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色下,兩道渺小的身影激烈拼殺著。
遠方的霧海中,還有一尊隱匿無形的巨大神塑,默默觀戰。
“唉”顏霜姿暗暗搖頭。
越級挑戰,對陸燃而言倒是常態,但是沒有了萬千技法,他從天堂直墜地獄。
像是在以卵擊石。
如果換成別的敵人,陸燃好歹還能憑借精湛的技藝,嘗試著與對方周旋。
偏偏他的對手是女英!
一個戰斗經驗、技藝完全碾壓陸燃的存在。
這可怎么打?
顏霜姿冷漠的表情,漸漸變得擔憂,眼睜睜看著主人被殺得節節敗退。
自她結識陸燃以來,沒見過他被壓制得這么慘!
顏霜姿知道根源在哪:
邪敏!
顏霜姿并不否認烈火天魁、惡影閃等等技法的強大,深知這些技法對陸燃屠神斬魔的重要性。
但這類技法得到了應有的關注,在戰場上大放異彩。
可真正支撐陸燃立于不敗之地的,是一項人們見不到的邪法——邪敏!
此法,可使身體更加靈活迅敏。
如今的顏霜姿已經成功融合了惡犬邪法、貪狼神法,將邪敏狼敏融合為一。
這就更了不得了!
雙法合一,讓顏霜姿對自己身體的掌控程度,開發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如果沒有沉默領域,即便陸燃只是天境第二重,在速度、敏捷乃至是反應力等層面,也能力壓天境第三重。
然而女英手里的那把刀,斷了陸燃的路。
誠然,女英在沉默領域中也不能施法,但她根本不需要。
女武神展現著恐怖的戰斗技藝,腦后飄揚的長發與紅綾,與她張揚的姿態完美統一。
耀武揚威!
“主”顏霜姿面色一僵,下意識想要瞬移過去,卻又硬生生止住了。
陸燃曾給她下達過命令,沒他的允許,不得妄動。
視線中,那個穿戴羽衣血面的青年,被斬得倒飛出去,又墜入厚厚霧海內,接連彈起、不斷翻滾著。
最終,還是在神兵刀的幫助下,他才穩固住身形。
“卸力!”鏗鏘有力的話語聲傳來,“還用我告訴你第三遍?”
“呃。”陸燃松開刀柄,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只想罵街。
說得倒是容易!
我沒卸力嗎?
如果沒有,怎么可能跟你纏斗這么久,怕是早就被你剁碎了!
陸燃趕忙攥住刀柄,向后飛退的同時,雙刀迎向女英的赤寂刀。
“叮!”
刀刃交觸的脆響聲中,陸燃很努力的卸力,帶著女武神手中之刃,向身側送去。
然而女英根本不給陸燃機會!
她手腕一轉,赤寂刀碾著陸燃手中雙刀,一同壓向他的脖間:“一直以來,你有數不盡的技法可以運用,總能投機取巧去針對敵人。”
陸燃死死咬著牙,雙腿弓著、雙刀架著,在女英的力道下一寸寸地向后倒滑著。
“對么?”女英步步前壓,“你迷失在了虛假的力量里,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模樣了,對嗎?”
“呼”
修復完好的煙霞綾,從遠方飛回,纏在陸燃的腰間,帶著主人向后飛退。
女英欺身而上,不給陸燃半點喘息的機會。
“嗖!”
驀地,陸燃腰間長劍出鞘,直刺女英面門。
“云”陸燃心頭一驚。
嚴格來說,云海塵清劍并不是他的神兵,自然而然的,陸燃對這柄劍的掌控力度會低一些。
云海劍靈又是母親·喬婉君思想意志的延續,它主動出手了!
三階云海劍一出手,連帶著,一直陪伴它的一階云海刀,也跟著殺了出去。
“叮”
強勢前壓的女英,手中赤寂刀輕輕一撥劍尖,為云海劍調轉了飛刺的方向。
而緊隨其后的云海刀,則是沒有那么幸運了。
女英稍一側身,直接探手,一把攥住了云海刀柄。
“嗡!!”云海刀劇烈的掙扎著,可是區區一階神兵,哪里能逃得脫天境之軀的掌控?
戰場形勢徹底變了!
女英雙刀在手,如虎添翼。
云海塵清刀瘋了一般的震顫著,卻又無能為力,它想幫襯云海劍、想為主人做些什么。
卻被輕易的俘虜了。
它就這樣被女英握在手里,每一次劈向主人,都讓云海刀倍感屈辱。
云海劍也急了!
知道是自己的舉動,牽連了云海刀。
女英還在攻殺陸燃,云海劍當即調轉劍尖。
“云海劍,回來!”陸燃邊打邊退,厲聲喝道。
“呵。”女英一聲冷哼,隨手撥開了不聽話的云海劍,一雙明眸盯著陣腳大亂的青年,“你算什么武者?”
女英攻勢如水銀瀉地,更是特意攥著云海刀,一次次劈向陸燃的面門:
“你駕馭不了你的神兵,你也保護不了你的神兵。”
陸燃:!!!
女英極具壓迫感的弓步向前,赤寂刀自下而上、掄出半輪紅月,撩開了陸燃交叉于身前的雙刀。
更是將陸燃撩得門戶大開!
“咚!咚!咚!”
陸燃連連后退,步伐沉重得可怕。
身后的云海塵清劍,飛掠陸燃的肩膀,急速刺向女英,試圖為主人解圍。
任何一名武者,面對門戶大開的對手,絕不會放過這種良機。
就更別提,陸燃的對手是女英這種存在了!
