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月前作者:黎行歌
李家人這邊剛到家,便飛快收拾一番,準備去鎮上找李金鳳。
孫氏還在勸:“娘,鳳兒才剛嫁過去不久,還沒站穩腳跟,咱們這么貿然找過去,實在是……”
李老婆子聽得實在不耐煩,扭身就給了她一個巴掌:“我呸!孫氏,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別以為你女兒嫁到黃家你腰板就挺直了,我告訴你,在這個家,是我說了算!”
“就是,我說大嫂啊,鳳丫頭嫁過去這么久都沒有回來看過爹娘,這屬實是大不孝!”朱氏沒在姜家落得好處,眼見孫氏被打,趕緊火上澆油。
“娘只是去看看你家鳳丫頭,關心她在鎮上過得怎么樣,又不會吃了她,你怕什么?”
“還是老二媳婦兒懂事。”李老婆子難得夸了朱氏一句。
“娘,你們去鎮上找鳳丫頭,我就不去了。”這時,一直沉默的李守德突然開口道,“云纓身體不舒服,我在家陪她。”
李老婆子剛好起來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才嫁過來幾天,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難受,一個窯子里出來的,還真當自己是官家小姐。”
她話說的難聽,也沒避諱誰。
云纓端著茶水在門口聽了個全部,眼眶頓時紅了。
“娘,你別亂說,云纓雖是煙柳巷出身,但她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子。”李守德不滿地道。
李老婆子見兒子生氣,也就沒再說了,但嘴里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著:“哼,清白之身,我怕是糊弄你呢,一個窯子里出來的狐媚賤皮子,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娘!”云纓端著茶水走進來,“這是我從徐州帶回來的花茶,那些夫人小姐經過喝,有美顏養容,消食解渴之效,您喝一些再去吧。”
背后罵人被抓了個正著,李老婆子臉上絲毫不心虛,一雙吊三角眼盯著云纓端過來的茶,“啥子花茶?”
州上的夫人小姐天天喝,那定然是好東西了!
她忙不迭一把抄過茶杯,牛嚼牡丹似的大大喝了一口,咂摸兩下,沒吃出啥味道,還不如白開水好喝呢!
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粗鄙和不識貨,她還是違心地說了一句:“也就那樣,還行吧。”
云纓心知她的裝腔作勢,心頭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顯,笑吟吟地道:“娘不愧是娘,就是有見識的人,完全不似鄉下村婦,就跟州上那些富貴人家的大夫人一樣,有涵養,氣度不凡呢。”
一個行事粗鄙,罵人臟話連篇的鄉下老婆子,頭一次被人夸像富貴人家的大夫人,李老婆子心里直接樂開了花。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干瘦駝背的身板,滿臉愉悅,連帶著看云纓都順眼了不少:“咳,難得你有這么孝順的心,既然你身體不舒服,就好好留在家里休息吧。”
“謝謝娘。”
朱氏直接被這一番操作看懵圈了。
娘咋滴就突然對這個女人態度大變了?分明前一秒還罵她,咋下一秒就關心起她的身體來了?
這種待遇,她嫁到老李家這么多年都沒享受過,云纓才來幾天啊……
朱氏在這一邊大驚小怪,一旁的孫氏卻咬緊唇瓣,一聲不吭地低下了頭。
待李家人走后,云纓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全無。
她轉頭看向李守德,語氣中透出一絲不耐煩:“你不是答應過我,這次只是回家幾天,等報了平安就回徐州嗎?”
在玉河村這幾天,她真的受夠了!
雖說有李守德護著,她不用干家里的雜活,但李家頓頓都是雜糧糊糊配野菜,幾十天不見一點葷腥,她都快吃吐了!
有時候還要昧著良心討好那死老太婆,她真的受不了!
她在煙柳巷雖然比不上那些個頭牌受寵,但也沒過過這種苦日子啊。
“云纓,你再等等,爹娘正想辦法幫我湊錢,沒有錢,咱們去了徐州也活不了啊……”李守德連忙安撫道。
但他的話音中,隱隱帶了一絲心虛。
他在徐州那段日子,手里捏著黃家給的那二十多兩銀錢,底氣很足,因此,除了花天酒地,他還時常宴酒請客,美名其曰文人雅聚。
他裝得像個闊富,結交了不少酒肉朋友,從而認識了云纓,從此二人勾搭上……
云纓見李守德出手大方,又有著秀才功名,以為他是哪家富貴人家的少爺,這才跟了他,直到來到這玉河村……
站在李家院門前的那一天,她是后悔過的。
但后悔已經沒用了。
李守德已經為她贖了身,她一個從煙柳巷出身的女子,離開了李守德,哪里都活不了。
所以,即使心里無比悔恨李守德騙她,但那天她還是裝出一副跟李守德情深伉儷的樣子,讓李家人留下她。
“哼,我不管,反正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你不走,我就一個人回徐州去!”云纓咬著紅唇,故作堅強地道。
當然,她這番話是騙李守德的。
她早已經沒地方可去了。
可李守德不知道,一聽她要獨自離開,當即急了:“別啊,云纓,我知道錯了,你再等幾天,娘跟鳳丫頭借錢回來,咱們馬上就收拾行李回徐州去。”
“那你……會帶上孫氏嗎?”云纓捏著帕子,小聲問了一句。
李守德頓了頓,眼見云纓那嬌媚的臉蛋上露出不滿意之色,他連忙道:“我是去州上讀書考取功名的,有你陪我就夠了,她還是留在家中照顧爹娘……”
“這還差不多。”云纓這下滿意了。
李守德這邊輕聲細語地哄著云纓,李家老兩口帶著孫氏和二房一家,終于趕在傍晚前到了黃家門前。
那正紅朱漆的大門,青磚臺基,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幾個大字:“黃家府邸”。
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啊,連外門都這么氣派!
李家老兩口兩眼冒精光。
“哎喲,鳳丫頭這是掉進福窩里了!娘,讓我去敲門吧!”
不等李家老兩口開口,朱氏就急不可耐地上前,啪啪啪地敲響了那正紅朱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