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瞬移返回了落仙居小院，仰望著參天神塑，到底還是問出了心頭疑惑：“所謂的神明，也是會老死的嗎？”
腦中并無傳音回應。
唯有微風拂過山林，送來樹葉的沙沙聲響。
陸燃冒著被訓斥的風險，小心翼翼道：“仙羊大人？”
何為壽命？低沉的嗓音突然落下。
陸燃張了張嘴，一時間有點卡殼。
對石塑來說，壽命就是源氣的聚散。
本源之氣的聚散？
仙羊淡淡道：神魔也逃離不了誕生、成長、頂峰、衰落的軌跡。一尊石塑存在的時間足夠長，對能量的汲取就會變得艱難。
陸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的手下初成神魔，尚且感受不到這份酸辛。
酸辛？
很難想象，這兩個字，會用來形容不可一世的神魔。
天降一縷圣靈之氣，你手下的石塑，能夠完整的吸收。
同樣是這一縷圣靈之氣，落到神魔手中，也許只能汲取到其中兩三成的能量，絕大部分都會浪費。
隨著時間流逝，神魔所能汲取到的能量比例會越來越少，直至某一刻，它們無法獲取能量，便進入了生命的倒計時。
仙羊大人難得長篇大論，最后又冷笑著補充了一句：
屆時，神魔體內儲存能量的多少，能決定神魔們彌留多久。
“咕嘟。”陸燃喉結滾動了一下。
原來如此！
所以神魔們已經到達頂峰了，還是這般瘋搶圣靈之氣。
思索間，陸燃突然想到了仙羊大人。
羊總在幾年前就說過的，它終將消散！
結合它剛剛說的一切.
“那仙羊大人您.嗯，如果神魔們死守著體內儲存的能量，不再動用，不就能一直存在下去了嗎？”陸燃的話語中，竟帶著一絲期望。
衰落滅亡是不可逆的，無論動用與否，體內的能量會一點點消散。
陸燃默默低下了頭。
所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只不過，對于生命短暫的人族來說，哪怕是神魔們的“彌留之際”，都遠比人族的生命漫長太多。
陸燃暗暗神傷，又收到了傳音：
高級物種提供的信仰之力、那些極端情緒，能順暢地涌入石塑，神魔們吸收起來，相對更容易些。
“高級物種？”
在此方天地，人族就是高級物種。
陸燃抬起頭，怔怔地望著仙羊神塑。
人族日夜敬奉神明，所提供的信仰之力，以及十五之夜提供給邪魔的驚懼、絕望等等情緒，竟然這么特殊？
神魔以修煉、搶奪等方式吸收的一切能量，只能從中汲取較少的養分。
而由人族提供的一切，則是能無礙涌入神魔之軀，更易消化吸收？
無面玉尊曾告訴過你，神魔，就是一群喪家之犬。
“所以？”
所以，神魔們倉皇逃竄，在一條條銀河中流亡，為何最終選擇在這里落腳？
陸燃皺眉思索道：“因為人族是高級物種，所提供信仰與情緒，能更好的維持神魔們的戰力、延續神魔們的生命？”
孺子可教。仙羊難得夸贊。
陸燃心緒翻涌。
原來，卑賤的奴仆對神魔這般重要，既然如此，它們為何還要這樣對待人族呢？
因為高高在上太久了，下不來了？
應該有這方面的原因。
有些存在的確是不可理喻的，之前團戰時，神明·月靈都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了，她還在嚴厲訓斥陸燃，命令他低頭認錯。
但更深層的原因，應該人族的數量足夠多，不需要太珍惜吧。
想想也是，人族的生育能力是沒的說的。
神明降臨之前，可以派出邪魔放肆屠殺人間，隨后又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讓世界人口大爆炸。
大夏還算是好的，官方規定18歲是法定結婚年齡。
有些國家，夫妻倆生小孩的時候，甚至本身就是孩子
別在人間駐留太久，你休息的時候，無面玉尊還在尋找機會。仙羊的語氣恢復如常，冰冷了不少。
“是！”陸燃重重點頭。
從這個方面來說，無面玉尊是陸燃的競爭對手，六等神魔瑤琴魔琴、仙琶魔琶的隕落，就是最好的例子。
按照仙羊大人所說，想要自主修煉、擁有神位，時間會無比漫長。
哪有直接搶奪來得痛快？
陸燃第一時間想到了小元夕。
其他神魔，如北風、玉符之流，戰力是不錯的。
花燈黑燈籠這對兒神魔組合，則是實打實的輔助流派，與瑤琴、仙琶一樣。
嗯.得趕緊給妹妹拿下神位啊。
