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么去見他,不會愧疚么?”陸燃緩緩飛落霧海,一雙刀劍入鞘。
陰艷本就蒼白的手掌緊緊攥著,毫無血色。
“誰殺了他?”陸燃詢問道。
“你想怎樣?”陰艷聲音冰寒刺骨,“難道還想幫我報仇嗎?”
陸燃沒有回應,重復道:“誰殺了他?”
陰艷面色一陣陣變幻,最終吐出了幾個詞匯:“無面玉尊!冰薔薇,刺玫!”
陸燃微微皺眉。
無面玉尊是兇手,他能理解。
但是七等神明·刺玫,以及其對立面,七等邪神·冰薔薇?
自從下定決心說出口后,陰艷就徹底打開了話匣子:“神山上的冰薔薇和刺玫,只顧著給寒梅冰梅妖后增幅,不顧人族信徒的死活,將戰場變成了冰天雪地。
他被凍傷了!被限制了速度,被無面玉尊踏碎了頭顱。”
陰艷雙手抓著頭發,痛苦的撕扯著:“我搶回來了他的尸骨!我搶回來了
可他又被樹臉魔奪走了,他的尸體被抽干,成了樹臉魔一族的養料!!”
陸燃沉默著,聽著撕心裂肺的吶喊聲。
的確,她沒有出路。
不管是直接兇手無面玉尊,還是間接兇手刺玫冰薔薇嘍啰。
亦或是褻瀆尸體的樹臉魔一族.
陰艷能向誰復仇呢?
神魔嘍啰,她如何動得了啊。
想要發泄,就只能沒日沒夜的斬殺無面玉尊吧。
可是這樣做,不就是幫助那些害死愛人的神魔們,為仇敵們打一輩子工么?
真是讓人窒息。
她活著,應該特別痛苦吧。
“你告訴我,該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陰艷像是泄了氣一般,跌坐在厚厚霧海中。
剛剛整理好的情緒,再度崩潰。
“我害了他.是我”霧海中傳來的呢喃低語,聽得人心碎。
陸燃緩緩開口:“仇人是誰,那就殺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哽咽的呢喃聲,變成了嗤笑聲,又漸漸變成了瘋了一般的大笑。
陸燃沉聲道:“怎么,你不想?”
“呼!!”
一股妖風撲面。
陸燃強忍著心驚肉跳,穩穩屹立著。
一張蒼白的容顏,在他面前拼湊成型,陰艷直視著陸燃的雙目:“你讓我去滅了病木神山?再殺上三重天?”
陸燃毫不避讓,回望著對方:“你又不怕死。殺一個保本,殺兩個算賺的。”
陰艷猛地轉頭,望向了東南方。
那里,明顯是病木神山的方向。
陸燃讀懂了她的眼神,那是濃到化不開的仇恨.
“等等!”陸燃立即開口。
陰艷轉眼看向陸燃,陰狠至極。
“我剛剛說的話,只是給你一個大方向。”陸燃面色嚴肅,“我留你一命,可不是讓你去跟幾個小嘍啰兌子的。”
真正的仇敵,是那群小嘍啰么?
當然不是,而是玉尊本尊,是神魔本尊!
“你想讓我為你賣命?”陰艷冷冷地看著陸燃,自然清楚陸燃另有所圖。
而她的厚厚心防,那種由內而外的抗拒,任誰都能察覺到。
陸燃卻是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
他抽出了腰間涼夜劍,開口道:“我想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想一直陪著她,和她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
陰艷眼神一變,陰狠之色漸漸褪去,怔怔地看著陸燃。
二人是同一類人,培養出了相同的神兵和領域。
陸燃從這個角度表述問題,陰艷不會有絲毫質疑。
“而你,想為你的愛人報仇,我們有著相同的目標,對么?”陸燃繼續道。
陰艷再度開口,聲音依舊冰寒:“你以為,你能輕易擊碎無面玉尊,就有資格挑戰神魔了?”
“事在人為。”
“呵。”陰艷一聲冷哼。
“我很年輕。”陸燃聳了聳肩膀,“你覺得呢?”
陰艷沉默了。
眼前的蓑衣青年,的確不能用尋常眼光來看待。
他年紀輕輕便已是巍巍天境,更加可怕的是,他那令人瞠目結舌的戰斗技藝!
陰艷捫心自問,絕不可能一個照面,就卸下無面玉尊一條腿。
更不可能三兩下進攻,就要了無面玉尊的命!
這名神秘的蓑衣青年,強得令人心悸
“你好像沒什么可失去的了。”陸燃輕聲說著,“你甚至剛剛已經死了一次了,何妨一試呢?”
陰艷默默地看著青年,突然道:“天界內也曾有強大的人族,站得很高很高,帶著志同道合之人,試圖與命運抗爭。”
陸燃微微挑眉。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正在聽她的故事。
陰艷:“你知道,那些人的結局是什么嗎?”
