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把小熾鳳拿來，你先將那兩件四階法器收服？”陸燃開口道。
姜如憶默默地瞧著陸燃，眸底掠過一抹失望。
陸燃正要說什么，卻見姜如憶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轉過身，淡淡地應了一聲：
“嗯。”
陸燃努了努嘴，最終還是身影一閃，來到了天涯居的書房內，拾起了桌上的熾鳳紋葫蘆。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階梯，真的是很難逾越的。
回憶著她失望的眼神，還有那重新變得冰冷的容顏.突然有一瞬間，陸燃想變成姜如憶的孩子。
那樣一來，天塹應該會變成通途吧？
尋洛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陸燃初遇一家四口時，尋洛夫婦皆是泱泱之海。
嗯.尋神將現在也是海境。
他們的一雙兒女，連信徒都不是，面對父母時根本沒什么壓力，可以歡笑著撲進父母的懷中。
山？什么山？
這不純平地嗎！
在神魔體系下，親情似乎是比友情、愛情等等更加高級的東西。
“呃。”陸燃面色有些古怪，使勁兒晃了晃腦袋。
自己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竟然想稱呼女友為媽媽？
陸燃啊陸燃.你的臉呢？！
與神魔為敵太久，把它們的丑陋嘴臉也學來了么？
“唰！”
陸燃心中一橫，再度閃爍，開啟了作弊模式，直接瞬移至“山巔”。
崖邊的鳳袍女子，眸光冰冷，遙望著海天一線。
忽有隱隱的神力波動浮現，一道身影出現在她身后，近在咫尺。
“呼”
熾鳳紋葫蘆立即施法。
姜如憶并未抵抗，任由身體漸漸縮小，而在她被吸入葫蘆嘴之前，那卑微渺小的生靈竟然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她的腦袋。
“呵。”
事實證明，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可惡的家伙！
怪招數倒是不少。
“呼”天之涯上，陸燃長長舒了口氣。
邪神大人的離去，讓他連呼吸都順暢了。
陸燃懷抱著熾鳳紋葫蘆，一屁股坐在崖邊，一雙小腿耷拉在外，前后搖晃著。
幾秒過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懷中胖胖的寶葫蘆：“你說，我要是把你媽媽當成仇敵，是不是就不害怕了？”
小熾鳳：“.”
陸燃卻是暗暗點頭，越想越對勁兒。
戰意、仇恨、執念等等，顯然會消解許多。
就說前幾天，陸燃與鬼符娃娃對壘的時候，腦子里全都是殺殺殺！何曾恐懼分毫？
“嗡”
熾鳳紋葫蘆輕輕一顫，向外吐出了幾道身影。
陸燃面色錯愕。
只見顏霜姿率先被吐出，隨后是姜如憶、兩塊巨大石符，最后則是皇甫昭。
“這么快？”陸燃抬眼望向空中。
“它們沒有選擇的余地。”姜如憶隨口說著，收服兩件強大的四階法器，好像是什么天經地義的事。
重返現實世界后，姜如憶也重新打量起了兩塊石符。
從神魔的體型考慮，石符也就只有巴掌大小。
但對于人族來說，石符長達30米，寬也有20米左右。
大得驚人！
“它們說，神明·玉符周身纏繞的四塊白玉石牌，與它們是一套的。”姜如憶微微蹙眉，再度開口。
“一套的？”陸燃腦中急轉，趕忙問道，“它們之間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嗎？”
姜如憶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能。”
“哦。”聞言，陸燃大大松了口氣。
姜如憶冰雪聰慧，自然知曉陸燃聯想到了什么——墨玉虎符！
兩半虎符彼此獨立，又完整統一。
當兩半虎符分開時，是可以聯系對方的。
但顯然，這幾塊石符，與那對兒可以拼湊成完整老虎的虎符不一樣。
“不必擔憂。”姜如憶輕聲道，“我們斬殺鬼符娃娃的行動，是經仙羊大人允許的。”
“也是。”陸燃頗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如果真有什么隱患，仙羊大人應該會提前說的。
陸燃心中大定，隨后又想到，如果這些石符是一套的話，那么神明·玉符周身纏繞的四塊白玉石牌，也是法器唄？
都是四階的嗎？
好家伙
陸燃咧了咧嘴，不愧是神明本尊啊？
好東西是真的多！
自己拼死拼活，一路奮斗成這樣，也才幾件三階神兵法器啊？
