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沈知蘭有些不敢置信的喚了一聲。
她雖說沒出過遠門，卻也聽廠子里那幾個來自貴城的工友說起過貴城。
那幾個工友只要一提說到家鄉貴城，無一不是搖頭嘆氣。
人煙稀少，土地貧瘠，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基礎設施落后，生活艱苦儼然已經成了貴城的代名詞。
“我也是你的孫女啊！”沈知蘭眼眶一紅。
她也姓沈啊！
“回川城和去貴城你們自個兒選一個吧！”沈老爺子冷著臉。
這事，沈老爺子其實已經琢磨很久了。
沈知蘭就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與其留她在跟前礙眼，還不如將她送得遠遠的。
這樣也算全了她的臉面。
“爺爺，明明還這么小，又還病著，貴城那邊……”沈知蘭瘋狂找著借口。
沈老爺子別開臉，儼然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模樣。
“爹……”沈知蘭求救似的看向沈建國，想讓他幫忙勸勸。
沈建國也默默別開了臉。
對于這個二閨女，沈建國也不知道他是失望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
此刻的他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他不指望他的子女成龍成鳳，只希望他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外不愧人，內不愧心。
這很難嗎？！
“大姐……”眼見親爹這里沒了指望，沈知蘭祈求的目光又移向了一旁的沈知梅。
回應她的是沈知梅決絕的側臉。
“去貴城。”人群后，響起了楊忠義的聲音。
川城，他是真沒臉再回去了。
“楊忠義，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沈知蘭扭頭看向站在人群后面的楊忠義，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和不甘。
她才不要去貴城那種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
他們好不容易才在京城扎下根，要是去了貴城，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楊忠義穿過人群，緩緩走到沈知蘭面前。
“去貴城或是離婚，你選一個吧？”
“楊忠義，連你也要逼我嗎？”沈知蘭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
“爺爺，我們明天就動身去貴城可以嗎？”楊忠義不再去看沈知蘭。
京城，他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只要一想到最近幾天，廠子里那些若有似無的打量目光和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楊忠義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沈老爺子點頭。
楊忠義這個孫女婿，沈老爺子還是滿意的。
只可惜娶了沈知蘭這個攪家精。
“謝謝，爺爺！”楊忠義朝沈老爺子深深鞠了一躬。
隨后他又看向一旁的沈知梅和錢興旺，“大姐，大姐夫，感謝你們平日里對我們的照顧，關于沈知蘭造謠這事，我代她向你們說聲對不起。”
言語間，他又朝沈知梅、錢興旺二人彎下身子。
錢興旺忙伸手阻攔。
“忠義，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對這個連襟，錢興旺是沒意見的。
楊忠義拂開錢興旺的手，“大姐夫，你要是不受我這個禮，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錢興旺也不好再阻攔。
這個禮，他們兩口子也受得起。
楊忠義端端正正朝著二人鞠了一躬。
末了，他又看向不遠處的沈知歡和蘇子煜，“知歡，子煜，我們去了貴城，山高路遠，以后回京城的時候就少了，爺爺和爹就辛苦你們了。”
言罷，他又朝著沈知歡和蘇子煜二人行了一禮。
沈知歡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應了。
“他們辛苦？他們辛苦什么啊？花錢辛苦嗎？他們結婚，爺爺光是嫁妝就給了一萬二……”知道無力回天，沈知蘭也不再隱藏情緒。
對著沈家人就是一陣瘋狂輸出。
“沈知梅，還有你，成天裝模作樣的，你也不嫌累得慌，我告訴你，老爺子已經說了，他的東西以后都是東子和那小兔崽子的，你……”
沈知蘭冷哼一聲，才又接著道：“就別想了。”
言語間，她還惡狠狠的剜了眼沈老爺子懷里的小家伙。
可惜……
玩累了的小家伙這會蔫蔫的靠在沈老爺子頸窩，壓根沒接收到她的這份惡意。
楊忠義不想看沈知蘭發瘋，沖大伙點了點頭，彎腰抱起楊明上了樓。
若是以前，沈知梅可能還會辯解幾句，現在……
沈知梅是真懶得理她了。
因為她知道，她越是辯解，沈知蘭就越來勁。
不得不說，沈知梅是真將沈知蘭的心思給琢磨透了。
發泄一通，見沒人理她，自覺無趣的沈知蘭自個兒悻悻的上了樓。
“哎喲！我的湯……”周秀巧猛地一拍大腿，隨即轉身往樓上跑。
蘇麗麗見狀，也忙跟著上了樓。
“吃飯，吃飯！”可能是察覺到了沈老爺子和沈建國情緒不高，沈知歡上前挽住了二人的胳膊。
沈建國微微怔了一下。
視線落在沈知歡挽著他胳膊的那只手上，眼底隱隱有淚光閃動。
以前，每次看到小閨女挽著幾個老爺子的胳膊，他都羨慕得不行。
現在，他自個兒的胳膊被小閨女挽著……
那感覺就跟做夢一樣。
小閨女因為是早產，小小的一只，跟剛出生的貓兒似的，許多人瞧了都說養不活，勸他們別折騰了，免得最后落個人財兩空。
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爹，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個兒的親生閨女等死。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可能放棄。
看著他的小閨女一天天長大……
那成就感，語言是沒法形容的。
“你倆別難過了，她走了，不還有大姐，我和東子嘛，再不濟，不還有乖乖嘛，放心，肯定有人給你們養老的。”見二人情緒低落，沈知歡忙安慰道。
沈知蘭就是一個攪屎棍，把她留在這兒，不定會惹出多少亂子。
她走了，對沈家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太爺爺，外公，我長大掙了錢，給你們買桂花糕，云片糕，好酒，還有鹵豬尾巴，還有……”被點到名的小家伙一下子就精神了。
帶著童真的稚氣話語瞬間逗笑了情緒低落的二人。
“你就不給楚太爺爺買啊？”楚老爺子笑著逗他。
“買，都買。”小家伙小手一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