陸燃默默想著，扭頭看向身后。
在他與神明交流的時候，云海塵清劍早就現出劍靈，站在他身后等待著了。
“媽媽。”陸燃輕聲道。
虛幻的喬婉君，面帶淺淺笑意，一雙眼眸細細打量著英挺青年，看著孩子英氣勃勃的眉宇：“沒受傷吧。”
陸燃也笑了。
旁人只會關注他的成果，看著他高歌猛進。
“我很好，放心吧。”陸燃看著女人探來的手掌，臉上的笑容緩了緩。
他很想要這只手掌是真實存在的。
可惜，這只是虛幻的劍靈。
看來自己做的還不夠，神魔陣營目前的損失，還不足以讓它們釋放這位冠絕三界的劍一弟子。
喬婉君忽然道：“你取得了這樣的成績，為何傷感？”
自從神明接連隕落，世界末日的氣氛在人間蔓延，被蒙在鼓里的人們哭天搶地、如喪考妣。
喬婉君卻是獨立驚鴻峰上，看天高云淡，想著少年倔強的面龐。
旁人根本不清楚，十月末的這一份神明死亡名單，到底意味著什么。
喬婉君則是真正去過天界戰場的人！
她能從隕落的神明組合中看出來，自家兒子.屠了一整座山！
“我”面對母親大人的詢問，陸燃欲言又止。
“嗯？”喬婉君微微挑眉。
“我想和您一起征戰。”陸燃沉聲道。
“呵呵”喬婉君啞然失笑，指尖輕輕點了點陸燃的眉心，可惜虛幻的手指，無法真正戳到他的額頭。
陸燃直視著女人的雙眼：“看來，我得再屠幾座神山才行。”
喬婉君眼底泛起一絲波瀾。
這一刻，少年意氣這四個字，仿佛有了最好的詮釋。
“對了。”陸燃從腰后拿出了熾鳳紋葫蘆，呈現在母親，“元夕已經與花燈黑燈籠石塑融合了，如今正朝著天境第三重邁進。”
喬婉君垂眼看向流光溢彩的寶葫蘆。
很難想象，昔日里撒嬌耍寶的少女，會與“天境第三重”這樣的詞匯掛鉤。
然而在兒子的庇護下，小家伙就要登頂人族之巔了。
“我會盡快為小元夕奪得神位，讓她化身神明。”陸燃拍了拍胖乎乎的寶葫蘆。
“花燈與霄槍、云锏同處一座神山，配合很默契，小心一些。”喬婉君終于開口。
四等神·霄槍。
五等神·云锏。
兩尊神明的戰力都很不錯，尤其是位列第四排的霄槍，很值得一提。
這是一尊英俊勇武、棱角分明的男性神塑，擅用一桿長槍，武藝絕倫。
如果說寒梅，被譽為小劍一的話。
那么霄槍，可以稱作“小槍朽”。
單單是從這個外號上，就能看出此尊神塑戰斗力幾何，絕不是銀樣镴槍頭。
“我會注意的。”陸燃點了點頭，隨后告辭道，“媽媽，我得回去了。”
“去吧。”喬婉君負手而立，眼中帶著一絲絲鼓勵的意味。
陸燃召喚古銅鏡，突然轉頭望向神塑：“仙羊大人，弟子這就去繼續執行任務了，您弟子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神明不言不語。
陸燃心中一定！既然沒有特別提醒，那就如常行動。
“呼！！”
落地鏡撕破時空，劍靈融入云海劍內。
陸燃對著神塑欠身施禮，大步走入鏡內。
重返天之涯的他，緩緩仰起頭，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只覺有一絲壓抑。
以喬元夕為首的部分燃門將士，還在寶葫蘆內晉級，今天先研究一下作戰計劃.
主人。
啊？陸燃下意識回應。
在燃門之中，顏霜姿幾乎是唯一一個能與陸燃直接交流，而不需要祈禱乞求的。
畢竟燃狗隨時會用到貪狼、惡犬技法，始終與大惡影緊密相連。
影衛隊剛剛傳來消息，王家叔侄出現在千花嶺了。
哦？陸燃心中一動。
叔侄倆走了快一個月了，終于到地方了？
剛剛我們身處人間，影衛隊聯系不上我們，暫將二人請進了河谷地的屋宅內。
行，我去看看。陸燃手中喚出古銅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在園內檢索一番，與天鸞、裂魂牛（魔）兩尊石塑相連：伊人，牛頭，你倆來一趟天之涯。
突如其來的傳音，打攪了刻苦修行的二人。
是。關伊人的聲音很御，很悅耳。
好嘞燃哥，我這就到！牛錚錚的傳音，與真實說話時的破鑼嗓子沒什么區別。
而這一聲燃哥，著實給陸燃聽樂了。
不變的稱呼，當然是他強行要求的。
只是希望一會兒見面的時候，牛錚錚依舊能保持粗獷豪放的風格，別變成一只怯懦的小羊羔吧。
兄弟萌，今日一更。明日3更，會把缺的一章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