女英突然甩了個刀花兒,赤寂刀尖又一次點在云海劍尖上,精準得可怕。
絕對的力道碾壓下,云海劍頓時轉了180度,劍尖反而指向陸燃的面門。
女英一記上步頂肩,狠狠撞擊云海劍柄。
“嗖!”
云海劍瞬間被崩飛出去,直刺陸燃眉心。
“嗡!”
一人一劍的距離太近了,云海劍根本來不及剎車,只能嘗試著調轉劍尖,卻又在恐怖的力道下,橫著劍身拍向陸燃面門。
轉瞬之間,陸燃上揚的雙臂轉了一圈、終于回來了,他也顧不得許多,順勢執刀撩飛云海劍。
忽有一輪銀月浮現!
陸燃在處理云海劍的問題,而女英手執云海刀,在他撩飛長劍的一瞬間,一刀掃向他的大臂。
“呲!”
羽衣撕裂,飄帶斷裂。
一條斷臂旋轉飛起,鮮血飆灑。
陸燃瞳孔一陣劇烈地收縮!
極端的痛楚,讓他眼中的世界,流速似乎變得很慢很慢。
飄灑的鮮血成了特殊的濾鏡,殘肢與鮮血之下,他仿佛看見了女武神真正的尊容。
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似兩顆燃燒的烈日,威嚴而熾烈。
她身后肆意飄揚的紅綾,如同一條奔騰不息的火焰長河,又像一面烈烈燃燒的戰旗,在她身后狂舞。
關于戰爭,關于勝利。
關于生殺予奪。
一念之間。
“咚”的一聲悶響,驚天動地!
女英神色不變,腳下一崩,驟然向后飛退。
一尊神塑赫然出現,巨大的石靴重重踏下,將斷臂的人族青年護在鞋跟后,一股冰涼的殺意彌漫天地間,將女英徹底吞沒。
“嗯?”女英仰起頭,見到了曾有一面之緣的女神塑,看到了那一雙殺意驚人的巨大石眸。
惡影可以閃爍入場,沉默領域針對的是域內一切生靈體內的能量。
而隨著顏霜姿入局,她一身的神力立即被禁錮住了。
不能施展神法邪法,并不能阻止顏霜姿動手。
“惡影,住手!”陸燃眼看著女神塑前踏、抽刀的動作,當即一聲大喝。
“轟隆隆!”
顏霜姿一手落在腰后,惡月彎刀沒抽出來,但一腳還是踏下去了。
“離開。”陸燃強忍著劇痛,將齜牙咧嘴的模樣,藏在了血晶面具之后。
他一手捂著斷臂,那被刀斬過的截面處,可見斷裂的森森白骨。
一股股鮮血透過他的指縫,不斷向下流淌著。
顏霜姿死死盯著渺小的女英,胸中怒火抑制不住地翻涌著。
女英凜然不懼,一手拾著云海刀,輕輕甩了甩:“你的領袖,讓你離開。”
刀身之上,盡是陸燃的血。
云海刀絕望地掙扎著,心也在滴血。
顏霜姿一動不動,縱然已經成為了一尊石塑,但還保留著人族的習慣,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女英望向石靴側后方的渺小人族:“看來,你不僅駕馭不了你的刀。”
顏霜姿雙眼猛地睜大!
“惡影,離開。”陸燃聲音嚴肅。
顏霜姿緊緊攥著腰后刀柄,艱難地退開一步,又一步.
龐大神塑退去,陣陣霧浪翻涌。
待女英再看清陸燃時,發現斷裂的煙霞綾,已經將青年的斷臂傷口包扎好了。
“還要戰?”女英遠遠道。
“剛剛只是意外。”陸燃孤零零的左手握著霞光刀,看了看女英,又看向她手里掙扎的云海刀。
女英,并非不可戰勝的!
她同樣沒有神法,也只是血肉之軀。
殺了這么久了,陸燃也在閱讀她的戰斗習慣,理解她的目的。
只要一個機會!
一個足以.
女英,不管你想要證明什么,我剩下的這條手臂,包括雙腿都可以成為誘餌,都可以給你。
但你得把命留下來!
女英輕輕瞧著陸燃,只見羽衣染血的斷臂青年,大步殺來。
那眼神很美妙。
熾熱而堅定。
仿佛讓她見到了數十年前的自己,那個在無面玉尊腳下艱難爬起,挺直脊梁的自己。
“呵呵。”女英忽然笑了。
是了,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被奪走的。
一顆戰士的心。
一顆頑強不屈的心。
一顆明知敵強,卻鋒芒不避,永遠滾燙的心。
“咚!”
視線中的人族青年,腳下一崩,驟然加速。
女英的笑臉,愈發燦爛。
“叮!”
陸燃側身前斬,女英右手執赤寂刀,硬生生將霞光刀架在身側。
又一輪銀月升起!
女英左手執云海刀,對著陸燃孤零零的手臂再度斬過:“你似乎沒長記.”
“咚!”
陸燃根本沒管自己的手臂!
沒有痛呼,沒有退卻,更沒有絲毫停滯。側身前刺的他,一腦袋直接撞向女英的額頭。
兩具毫無防護的血肉之軀,卻像是兩根鋼條,狠狠懟在了一起。
頭槌伴隨著一縷心念落下,永遠無聲無息的寂夜刀,突兀自陸燃腰間刺出,就近釘進了女英的腰腹。
“呲!!”
刀鋒入肉,一路上斬。
開膛破肚,血灑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