陸燃輕輕頷首:“領頭人被神魔帶走,整個宗門被打散,弟子們被丟去各大神山,被嚴加看管。”
陰艷頗感意外:“你聽過云海宗的故事?”
陸燃內心很是復雜。
在這遠離家鄉的戰場上,在一個陌生人的口中,聽見關于自己母親的故事。
這感覺.
陸燃迅速整理好心緒,詢問道:“你所在的神山,有那群人么?”
“曾有。”
“曾有?”陸燃心中一沉。
“他就是。”陰艷低下了頭,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陸燃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在天界戰場,人族信徒的地位的確不高。
哪像在圣靈山那樣,從天而降的劊子手們有著碾壓級別的實力,海境大妖們也代表不了邪神,自然會對人族弟子卑躬屈膝。
陸燃本以為,神山上的刺玫冰薔薇嘍啰,真的是給寒梅冰梅妖后一族增幅,所以將戰場改為冰天雪地。
可如果陰艷的心上人,是云海舊部的話.
那這其中,是否也有故意的成分呢?
“怎么?”陰艷看向青年,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他是什么信徒,叫什么名字?”陸燃詢問道。
“山君信徒,鄭青山。”
陸燃一手落入腰間,感受著云海塵清劍,輕輕顫了顫。
劍靈的能量流于劍柄之上,陸燃也察覺到了一抹淡淡的哀傷。
“到底怎么了?”陰艷竟一手按在了陸燃的肩膀上,“你認識他?”
陸燃張了張嘴,佩戴的下半臉面具,稍稍掩藏了他的表情:“我聽過云海宗的故事,對那些前輩很仰慕。
聽到這樣的噩耗,覺得惋惜。”
陰艷落在陸燃肩膀上的手,微微握緊。
“你不是云海宗的人?”陸燃雖然這樣問,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對方是云海舊部,云海劍早就出來相認了。
陰艷漆黑的眸子極具侵略性,細細觀察著陸燃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我飛升天界,來找他的時候,云海宗已經被打散了。”
陸燃點了點頭:“你還知道,哪里有云海舊部嗎?”
陰艷眉頭緊皺:“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說了,我仰慕云海宗已久。云海宗的弟子們,應該是與我志同道合之人。”
陰艷聲調突然拔高了些許:“他們已經失敗了!被打散了,被各路神魔監視著!你去找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陸燃:“.”
陰艷緩緩收回了手掌,一字一句:“年輕人,你不誠實。”
“嗯?”
“告訴我,你與云海宗到底是什么關系?”陰艷詢問道。
“嗯”陸燃稍作沉吟。
陰艷對神魔如此恨之入骨,想來也不會去告密。
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陸燃也自認為有足夠的手段,將這樣一名強者收入燃門。
陰艷靜靜地等候著,突然聽見青年問道:“你知道,云海宗的領袖么?”
“喬宗主。”陰艷思索道,“劍一弟子,喬婉君。”
“看來,鄭前輩和你提到過。”
“嗯,青山很崇拜她。”陰艷低聲說著,提起這個特殊的名字,她不免想起了愛人幾近虔誠的模樣。
身處神山區域,鄭青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不能透露太多。
僅有的幾次講述,提及宗主之名時,他的臉上都寫滿了崇敬
陰艷也很想見識見識,讓他萬般敬重、又是站在人族巔峰的存在,到底是何等樣人。
“嗯。”陸燃暗暗點頭。
“怎么?”陰艷皺眉看向青年,已經受夠了打啞謎。
哪成想,青年嘴里冒出了一句話:“我是她兒子。”
陰艷頓時愣住了!
陸燃輕輕點頭,告訴對方并未聽錯。
“你你是”陰艷確實被驚著了。
她未曾有幸,親眼見到那位傳奇人物,卻是不想,自己竟然見到了那個人的兒子?
陰艷也終于明白,青年為何如此年輕就能晉升天境,又擁有如此恐怖的戰斗力了。
喬宗主可是站在人族之巔的存在。
是連漫天神魔都忌憚的存在!
她年僅二十歲的兒子,飛升天界,難道不正常嗎?
難怪他要找云海舊部!
他是帶著喬宗主的命令來的嗎?
他要招納云海舊部,繼承母親的事業嗎?
“所以,你知道哪里還有云海舊部么?”陸燃輕聲問道。
“青山.有一名摯友,曾拜訪過病木神山,對方是一名東霆弟子,名為皇甫”
皇甫!
這是陸燃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了。
東霆信徒,對上號了!
陰艷繼續道:“據說,皇甫位于東南方的一座神山中,那里也是東霆紫霆魔鵬嘍啰所在的神山。”
“哦?”陸燃眼前一亮。
原來東霆一派的神山,在更東南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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