急忙賠笑道:“這些三無修士,都窮得很。”
“那就她吧。”
大師兄收起儲物袋,漫不經心的指向謝歡身邊的一個老嫗。
那老嫗背部佝僂,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裙子,上面沾滿灰塵,頭發白,稀疏凌亂,臉上全是深深的皺紋,松弛下垂,像一張干癟的紙,還有幾粒麻子在上面。
“這不是開玩笑嘛?”
蔣元嚇得直接就降火了,臉孔黑了下來,閃過一絲肉疼,又取出一柄生銹的綠色小劍,上面有著古樸的刻紋,雙手呈上說道:“師弟手頭真的不寬裕,還望大師兄體諒體諒。”
大師兄眼中一亮,將劍拿在手中,屈指一彈,“嗡——”的劍音聲傳出,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將劍收了說道:“還行,那換兩個吧,自己選。”
說完就身影一閃,飛掠到一塊大石頭上,閉目打坐。
“多謝大師兄!”
蔣元連連抱拳拱手。
然后興奮的在場內瞄來瞄去,看見女性礦奴,就上前把玩一番,最后挑了兩個還行的牽走。
謝歡看的胃里一陣翻滾。
這里的礦奴無不是臟到極點,身上散發著濃濃的異臭味,大多都身體腐爛,幾乎不成人形,如何下得了口?
他對蔣元升起一絲同情。
就這樣,謝歡一面挖礦,一面開始思考如何離開,這地方好像就大師兄一個看守,實力約莫在煉氣后期。
以自己現在的情況,要對付煉氣后期,極為棘手,但如果偷襲的話,加上自己對戰斗和術法的理解,還有真如自性,并非沒把握。
關鍵是選一個合適的術法。
嗯……就用……
前世萬般術法在腦海中逐一閃過,最終鎖定在一種叫“法瀑指”的術法上。
這種指法可以通過法力的集中與迭加,產生出數倍的炸裂效果,非常適合偷襲,以及以弱勝強。
后遺癥就是消耗巨大,可能會讓身體瞬間虛弱。
并且這種指法簡單易學,只需在腦海中默練便可。
謝歡思定之后,又將目光偷瞄向一側的黑裙老嫗。
這老嫗有問題。
剛才大師兄指向她的時候,老嫗渾濁的目光中,明顯有眼神波動,雖然十分細微,但沒逃過自己的感知。
說明這老嫗是有自主神智在的,現在這癡呆模樣,是裝的。
有意思。
這老太婆是要干嘛?
莫非也是在等機會逃走?
嗯,先不管她,先把法瀑指練上來,以不變應萬變。
當下謝歡收斂心神,開始進入到這“法瀑指”的意念修行中。
//兄弟們,三千塵點劫,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