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
黎藍甩開被震得發麻的右臂,鎏金耳墜在劇烈喘息中搖晃:
“你們兩個人沆瀣一氣欺辱弱女,倒跟我談分寸?劉璋老匹夫,今日要么讓我帶走阿瑤,要么……”
老者枯枝般的手掌突然暴起三記寸勁,黎藍踉蹌退至墻邊才堪堪穩住身形。
劉璋負手立于滿地碎晶之上,嗓音沙啞如砂紙磨鐵:“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偏你黎家小輩要強出頭?”
宴會廳死寂無聲,賓客們屏息望著這場突發的武道對決。角落陰影里,有人悄悄按下了緊急通訊器的紅色按鈕。
馮楚緊繃的肩線驟然松懈,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西裝袖扣。
他睨著黎藍冷笑:“黎小姐今天是以牡丹集團名義向馮家宣戰?”
字句在舌尖碾磨出森森寒意。
黎藍咬住下唇,耳畔回響著前日高層會議上的訓令。
極天集團正處于敏感時期,若非涉及核心成員……她余光掃過江曉晴微顫的肩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最終揚起下頜:“這是私人恩怨。”
“私人?”
馮楚忽然放聲大笑,震得水晶吊燈微微晃動。
他朝劉璋抬了抬下巴:“再有礙事的,不必留手。”
黑衣老者五指成爪,空氣發出細碎爆鳴。
黎藍后頸寒毛倒豎,正欲動作——
“有勞。”
清冷男聲自馮楚身后炸響。
眾人這才驚覺,秦峰不知何時已穿過層層保鏢,將江曉晴護在身側。
他垂眸凝視妻子紅腫面頰,喉結劇烈滾動:“我該守著你。”
江曉晴抓住他袖口搖頭,卻被他輕攏指尖的溫度怔住。
秦峰轉身時,宴會廳溫度驟降三度。他目光掃過馮楚胸前家徽,語似淬冰:“不過討個公道。”
“放肆!”
劉璋橫跨半步,大理石地面裂開蛛網狀紋路。
秦峰恍若未覺,牽著江曉晴走向黎藍。黑檀手杖突然橫亙前路,馮楚陰鷙的面容在杖頭猙獰獸首后若隱若現。
空氣凝成膠質,侍者手中銀盤與刀叉開始詭異地高頻震顫。
馮楚的指節捏得青白,眼底燒著暗火。
他見過秦淮河畔的玉臂千人枕,嘗過江南煙雨里的溫香軟語,卻從未見過這般媚骨天成的殊色——偏生這朵人間富貴花竟插在泥潭里。
“區區游方郎中……”
他盯著秦峰磨牙,金絲鏡框折射出冷光:“也配占著稀世珍寶?”
秦峰恍若未聞,將江曉晴護到黎藍身側。銀針在指縫間泛著寒芒:“勞煩照看。”
“你瘋了?”
黎藍抓住他手腕低喝:“馮家動動手指就能讓寧市城換天!”
“不過討個公道。”
秦峰轉身時衣擺帶起勁風:“馮少碰了我妻子,賠個禮不過分吧?”
圍觀人群炸開低語,絲綢禮服摩擦出細碎顫音。
幾個本地商人交換眼神,他們見過秦家門前車馬如龍的盛景,卻仍捏著把冷汗,強龍過境,地頭蛇當真壓得住?
“聽說那贅婿最近攀上貴人?”有人用折扇掩嘴。
“再大的樹蔭也遮不住馮家雷霆。”
同伴搖頭:“紅顏禍水啊。”
馮楚忽然嗤笑出聲,鎏金手杖敲擊大理石地面:“救過幾個將死之人,就當自己是人物了?”
他忽然逼近半步:“現在跪下,我許你看著夫人斟酒。”
宴會廳水晶吊燈驟然晃動,暗處保鏢踏出陰影。名流們屏息后退,香檳杯沿凝著冷霜。
宴會廳角落響起刺耳的議論聲:“秦家小子真是拎不清,守著天仙似的媳婦還帶出來招搖,這不明擺著給豺狼遞肉嗎?”
“沒金剛鉆偏要攬瓷器活,早晚得栽跟頭!”
秦峰神色如常,唯有瞳孔深處凝著化不開的寒意。
馮楚這個名字已然刻在他心頭生死簿上,即便今夜不便動手,早晚也要清算這筆血債。
“馮公子是不準備賠禮了?”秦峰指節捏得發白。
馮楚嗤笑出聲,玻璃杯在掌中轉出寒光:“你他娘是不是沒帶腦子出門?小爺把話撂這兒,就憑你也配讓我道歉?”
話音未落,水晶杯裹著風聲直撲秦峰面門。
“給小爺滾遠點!”
清脆的撞擊聲炸響,秦峰單手擒住飛來的兇器,指腹摩挲著杯沿裂紋。
當他再度抬眼時,周身氣場驟然劇變,字字如鐵:“既然馮公子不講禮數,那咱們就按江湖規矩來。”
“辱人者,十倍償。”
“今夜若想踏出此門,須得接我十記耳光。”
“攔路者,殺。”
死寂如墨汁在宴會廳蔓延,賓客們面面相覷。
誰都沒想到這個看似溫潤的年輕人,竟比跋扈慣了的馮家少爺更鋒芒畢露。
馮楚像看瘋子般打量著秦峰,嘴角扯出陰鷙弧度。
暗中盤算著只要解決這個礙眼的家伙,就能名正言順將那個尤物據為己有。
“劉老。”
馮楚轉動尾戒發令:“十步之內,格殺勿論。”
玄衣老者無聲頷首,鷹目鎖定步步逼近的秦峰。
作為馮家豺狼犬,他自然清楚華夏武道界的秘辛——那位三十歲破境的武閣天驕至今仍是傳奇。
眼前青年不過弱冠之年,周身毫無內勁波動,指節也不見武者特有的繭痕,分明是只待宰羔羊。
老者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弓起,指節布滿老繭的手掌泛起青芒。
馮楚話音未落,人群驟然如沸水炸開。
原本圍觀的武者們慌忙退避,如同躲避洪水猛獸般在后背撞出數道人浪。
唯有那道墨色身影依然逆流而上,步履從容得仿佛視劉璋如無物。
“秦峰……”
江曉晴指尖掐進掌心,話音未落便被紅衣女子拽住衣袖。
黎藍望著青年孤絕的背影,玉指在鎏金通訊器上懸停片刻,終是按下發送鍵:“他骨血里燃著不滅的武道火種,若此時隱忍,必成心結。”
寒芒乍現!
劉璋身形如鬼魅消散在風中,再顯形時五指成爪直取秦峰咽喉。罡風撕裂空氣發出尖嘯,圍觀者中已有人掩面驚呼。
這一擊蘊含的殺意,竟將地面青磚震出道道蛛網裂紋。
電光石火間,金屬碰撞聲炸響半空。
眾人定睛望去,只見秦峰單手擒住利爪,玄色衣袖分毫未損。
劉璋瞳孔驟縮如針,虎口傳來的劇痛令他想起二十年前初見宗師時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