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握住云海塵清劍,心中五味雜陳。
這可如何是好?
母親大人的神兵劍,擋了自己神兵刀的路
更讓陸燃頭疼的是,今日之局面,似乎是媽媽故意為之?
她特意這樣命名,是不是就盼望著能有這一天?
“唉”
陸燃深深地嘆了口氣,也清晰地感察到,手中的云海塵清劍,是一柄強大的三階神兵!
三階!
意味著此件神兵,至少有兩個神兵領域。
“少主,還是要理解宗主大人的良苦用心。”閻丑忍不住出言維護舊主。
“嗯?”陸燃低頭看向男子。
閻丑當然知曉,一刀一劍的神兵領域重合了。
但也正因為此,二人才能在此處相遇。
閻丑沉聲道:“宗主大人在天界創下了一番基業,特意為您的刀取名‘云海塵清’,想來就是為了讓您尋到我等云海舊部。
子承家業,繼續帶領我們,完成她未竟之業!”
“呵呵。”陸燃忽然笑了。
閻丑望著陸燃,不明所以。
“閻先生誤會了。”陸燃搖了搖頭,“我嘆息,確實有些苦惱,但更多的是感慨,是感激。”
“少主,請您喚我丑奴。”閻丑真的很在意稱呼,渴望陸燃的認可。
因為陸燃,就代表著喬婉君。
事實上,當閻丑雙手奉上云海塵清劍時,心中是有些忐忑的,不知道這一柄清貴孤高的劍,是否愿意讓青年觸碰。
當陸燃真正握住劍柄時,閻丑這才松了口氣。
這算是另一層面的身份認證了,但也只是關系認證。
青年能否被認定為喬宗主的繼承人,恐怕這柄神兵劍,還要繼續考察。
閻丑心念一轉,立即開口道:“少主剛剛說,那一聲嘆息,更多的是因為感激?”
“嗯。”陸燃伸出二指,輕輕抹過冰涼的劍身,“丑奴有家眷么?”
閻丑搖了搖頭:“沒有。”
“所以你不了解,一個母親對孩子的良苦用心。”陸燃笑著輕嘆道,“也許她內心深處,也想我繼承她的事業,看看能否尋到破局點,但是”
閻丑仰望著青年,靜靜聆聽著。
陸燃看著云海塵清劍,喃喃道:“但我覺得,她是想為我尋到些幫手,想要我在兇險的天界內,能夠有所仰仗,有所依靠。”
“呼”
云海塵清劍一陣能量翻涌,劍靈漸漸浮現。
閻丑頓時雙目睜大,神情激動。
多少年了?
自從喬宗主被請回人間,此劍之劍靈,就再也不曾現身過了!
而今,記憶深處的那一道仙影,終于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陸燃整個人都定格了!
劍靈的形象,就是喬婉君。
她身材高挑,穿著白金相間的古風長裙,一頭漆黑的長發隨風輕輕飄舞著,美不勝收。
她戴著白色的面紗,遮住了下半張臉,不許旁人見她的真容。
她眉宇間透露著濃濃的威嚴氣息,一雙冷漠的眸子,輕輕地瞧著陸燃。
一樣。
卻又不一樣。
那雙美眸似深水寒潭,冰冷刺骨,不見半點波瀾。
想來,這就是母親看待外人時的模樣吧。
陸燃幾乎沒被媽媽這樣對待過。
每每她看向他的時候,一雙眼眸總是那般清澈,宛若一泓清泉,溫潤人心。
“你長大了。”云海劍靈淡淡開口。
此劍靈匯聚成型之時,自然是在許多年前。
彼時,在喬婉君心里,兒女還很年幼,以至于劍靈對這一雙兒女的印象,也停留在那一時期。
陸燃張了張嘴,“媽媽”這一稱呼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一再提醒自己,這是劍靈。
而非自己真正的母親。
云海劍靈緩緩探出手,用手背輕輕掠過陸燃的臉頰。
陸燃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險些沒繃住。
他何嘗不想念她呢?
自入山以來,陸燃的生活被修煉、征戰所填滿,這也讓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念太多。
然而,當陸燃有機會返回人間時,他第一時間就將小元夕、鄧玉堂、田恬等人,統統接到了自己的身邊。
一個人的語言可以作假,但行為不會說謊。
陸燃當然想念。
可他不能與母親見面。
喬婉君是劍一門派·九座靈山之一的峰主,是被神明重點關注的對象。
陸燃則是陰暗下水道里的老鼠。
他只能偷偷作祟,見不得光。
今日,聽聞閻丑講述了母親大人的所作所為,陸燃更加慶幸自己的決定了。
喬婉君何止是被重點關注?
她甚至是被神明親自“請”回去的,她被委任驚鴻峰峰主一職,恐怕也是神明要將她牢牢按在腳下,密切關注吧。
所以,劍一大人很清高?
不屑于做骯臟之事?
快得了吧!
漫天神魔,能挑出來一個好東西嗎?
“看來,我是時候離去了。”云海劍靈輕聲說著,垂眼看向了云海塵清刀。
陸燃猛地睜開眼睛:“不行!”
且不說,這是一柄強大的三階神兵!
