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冬月中旬,人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動蕩。
首先是冬月十五之夜,邪魔入侵的強度陡然拔高,人間戰火連綿、滿目瘡痍。
在隨后短短幾天時間里,屹立于大夏各處的神明又接連破碎!
三等神儺煞、五等神寒梅、六等神碧梧、七等神刺玫
雖然幾尊神明的對立面邪魔戲面、冰梅妖后、樹臉魔、冰薔薇也接連隕落了,但這依舊無法彌補人們心靈的創傷。
世界末日好像真的要來了。
人們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有人不敢合眼,生怕一覺醒來,又見到某一尊神明隕落的新聞。
焦慮、悲傷.絕望。
十一月中旬的人間,是一片灰暗的。
京城的天空也很應景,一片灰霾,飄灑著點點雪花。
驚鴻峰上,一名女子靜靜地屹立于后山懸崖處,眺望著銀裝素裹的山林。
那一襲白金相間的長裙上,沾染著點點霜雪,不知她已經站了多久。
驀地,女子動了。
她緩緩轉身,抬首仰望上空,視線掠過山石上沿,看向一尊龐大神塑。
嚴格來說,那不該叫神塑。
因為驚鴻峰并不是靈山,始終未得到劍一大人的點化,那一座石塑是由人族雕刻的,而非神明分身。
“大人,您喚我?”喬婉君理了理裙擺,緩緩跪在地上。
恭敬、從容,并不像其他信徒那樣誠惶誠恐。
天地間一片寂靜,唯有雪花洋洋灑灑。
也不知劍一都說了什么,喬婉君一直跪地俯首,忽然眉梢微微一挑,幾近細不可查。
她輕聲道:“眾神放心弟子重返天界么?”
喬婉君默默聆聽片刻,道:“弟子調查出來那群人族宵小的身份,然后呢?”
又是一段長久的沉寂,喬婉君眸光漸漸冰冷了下來,將頭垂得更低了,淡淡回應道:
“是。”
同一時間,京城內的仙景苑小區中,一處民宅的書房內,兩柄掛在墻上的天辰劍,紛紛飄了下來。
一名龍淵。
一名天鋒。
它們撣落身上灰塵,打開窗子,斜斜飛上高空。
寒風涌入書房,書案一角上靜靜盛放的垂絲仙茉,在風雪中輕輕飄搖著。
“嗖嗖”
被閑置了太久的雙劍,飛行速度奇快,掠過城市上空,直刺驚鴻峰。
而在驚鴻峰上,喬婉君已經起身來到崖邊佇立,眸光微微閃爍。
你們受委屈了。
這一次,也許我們能做些什么。
“嗡!!”
城市上空急速穿梭的天鋒劍、龍淵劍劇烈地震顫著。
同為二階神兵的它們,就是因為品階低,才能從上次的災難中幸免。
當年,喬婉君共有七把劍。
其中兩柄四階的神兵寶劍,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連帶著幾柄三階神兵劍、乃至法器也受了牽連,能有個別幸存已是最好的結局,她無法擁有,無法帶在身邊。
“嗖!”
兩柄長劍飛掠望帝村,直刺驚鴻峰后山。
又被喬婉君拾在手中。
遙遙后方,一名女子踏劍而來,迅速落地:“喬峰主,剛剛又有新消息,血晶、黑耀兩位大人先后隕落了。”
八等神·血晶。
八等神·黑耀。
如果世間再無這兩派,那么一切血晶石材質、黑耀石材質的兵器,可就都是絕版的了。
喬婉君想到,自家孩子的雕塑園內,還有這兩尊神塑,還能打造相應材質的兵刃。
這兩尊神明,說不定就是燃燃斬殺的。
喬婉君面無表情,借著漫天霜雪,默默擦拭著手中長劍。
陳京京耐心等候許久,見峰主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她便規規矩矩的欠身施禮:“弟子告退。”
“京京。”喬婉君忽然開口。
“峰主?”陳京京有些詫異,望著崖邊兒佇立的妙曼身影,下意識地跪了下去。
這么多年來,喬峰主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吩咐的,很少喚她的名字。
“你是海境幾段?”
“回峰主,弟子是海境三段。”
在人間,一名三十歲上下的信徒,能達到海境三段,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劍一弟子不愧是人族信徒群體中,天賦異稟的存在。
而陳京京能有幸能成為喬婉君的貼身侍女,更是在天才堆里,被精挑細選出來的。
喬婉君擦拭著劍身,低聲道:“驚鴻峰,耽誤你了。”
肉眼可見的是,陳京京面色變得驚慌了起來。
驚鴻峰這邊,的確神力不算濃郁,因為劍一大人始終沒有將這里納為靈山。
但是這種話語,萬萬不可說出來!
“峰主!山上清靜,弟子能在神龕前靜心修煉,接受您的點撥與教誨,達到如今段位,已經很知足.”