姜如憶一手輕撫著石符，又道：“按照它們的意思，如果能集齊全套六塊石符，它們能發揮出更強一些的功效。”
陸燃怦然心動：“更強一些？具體說說？”
姜如憶與法器交流片刻，輕聲道：“石符可以轉化性質，共享彼此的功能。
從這兩枚石符的角度出發，如果另外四塊玉石牌，暫時變成它們的模樣，六塊石符能構成一個法陣。
被圈入陣中的一切生靈，都必須現出原形。”
陸燃呼吸微微一滯！
這.這這？
從點對點的單體施法，變成范圍類生效嗎？
“安靜。”姜如憶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卻是威嚴滿滿，“他說何時去，我們便何時去，一切都聽他的。”
兩塊石符不敢再詢問。
其中，與姜如憶手掌接觸的那一塊石符，左右晃了晃，討好似的蹭了蹭邪神大人的手掌。
新主，同樣是一尊神明。
且從各個角度來看，都是碾壓鬼符娃娃的存在！
她的心智極高、氣勢極盛，甚至連玉符鬼符兩派的技法都是全套的。
這是一尊極為罕見的、完整而強盛的新神！
兩塊石符還在適應、在學習如何與強大的新主人相處。
“它們想要湊齊全套？”陸燃推測道。
“嗯。”姜如憶應了一聲，并不認為燃門的下一個目標該是玉符。
相較之下，精防薄弱的邪神·怒海焰蛟更容易被攻破，而且斬殺焰蛟，對燃門的綜合提升更大。
陸姜二人的想法頗為一致，簡單交流了幾句，姜如憶便道：“我帶它倆先回去，好好規訓一下。”
“好的。”陸燃看著她飛來，又道，“對了，這兩件法器叫什么名？”
“就叫鬼符吧。”姜如憶不由分說，直接給兩件法器定下了新名。
“呼！！”
邪神殘影從肉身中抽離，兩枚鬼符也化作純能量體，融入仙茉殘影之中，一同涌入陸燃的眼瞳。
“喔！”陸燃趕忙上前兩步，凌空而踏，伸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軀殼。
顏霜姿微微勾起唇角，細不可查。
那只是一只美麗的人偶，很快就會消散的，然而他依舊手忙腳亂
陸燃轉頭看向顏霜姿：“辛苦了，你也回來吧。”
顏霜姿輕輕頷首，同樣在原地留下一具美麗的人偶，殘影攜神兵涌入陸燃的眼瞳。
“噗噗”
仙茉與惡影的肉身先后破散，化作縷縷迷霧，也被陸燃吸收得干干凈凈。
陸燃又看向皇甫昭：“皇甫先生，此次斬殺鬼符娃娃，燃門收獲了大量的圣靈之氣！
偽神們接濟一下東霆神塑，應該能助其晉升天境·第三重。”
皇甫昭已經明白陸燃要說什么了。
只聽陸燃提議道：“不如先生與東霆神塑融合？日后可以佇立在我的雕塑園內，方便我們一同行動、交流。”
皇甫昭恭敬施禮：“感謝少主！”
時至今日，二人大概明曉，天境·第三重的人族為何對神魔具有那么大的威脅性了。
四個字：精神強度！
當人族這一特殊的物種，攀登至最巔峰時，其所具備的精神強度，甚至可以反制神魔。
所謂的主仆契約，并不平等，神魔本該可以隨意拿捏仆從。
但這個世界上，有一條亙古不變的真理：實力為尊！
如同人類社會，當你的實力足夠硬，曾經鄭重簽下的合同，都可以變成一紙空文，對你沒有任何的約束力。
所謂的規矩，只能在一個框架中存活，也都是用來限制弱小的生靈的。
主仆契約也是如此！
當人族的精神強度超標時，信徒甚至可以強行取用神魔的技法！
陸燃很確定這一點，因為他與皇甫昭已經試驗過了。
陸燃強令園內的東霆神塑，禁止皇甫昭施展一切技法，可是皇甫昭就是用出來了。
完全無視了東霆神塑，簡直是予取予求
更可怕的是，皇甫昭甚至可以反過來，通過那一份主仆契約，影響到石塑本尊施法！
當陸燃察覺到這一點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什么還可以活著。
按理來說，喬婉君如此具有威脅性，劍一不該第一時間弄死她么？
偏偏想要喬婉君死的，是其余神魔。
劍一反而將喬婉君保了下來，囚禁在了京城之中
陸燃也是才明白過來，之前他與母親大人談心、對神魔表達極端厭惡時，母親為何會維護劍一了。
一人一神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陸燃并不清楚。
但在燃門這邊，皇甫昭已經脫離了神明·東霆的掌控，拜入陸燃門下，與園內的東霆石塑簽訂了承襲契約。
如果沒有陸燃強行下絆子，東霆石塑本就會以皇甫昭為主，會為繼承者付出一切。
所以，皇甫昭沒有保留人族身份的必要。
“走了，皇甫先生，我們去一趟漠孤峰。”陸燃喚出了一面古銅鏡，順勢將熾鳳紋葫蘆送去一旁，“去找小元夕，她要觸碰到修煉瓶頸了，需要你的幫助。”
“呼”
熾鳳紋葫蘆左右晃了晃，隨后飛走了。
古銅鏡化作落地鏡，陸燃一步邁入，踏入了圣靈山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