單說它是母親的兵器,陸燃就不可能讓她出事。
虛幻的喬婉君不為所動:“你與你的刀,需要成長。”
“呼”
又是一陣能量翻涌,云海刀靈匯聚成型。
同樣是陸燃。
一個仙姿飄逸的陸燃。
喬婉君看向另一個孩子,繼續道:“而我的存在,阻礙了你們。”
“不行!”
“萬萬不可!”兩個陸燃同時開口。
喬婉君輕輕挑眉,幾近細不可查,看著兩個孩子嚴肅拒絕的模樣。
身為劍靈,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沾染著神兵之主的底色。
可從始至終,云海劍靈并未真正感受過親情。
一切都存在于想象中,存在于神兵之主賦予的記憶畫面里。
此時,面對著兩個神情緊張的陸燃,云海劍靈不僅感受到了虛無縹緲的情感,甚至有種“生命完整”的感覺。
“呵呵。”云海劍靈突然笑了。
她再次探出手,手背輕輕掠過陸燃的臉頰,那一雙冷漠的眸子,悄然柔軟了下來。
你們越是如此,我就越不該阻礙你們的路。
陸燃頓感不妙!
他寧愿劍靈一直眼神冷漠,可她突然溫柔了下來?
要壞事!
不行,絕不能讓她自毀。
“明確一下!”陸燃沉聲道,“你不是我真正的母親,你沒有權利做決策。”
虛幻的喬婉君,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我怎么不是呢?”
我誕生于她的思想,承載著她的意志。
她想要滌蕩一片片云海,最終卻被打壓了下去,想必她在人間,也是郁郁寡歡吧。
結果很明顯,我無法幫她完成心頭夙愿。
那我就該讓賢。
換你們來。
我的離去,能讓你們繼續順暢的成長,這也是我作為神兵,能為主人做得最后一件事
“擺正你自己的位置!”陸燃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威嚴。
仿佛摻雜著天道法則。
就連一旁的閻丑,都忍不住暗暗側目。
云海劍靈垂下眼簾,目光落在陸燃的衣領處,仿佛能透過名貴的狐裘大氅,見到其中藏著的二階法器·墨玉虎符。
陸燃再度開口:“我會找到一刀一劍共存的方式的。”
劍靈依舊不置可否。
陸燃又拋出了一記重磅炸彈:“等我晉升天境,就能返回人間了,你的命運該由神兵之主做主。”
“哦?”云海劍靈終于有了些反應。
“你們不清楚我的具體實力!”陸燃的話語,怎么聽都像是大言不慚。
偏偏他的表情無比嚴肅:“無論你們覺得我有多強,我保證,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強千倍萬倍!”
閻丑沉默不語。
云海劍靈則是笑而不語。
多說無益!
陸燃直接抬起手,掌心中一陣能量翻涌,絲絲縷縷黑霧匯聚而來,迅速拼湊出一桿長槍。
邪槍帝邪法·邪云槍!
閻丑有些詫異,這才意識到,少主與自己同門?
不對呀!
邪槍帝門下的人族信徒,并不算太多,從未聽說過啊??
閻丑眼眸一凝!
只見陸燃手中的邪云槍,破散消失,他的掌心里忽有滾燙的血液匯聚,拼湊成了一柄血珠沸騰的血刀。
血顱邪法·燃血刀?!
這一下,就連云海劍靈都眉頭輕蹙。
可這還不算完!
陸燃手中的燃血刀,化作一攤血水,自他指縫中流淌而下。
他的手里,竟又握住了一只精美的玉如意。
玉面蛇邪法·玉如意!
閻丑:!!!
虛幻的喬婉君,怔怔地看著陸燃的手掌。
大夏只有四尊一等邪神。
而陸燃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里,接連施展了三項邪法!
來自不同種族。
全都出自一等邪魔!
閻丑徹底懵了,按照這個勢頭,少主要施展最后那位一等邪魔·陰花旦之邪法么?
陸燃的手里,竟然喚出了一面古銅鏡。
因為陸燃不會陰花旦邪法.咳咳,因為他已經展現得夠多了,足夠具有說服力了。
“你們知道,天品·鏡花月能夠跨越維度傳送么?”陸燃捏著銅鏡邊緣,目光掃過二者,“能夠返回人間。”
閻丑與劍靈沉默著,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讓二者難以回神。
更難以接受!
陸燃揮散了古銅鏡,重新握住懸在半空中的云海塵清劍,一字一句:
“我,已經回去過了!”
云海劍靈明明是虛幻狀的,可她一雙美目,仿佛亮了起來,直視陸燃的雙目。
“所以,媽媽呃,劍靈。”
陸燃卡了一下,趕忙道:“你的命運,該由神兵之主做主!在我送你回到人間之前,你就一直陪在我身邊,保護我晉升天境。”
虛幻的喬婉君,看著有些尷尬、又強裝嚴肅的孩子。
神兵隨主,此言不虛。
她的一雙眼眸,那一汪深水寒潭,漸漸變成了一泓清泉,溫潤人心。
直看得陸燃精神恍惚。
視線中,虛幻的劍靈輕輕頷首,一只虛幻的手掌探來,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