“近些年來,可曾新添什么牽掛的人?”喬婉君打斷了惶恐的女弟子。
陳京京心中錯愕。
想當年,她有資格成為喬婉君的貼身侍女,其中一項原因就是孤苦伶仃、沒有親人。
“沒有,弟子終日在峰內潛心修行.”
陳京京組織著語言,認真回應著:“峰主對弟子有知遇之恩,弟子只想一直侍奉您左右,不想有其他牽掛。”
劍一一派弟子,性情較為冷漠。
陳京京雖過了而立之年,但的確沒什么朋友,自從追隨喬婉君以來,就一直遠遠地仰望著這一尊屹立于人族之巔的“神明”。
“嗯。”喬婉君輕輕頷首,松開手中劍柄,任由神兵飛落腰間。
挺好的,無牽無掛。
可惜了,你無牽無掛,少體驗了些為人的感受。
喬婉君抬首望著洋洋灑灑的雪花,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張青年的面龐。
還沒有后來那般英武。
依舊是青澀的模樣。
“走。”忽有一支飛劍自喬婉君腳下浮現,帶著她緩緩飄起。
“是!”陳京京立即踏上一柄飛劍。
這孤零零的一字命令,容不得抗拒,反而讓陳京京覺得習慣。
去哪?不知道。
去干什么?不清楚。
但這樣的對話才是正常的,才是合理的。
陳京京緊隨峰主前飛,尚不知曉,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怎樣的道路。
圣靈山的天涯海角,依舊濃霧繚繞。
迷霧之中,一道穿戴綠蓑青笠的高大身影,徐徐飛落天涯居前,又被一道聲音攔下:“什么人?”
男子尋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沉聲道:“尋逸飛。”
簡短三字,從尋逸飛的口中說出來,卻是摻雜著恐怖的威壓。
即便影衛隊距離足夠遠,依舊被影響到了,話語磕磕巴巴:“原來是尋.尋神將,門主正在閉關,切勿打擾。”
尋逸飛站在洞口旁,踟躕不前。
這么久了,他終于晉升天境了,身旁卻沒有任何人分享喜悅。
妻子早早就去天界征戰了,一雙兒女也早被送回了人間,在落仙山上生活。
閉關不知多久的尋逸飛,真的很想念妻子,也很想念孩子。
自昨夜以來,他一次次向門主大人祈禱,希望門主落下傳音,可他的乞求,卻是一次次石沉大海。
尋逸飛終于耐不住性子,來到天涯居碰碰運氣。
沒想到,門主竟然真的在山界!
而且在閉關?
“尋神將,請請離開,不要打擾門主!”影一壯著膽子上前。
也就是影一身份特殊,隸屬于燃門之主的近衛隊,否則的話,區區江境哪敢跟天境大能這么說話?
“我在外面等著。”尋逸飛無奈地說著,向后退去。
“誰呀?”隧道內,隱隱傳來一道聲音。
影一頓時面色難看,尋逸飛則是來了精神,立即單膝跪地:“門主,我是”
“呦?”陸燃拎著寂夜刀閃爍出現,鸞瞳透過迷霧,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不禁眨了眨眼睛:“這不是尋爸爸嗎?”
尋逸飛:“.”
“哇,你晉升天境了!”陸燃將自家神將扶了起來,驚喜道,“恭喜呀,哈哈!終于!”
尋逸飛苦笑道:“門主,你就別調侃我了。”
“哈哈,歡迎歸隊!”陸燃給了尋逸飛一個大大的擁抱,手掌拍得對方背脊啪啪作響。
遙想陸燃剛剛入山、初建宗門時,尋逸飛可是燃門的一張王牌。
哪成想,燃門發展得太過迅速,曾經的王牌掉了隊。
真是造化弄人
海境巔峰晉升天境,需要一份感悟、一抹靈光乍現,就是這玄而又玄的東西,卡了尋神將太久太久了。
“走我帶你去與邪塑融合!”陸燃一把握住尋逸飛的手腕,剛要起飛,卻又停住了。
“門主?”尋逸飛有些疑惑。
陸燃一手握著寂夜刀,輕輕晃了晃。
霎時間,天涯居附近的影衛隊,紛紛失去了寶貴的感知技法。
“怎么樣?你還能施法么?”陸燃詢問道。
尋逸飛也意識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試圖禁錮住自己體內的神力。
“呼”尋逸飛竭力施法,下半身還是生出一條華麗的銀白色魚尾。
陸燃又晃了晃寂夜刀:“二階不夠,咱倆還得往上感悟。”
寂夜刀是在今天清晨時分晉升二階的,它習得的沉默領域,不僅生效范圍小,所能禁錮的目標,也僅限于海境及以下。
話說回來,沉默領域的范圍是方圓五百米。
對人族而言,已經不算小了。
但是對動輒兩三百米的石塑來說,區區五百米,一步就邁出去了
那哪能行!
之前,陸燃與女英作戰時,女武神攜赤寂刀施展的沉默領域,范圍可是遠遠不止直徑五百米。
得再加把力啊。
兄弟們,今日一更。先欠大家一更,育近幾日將新神魔設定捋順,盡快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