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幾人坐在二樓天臺，喝著姜未特制的消食果茶，吹著午后清涼的微風，好不愜意。
謝刺史和杜縣令難得有這么愜意閑暇的時刻，都有些不想離開了。
沈確坐在一旁，倒是慢悠悠地打開了那個精致的小匣子。
姜曉曉的視線一下子黏了過去。
但見沈確從匣子里掏出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銅制酒杯，頓時又撤回了目光。
她還以為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呢，沒想到只是一個酒杯。
“這便是在黃家搜查到的東西？”沈確卻是撫摸著酒杯，緩緩開了口。
謝刺史點頭道：“我已經私下派人審問過黃家人，這的確就是沈大將軍生前用過的酒杯。”
沈大人生前用過的東西？
姜曉曉一下子來了精神，目光再次落在那酒杯上。
氣氛驀地靜默下來。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又落在那只銅制酒杯上，不由想起了上輩子學過的一句詩句：
——“金樽清酒斗十斤”。
要知道，古代的這些金屬制品都含有大量的鉛，尤其銅制酒杯，時間一長，銅和鉛都會溶到酒里去，喝了容易中毒。
沈確費盡心思地整治黃家人，除了那本賬簿，難道就是為了得到這東西？
等等！
沈確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細細摩挲著手里的銅制酒杯，片刻之后，才開口道：“單憑這些……并不足以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旁邊的杜縣令意識到不對，也不敢說什么，只默默地端著茶盞喝了一口。
不過，這種愛好真的不敢茍同。
姜曉曉眼珠子瞄了一圈眾人的臉色，也不敢隨意說什么。
“怎么了？”沈確注意到了姜曉曉的異樣，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存了想緩和氣氛的心思，故意打趣了一句：“你盯著那酒杯眼珠子做什么，都快瞪出來了。”
“算了？”沈確譏諷地勾了勾唇角，兀自將酒杯擱在桌上，“沈某一輩子的夙愿皆在如此，讓我算了，除非沈某死了。”
“我派人將黃府上上下下搜查了幾遍，也是奇怪，按照賬簿里的記錄來說，他家私下收的賄賂理應不少，卻都不翼而飛了。”謝刺史無奈地搖頭道，“幸好，這只酒杯還在。”
“我知道你的意思。”謝刺史長嘆一口，語氣中帶了幾分勸解，“沈大將軍之死確實有疑，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你也找了這么多年的證據……或許天不遂人愿，你已經做到如此，便算了吧。”
這是沈大將軍生前用過的酒杯，那豈不是……
古代這些王爺將候真是喜歡用金制酒具盛酒、飲酒。
聽到這兒的姜曉曉頗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
怪不得老古人的壽命都普遍不長……
姜曉曉心里犯起了嘀咕，下一秒，似乎反應過來了什么，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謝刺史動了動嘴角，終是沒再勸什么。
謝刺史又接著道：“不過無礙，有了那本賬簿，黃家人此次在劫難逃，還能順便揪出京城那群老家伙。”
姜曉曉沒有管沈確打趣她的話語，而是結結巴巴地開口道：“酒、酒杯里……有毒……”
沈確霍然坐起身子：“你說什么！？”
姜曉曉想了想，便指著杯子道：“我在醫書上看過，這種銅制杯子中含有大量的鉛和銅，時間一長，用這個杯子飲酒的人就會日漸虛弱，生病，最后身亡……”
生怕沈確不信，她又說了李秀芬用含有加了大量鉛的胭脂水粉而導致毀容的事。
沈確也不知信沒信姜曉曉的話，面色黑沉，目光死死地釘在那酒杯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這時，謝刺史開口道：“我曾聽聞先皇駕崩之前，就是過度服用了含有大量鉛和朱砂的丹藥，在他駕崩之前，身體虛弱無力，病重的癥狀倒也和沈大將軍生前差不多……”
謝刺史的話，更是如一記重錘，狠狠擊中沈確的心。
他頹然地靠在椅子上，無力地閉了閉眼，似乎在強迫自己接受什么……
謝刺史滿眼復雜地看著沈確，沒有說話。
旁邊的杜縣令更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般，頭也不敢抬的小口喝著自己手里的茶。
此刻的姜曉曉也意識到，這些話自己不能再聽下去。
她忙站起身：“茶水沒了，我下去再給你們泡一壺。”
說完，抱著茶壺忙不迭地下樓去。
姜曉曉一走，謝刺史就立馬開了口：“我看此次你就留在這里吧，不要回京了。”
沈確此刻情緒倒是穩定了下來，但面色晦暗不明，不知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謝刺史又道：“在這里，你能活命，若是帶著這酒杯回京，恐怕……”
沈確搖了搖頭，緩緩吐出幾個字：“江喻還在那兒。”
聞言，謝刺史頓時沒話說了。
確實。
江喻還在京城。
若沈確遲遲不回去，那江喻就會像人質一般，永遠留在京城那些人手里。
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不愿意留在這？難道你對姜家小娘子沒那意思？不然為啥急著讓人家和離？”
沈確愣了愣，愕然抬頭看他。
旁邊的杜縣令聽見這話，更是嚇得手指一抖，手中的茶盞不受控制地滑落，直直地墜了下去。
沈確條件反射地伸出手，下意識地伸手一接，在指尖還未接觸到那茶盞之時，茶盞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附而起，在半空中停滯了半秒。
沈確眼疾手快地拾起茶盞，面不改色地放在桌上。
謝刺史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確的這番操作，驚訝得連話都說出不來了。
直至過了良久，才似回過神，喃喃道：“你的內力……似乎比以前還要強大很多……”
沈確淡淡“嗯”了一聲，面不改色地道：“得了一些機遇而已。”
見沈確沒有多說下去的意思，謝刺史便也沒有刨根究底地問下去，而是道：“既然你有如此強大的內力護身，那你此番回京，我也就放心了。”
經過這一遭事情的打斷，謝刺史方才提出的疑問倒是被忽略了過去，無人再提起。
“回京的事不急，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沈確再度開口。
說完，他鄭重地看向邊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毒縣令，緩聲道：“你安排一下時間，我今晚要探監黃家人。”
他還有一些事情想再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