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爹怎么說的嗎？”周秀巧偷摸瞄了一眼不遠處，才又道。
“怎么說的？”沈知歡問。
她雖然猜不出她那公公具體說了什么，卻也能猜出一個大概。
畢竟……
她那公公怎么看都不像那拎不清的。
“公公說，別說她懷一個兒子，她就是懷十個兒子，也和我們老蘇家沒關系。”周秀巧憋著笑。
十個兒子……
公公還真是敢說。
這也確實是蘇長江的心里話。
一個爭氣、有本事的兒子，一個聰明乖巧的孫子，一個知書識禮、孝順長輩的兒媳婦VS一個刁蠻任性、胡攪蠻纏、自私自利的閨女……
傻子都知道怎么選了。
再說了……
外孫雖然也是孫，但總歸沾了個外字。
沈知歡腦子里不受控制的閃過母豬給小豬崽喂奶的畫面。
十個……
畫面代入蘇麗秀的臉。
沈知歡沒忍住笑出了聲。
“二嫂，你和大嫂聊什么呢？這么高興。”蘇麗麗端著一盤烤雞中翅和烤排骨過來。
“聊什么時候能喝上你和咱妹夫的喜酒。”沈知歡笑著從盤里拿出兩串烤雞中翅，一串給了周秀巧，一串自個兒吃了起來。
蘇麗麗的俏臉一紅。
“是啊！麗麗，我和你二嫂啥時候能喝上你們的喜酒啊？”周秀巧立馬笑著附和。
“我就多余給你們送吃的過來。”蘇麗麗紅著臉將盤子塞到沈知歡手里，落荒而逃。
沈知歡和周秀巧相視一笑。
這時，一個蓬頭垢面、混身臟兮兮的小女孩闖入了眾人的視線。
小女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兒，頭發焦黃，雙頰凹陷，那滿是補丁的衣服甚至臟得都瞧不出本來的顏色，可能因為太過瘦弱，整個人顯得沒什么精神。
或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小孩，小家伙嚇得扔下竹勺，縮到了沈知歡的懷里。
小女孩直勾勾盯著桌上的食物，猛咽口水。
那副餓狠了的樣兒瞧著著實有些可憐。
擔心她餓狠了，胡吃海塞，噎著，張鳳霞沒敢給她拿有刺的魚，帶殼的蝦，只拿了一個饅頭和幾串好消化的烤五花肉遞給她。
小女孩接過饅頭和五花肉就是一陣狼吞虎咽。
可能是真餓極了，她咬到嘴里甚至都沒嚼幾下，就咽了下去。
眨眼的功夫，幾串五花肉和饅頭就被她胡亂塞進了肚子里。
塞這個字，真是半點都不帶夸張的。
沈知歡還從未見過吃東西這么迅猛的。
仿佛誰會和她搶一樣。
小家伙窩在沈知歡懷里，明顯是被嚇到了。
“乖乖，別怕！那個小姐姐只是餓了。”沈知歡安撫似的輕拍著小家伙的后背，柔聲哄著。
沈衛東、蘇啟平、大丫、二丫蹙眉看著，小臉上皆是同情之色。
見小女孩又巴巴看著桌上的饅頭，張鳳霞又給她拿了一個，順帶又給她拿了幾串烤羊肉。
饅頭和羊肉串一到手，小女孩又是一陣狂塞。
沈知歡看得直皺眉。
不是舍不得給她吃，而是照小女孩這吃法，很容易撐壞腸胃。
小女孩三兩下塞完，又看向了張鳳霞，意思很明顯，還想要。
張鳳霞剛想再給小女孩拿一個饅頭。
“娘，你別再給她拿了，再吃下去，會撐壞腸胃的。”蘇子煜皺眉提醒。
常期處于饑餓狀態的腸胃本就脆弱，如果再由著她胡吃海塞，腸胃是很容易出毛病的。
張鳳霞當即歇了給小女孩拿饅頭的心思。
張鳳霞不給她拿，她也不吵不鬧，就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看著。
突然多了一個孩子，眼巴巴盯著他們吃東西，這感覺著實不怎么美妙。
擔心擾了老爺子們喝酒的興致，張鳳霞拉著小女孩去了一旁。
“孩子，你家在哪兒啊？”張鳳霞輕聲問。
小女孩怯生生的搖了搖頭。
“那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張鳳霞又問。
小女孩咬著下唇，再次搖頭。
一旁的周秀巧、蘇麗麗都皺起了眉頭，視線掃過小女孩身上那件泛著油光的衣服，二人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張鳳霞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原本還想著送小女孩回去，她這一問三不知的……
聽到這邊的動靜，孫思君起身同一旁的勤務兵小張小聲說了一句什么，小張點了點頭，大步往村子里去了。
沈知歡大致能猜到柳存義去干嘛了，低頭接著哄小家伙吃糊糊。
不知道是不是葡萄和西瓜吃多了的緣故，小家伙磨磨唧唧半天，也沒吃上幾口。
小家伙不愿吃，沈知歡也不能硬塞。
她放下竹碗，剛準備帶小家伙去漱口、擦臉、洗手，小張就帶著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回來了。
中年人一身灰色襯衣，腳下一雙白底黑面的千層底，身上帶著一股子底層人民的淳樸和憨厚。
瞧清楚老爺子們肩上的肩章，再結合之前看到的車牌，中年人明顯局促了起來。
“首長……”
他當了二十來年的村長，見過最大的官就是他們海城的書記。
現在猛一看到京城來的首長，舌頭都有些打顫。
“那小女孩是你們村的嗎？”楚老爺子性子急，開口就帶著一股子火氣。
村長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女孩，趕忙搖頭，“不是我們村的。”
“那你知道她是哪個村的嗎？”沈老爺子問。
“這我還真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一個月前流浪到我們村的，問她啥，她都搖頭，也不說話，村里的人看她可憐，今天這個給她一個窩窩頭，明天那個給她一碗雜糧面糊糊……”
村長苦著一張臉。
這年頭，大家伙的生活都不富裕，一家子吃喝還緊緊巴巴的，哪有多余的閑糧養外人。
給小姑娘那點吃的，也是村民們從自個兒的牙縫里省出來的。
“你們就沒去別的村問問？萬一這要是別人家走丟的。”沈老爺子皺眉。
“問了，咋沒問，附近幾個村子都問了，都說沒丟孩子。”村長是真愁。
那么小一孩子……
養著吧，沒那條件。
不養，那又是一條命。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好過，給個一回兩回還行，天長日久，大伙也吃不消啊！(本章完)